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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我不上清华了

太阳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知了在树上没完没了的叫着,地下蛰伏数年只为这两个周的绝唱,所以拼了命的为自己昙花一现的生命画上一道明艳的符号。

两个小人正在屋里玩过家家的游戏,赵婷雯将蚊帐披在身上,悠悠的唤了一声“官人”。

徐倾阳却没有配合着扮演许仙,只见他一手里拿着个搪瓷缸,一手持着一根竹竿,将床单斜披在身上,大喝了一声:“白素贞,快快显出原形!”

“徐倾阳你这样我没法跟你玩下去,”赵婷雯不满。

徐倾阳却有他的理由:“许仙一点武功都不会,太笨了,我才不要演许仙。”

赵婷雯一把扯下身上的蚊帐,躺到床上准备睡午觉,徐倾阳一个人又扮了一会儿法海,才恋恋不舍地将道具放回原位,慢吞吞的爬上床躺到赵婷雯身边。写字台上的电风扇摇着头嗡嗡的吹着风,徐倾阳将一条腿抬起来跟着电风扇的摇头频率舞动着,化身一名追风儿童。

赵婷雯睁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倾阳,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徐倾阳,我跟你妈一起掉河里你先救谁?”

徐倾阳平躺着,想也没想就回答说道:“我谁也不用救,因为我妈游泳可厉害了,她肯定能把你救上来。”

“那我跟你奶奶掉河里你救谁?”赵婷雯又问。

“不可能,我奶奶不让我们去河边玩,更不可能跟你一起掉河里。”

“那我和徐文静掉河里呢?你先救谁?”

徐倾阳思索了几秒,略有些为难的回道:“可我不会游泳怎么办呀,我奶奶说我命中有水灾,不让我学游泳。”

赵婷雯沉默了,赶紧自己在对牛弹琴,过了许久,才悠悠问道:“徐倾阳,我是你最重要的朋友吗?”

“不知道。”

“那我跟徐文静谁更重要?”

“徐文静吧,我跟她认识好多年了。”

又是一阵沉默,赵婷雯侧躺在床上,与徐倾阳枕着同一个枕头,她眨着那双灵动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许久之后,她又说道:“徐倾阳,长大了你娶我好不好?”

“为什么?”徐倾阳好奇说道。

“因为我想做你心中最重要的朋友,我爸爸说他最重要的人是老婆和女儿,所以如果你娶我做老婆,那我就比徐文静重要了。”

徐倾阳似懂非懂,半晌说了一个字:“好。”

俩人又拉了勾,定上百年。

“哎呀!”徐倾阳轻声惊呼,翻了个身看着赵婷雯,“娶你的话要去你家接新娘子,可我没去过上海呀,这可怎么办?”

赵婷雯翻了个白眼,说道:“我又没说让你现在娶我,是等你长大了,到时候你就能去上海了。”

“上海好吗?”徐倾阳看着赵婷雯的眼睛。

赵婷雯想了想,上海究竟好不好呢?如果比起去过的发达国家的某些城市来说,上海不能算好,但远远要比徐倾阳的家乡好,她看着徐倾阳明亮的眼睛,语气不太坚定的说道:“应该算好吧。”

“怎么个好法?像书上画里那样吗?”

“嗯,”赵婷雯应了一声,说道:“上海有很高的大楼,比天上的云还高;路上汽车很多,飞机、火车也很常见,有很多购物商场,还有大型的游乐园。”

徐倾阳的眼睛愈发亮了,脑海中浮现了一栋直插云霄的大厦,徐倾阳心里想着,如果大厦比云还高,那岂不是打开窗户都能看到神仙的宫殿了?跟神仙做邻居?

“对了,你们在学校都学些什么啊?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学生都是要到初中才会学英语的。”徐倾阳很好奇大城市的小朋友们在学校里学的东西是不是一样的。

“我们不仅学英语,还有音乐、美术、绘画、手工、体育,对了,我这学期还报名学了马术。”

“马术是什么,算术的一种吗?”

“马术就是骑马。”

“骑马?”徐倾阳惊讶的坐了起来,“上海也有大草原吗?”

赵婷雯微微一笑,说道:“大草原倒是没有,但是有马场。”

徐倾阳的眼中满是好奇,两个瞳仁亮着向往的光,怔怔出神了许久,才又躺下,他看着赵婷雯忽闪忽闪的眼睛,问道:“那以后我能去上海上学吗?”

“一定可以的!”赵婷雯肯定的说道:“至少等你长大了,你可以去上海读大学。”

“我爸爸常说,等我长大了要去清华上大学,清华也在上海吗?”

“那是北京,是另一座大城市,”赵婷雯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说好了等你长大了要来上海娶我的,拉过勾的,你要是去了清华,会不会不来娶我了?”

徐倾阳挠挠头,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那我不去上清华了,我去上海上大学。”

“这还差不多。”

“睡一会儿吧,我困了,等会儿醒了我带你去放风筝吧。”

“好啊,可是风筝不都是春天放的吗?”

“不知道啊,我冬天都放过。”

“那好吧,我们睡一会儿。”

午觉过后,俩人真的顶着午后的暑热跑去了田野间放风筝,在徐倾阳跑了很久,热的满头大汗之后,那个燕子图案的绿色风筝终于放飞起来,越飞越高,等风筝线全部放出去后,风筝似乎也高过了云端,风筝线也被挣得紧紧地,要用些力气才能抓住。徐倾阳和赵婷雯坐在那个传说住着一个成精蟒蛇的废弃砖窑上,吹着暖暖的夏风,说着各自的趣事。

就在俩人聊得开心时,徐倾阳只觉着手中骤然一松,线断了!脱离了线的束缚,风筝像是一直重获自由归返天穹的翠色大鸟,恣意的舞动着,似乎要越飞越远、越飞越高。

两个孩子坐在砖窑上,看着那似要离别的风筝,正待要惋惜,却见那只风筝在空中摇晃着、颠簸着、翻滚着,最终向下跌去,速度越来越快,就像一个坠落的飞机,一头扎在了地上,连竹制的骨架都断裂开来。徐倾阳跑过去捡回那只摔坏了的风筝,想试着将之修好,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却也没能奏效,只得拎着这个坏了的风筝,垂头丧气的与赵婷雯一起回家去了。

直到晚上躺在床上,俩人还在讨论为什么风筝断了线后不像想象中那样飞到太空里去,而是迅速地撞到地上,没讨论出个结果,赵婷雯倒是又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徐倾阳,我问你个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很讨人厌?”

徐倾阳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细想起来,赵婷雯刚来那些日子却是有些任性,生活也不能自理,但相处之后发现这女孩的学习能力与适应能力都很强。

徐倾阳想起去年夏天自己的表妹——大姑家的女儿曾经来这里住了半个暑假,表妹一共住了一个月,前面两个周每天都因为想家而哭,后面两个周又常常因一些琐事而烦躁,相比之下赵婷雯的反应要好很多。

“我不觉得你讨厌。”徐倾阳认真的回答,虽然已经关了灯,但在黑暗中,他的眼神却很坚定。

赵婷雯叹了一口气,说道:“可是我爸爸为什么要把我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呢?如果不是认为我讨厌,为什么希望我改变呢?”

徐倾阳没回答,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许久之后又重复了一遍先前那句话。

“反正我不觉得你讨厌。”