休息了一天,身上已舒服了好多,尽管还能感觉得到两条腿的疆硬,但我还是跟着三叔去上班了。
搭了人车下了第一条斜井,再走过一千多米的平巷,再走路下了第二条斜井,再走六七百米的平巷,我们更到了干活的档口。
照样我们坐在松木堆上休息了十多分钟,更开始各干各的活了。
三叔和运生师傅上采煤面去打眼放爆,我和小莫推矿车运送上一个班组的师傅用炸药炸下来的煤炭。
我们的这个采煤队,有三个班组十二个工人,每天都是三班倒的,每班四个工人。分别是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四点的日班,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的中班,还有就是晚上十二点到明天早上八点的夜班。通常情况下我们都是十天倒一个班的,现在我上的是日班。
我和小莫在老老实实的推着矿车,再也不敢有其他的幺娥子想法了。
也许是上个班组的师傅勤快,多打了两个爆眼,多放了两爆,我和小莫足足推了九车才把巷道上的煤炭推完。当然这当中还是遇到了好几次掉道。因处理掉道同样累得我和小莫够呛的。
推完了煤炭已差不多三点钟,此时三叔和运生师傅还在采煤面上忙活,我和小莫更决定先下班去。
来到第二条斜井底,我和小莫决定爬上去。前天受了三叔的批评,我们乖了许多,再没有偷搭矿车上去。
待爬上斜井面,我们累坏了,气喘吁吁的坐在斜井口休息。
小莫说:“今天的绞车工还是柳红姐,要不我们再去绞车房和她聊聊天?现在还不到四点钟,出去主斜井还没有人车哪。”
我说:“好啊,我也觉得柳红姐挺随和的,我也愿意跟她说说话的。”
我和小莫来到绞车房,只见柳红姐百无聊懒的躺在操作台边的地铺上闭目养神。
小莫走上前去对她喊:“柳红姐!”
聊红姐睁开眼,见是我们忙坐起身。
“下班了?”柳红姐弱弱的问,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我和小莫在她身边坐下。小莫说:“看你无精打采的样子,昨晚做贼了没睡觉啊?”
“是啊,昨晚偷男人了。”柳红姐面无表情的说道。
听柳红姐这祥说,倒是小莫脸红了,他低下了头,窘得只敢看自己的脚尖。
一时间空气像是凝固了,大家都不知说什么好。
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柳红姐开了口,她幽幽的说:“小莫,我遇到为难事了,昨晚真的一夜没睡好。”
小莫抬起头来看看她,问:“遇到什么事了?”
“小莫,我老公托矿里的老乡来捎话给我,说是晚上会来矿里和我谈离婚的事,看来他死心塌地要跟我离婚了。”
原来是这样的烦心事,怪不得柳红姐睡不好觉了。但小莫还是沉默着,像这样的事外人也帮不了什么啊。
见小莫不说话,柳红姐又说:“我想晚上你们帮我个忙,我已经把相见地点定在‘桃源人家’,到时你和雄芽仔陪我去。”
小莫考虚了一下后说:“可以啊,毕竟你一个女人家势单力薄的,就怕你老公耍横耍懒的。”
“那就这样定了噢,晚上你和雄芽子到我宿舍来找我。”
“好的。”小莫答应道。
这时信号铃响了,柳红姐要开绞车了。她从地铺上起身,坐到操作台前,打开了绞车的电源,开始操作绞车。
绞车开起来了,整个绞车房都是嗡嗡嗡的机器转动的声音。
小莫说:“这里大吵了,我们下班去吧。”
我随小莫出了绞车房,继续向主斜井的车场走去。
到了车场,刚好是下午四点钟,这时刚好有一辆人车下来,而是我和小莫坐进人车,搭人车上了天面。
洗了澡吃了饭还是下午五点多钟。这时夏天的太阳还在热辣辣的照着,虽身处大山中,有习习的山风吹着,身上还是酷热难耐。
我脱了身上的衣服,只穿一条裤衩,躺在宿舍的铁架床上。天花板上的那部绿色大吊扇吱嘎吱嘎地转着,吹下来阵阵惬意的凉风。
天慢慢黑了,矿山的灯光亮了起来,照着这寂静的山林,给山林带来无尽的生机。
这时小莫进宿舍来了,他穿着一身干净整洁的衣衫,还特意将上身的白衬衣套在皮带里,这样人显得格外的精神。
小莫说:“雄芽仔,我们到柳红姐住房去吧,这个时候我们去比较合适。”
小莫带着我下了宿舍楼,来到家属房的最远最偏僻的那幢平房。柳红姐的住房又在这幢房子的最边上。
房子很小,只有十个平方米吧,房中摆设也很是简陋,只有一张简易木板床和一张三抽屉的书桌,书桌上放着一部台式电风扇。
柳红姐正坐在床头想着满腹的心事,见我们进来更从床上下来,说:“现在天都断黑了,我老公恐怕早已经在‘桃源人家’了,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吧。”
我们来到“桃源人家”,只见这里灯火通明,那几间简易房子门前的坪地上,正有许多煤矿工人在这里“消费”。
他们三五成群的坐在一张张桌子前,痛快的喝着汽水啤酒,嗑着瓜子花生。当然也有好几个打扮艳丽的“小妹”与他们打情骂俏,不时发出“咯咯咯”的娇笑声。
在场地边上的一张桌子上正坐着三个男人,他们静静的坐在那里,桌子上放着两瓶二锅头酒,一摞塑料杯,四五包的花生瓜子牛肉干。他们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大吃大喝,只是不言不语的抽着烟,那样子显然是在等人。
柳红姐领着我和小莫径直走到那桌子前停下,然后满腔幽怨的望着坐在桌子中间的一个三十多岁的秃顶男人。
那男人只怱怱的瞥了一眼柳红姐,更站起身来说:“这里大吵,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吧。”更领着大家拿起桌子上的酒和花生瓜子到山上的凉亭里去了。
我们在一个凉亭里坐下,这里也有明亮的电灯照明。那男人显然就是柳红姐老公,只见他稍微发胖,身材高大,头顶油光锃亮,寸草不生,相貌长得像《水浒传》里的鲁智深。
柳红姐老公坐下后更打开二锅头酒,在每个人面前斟了一杯,说:“喝,喝,喝,大家先喝酒。”
我和小莫柳红姐都不想喝酒,更慢吞吞的,象征性的吃了几颗桌子上的花生米。
几杯酒下肚后,柳红姐老公说:“现在谈正事吧。”
他将锐利的目光投向柳红姐,喷着满口的酒气继续说:“现在谈谈我们的家事吧。不,不,不,不算是家事,我们已经不是一家人了。我和你分开已经有一年多了吧?我们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都这种情况了,我们应该做个了断了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为什么我们还不离婚,让各自有更好的选择,过上美好幸福的生活呢?”
柳红姐显然是过于激动,一张脸憋得通红,眼眶里溢满泪水,她颤抖着声音说:“郭二娃,你要有良心,我和你同甘共苦七八年,才换来今天的好日子,现在你有钱了就变心了,跟别的女人了,你良心何在?”
柳红姐说完更伏在桌子上嘤婴的哭了。
这个叫郭二娃的男人却不为所动,他喝了一口酒继续说:“过去是过去,现在是现在,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要认清现实,作出理智的选择,别让双方都活在痛苦里,我们还是早点办了离婚手续吧。”
柳红姐抬起沾满泪痕的脸庞说:“不,我不离婚,郭二娃,我不会跟你离婚的,你快点离开那个女人吧,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的。郭二娃,我求求你了,离开那个女人吧。”
柳红姐还是在哀求他老公,希望他能回心转意。
“不,再也不能回到过去了。”郭二娃斩钉截铁地说,“王美美已经为我怀上孩子了!”
一听说那狐狸精已经为老公怀上了孩子,柳红姐彻底绝望了,她停止了哭泣,愤怒的看着郭二娃,气得嘴唇在不住的颤抖。
郭二娃见柳红姐这样看着自己,有点心虚了,他说:“杨柳红(柳红姐名字),你只要答应跟我离婚,我不会让你吃亏的,我会给你两万块钱作补偿。”
此时柳红姐彻底疯了,她将桌子上的酒杯花生瓜子不断的往郭二娃身上扔,边扔边声斯力竭的骂:“郭二娃,你这没良心的东西,谁要你的钱,滚回你做工的煤矿去吧!要我跟你离婚休想!”
郭二娃忙站起身躲避柳红姐丢过来的东西,见柳红姐这种发疯的状态,知道离婚不可能了,更带着两个同伴灰溜溜的走了。
柳红姐见郭二娃走了,更又伏在桌子上号啕大哭起来,好像整个身心,整个世界都崩塌了。
哭了一会儿后柳红姐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抓起桌子上的二锅头酒仰头咕噜咕噜的喝下!
我和小莫吓坏了,忙跑上前去夺柳红姐手中的酒瓶。
“柳红姐,你这样喝酒不要命了吗?!”小莫喊道。
“不,你们不要抢,让我喝死算了,让我去死吧,我实在不想活了啊。”柳红姐挣扎着说。
我和小莫好一阵争抢,终于把酒瓶夺下。
但此时柳红姐已经喝下好多酒,呛得她眼泪直流,不断咳嗽了。一阵连续的咳嗽后柳红姐又开始呕吐了,只见她弓着身子张着嘴,上身痛苦的扭动着,不断将肚子里的东西吐在地上。
侍吐完了,柳红姐又捂着胸口不断的喘着粗气。
看她痛苦的样子,小莫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两行泪水在脸上流淌。他走上前去抚摸着柳红姐的后背,说:“你何必这样,柳红姐你何必这样呢?这样的男人不值得你这样糟蹋自己呀。”
听小莫这样说,一股暖流瞬间袭上心头,柳红姐突然转过身,抱住小莫又嘤嘤的哭了起来。
小莫被柳红姐抱着,瞬间像有股电流击中全身,他浑身在不住的颤抖。他不明白自己对于柳红姐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是男女之间的爱情吗?还是男女之间简单的友情?他不明白。
现在柳红姐抱住了自己,与柳红姐这样亲密接触,小莫有种满满的幸福感。犹豫了一阵后,他勇敢的伸出了双手,将柳红姐轻轻的揽在了怀里。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柳红姐渐渐停止了哭泣,心绪也慢慢恢复了平静。
时间在慢慢的过去,夜越来越静了,天空中的月亮在云朵中穿行,向大地洒下银色的清辉。亭子边的丛林在月光的照耀下,裹上了一层淡淡的洁白的光晕。
拥抱得够久了,小莫抚着柳红姐的肩膀,小心翼翼的将柳红姐推开,然后轻轻的对她说:“柳红姐,我们回去吧,夜越来越深了。”
柳红姐什么也没说,只是抹干了眼角的泪花,站起身,任由我和小莫扶着,乖乖的回矿里的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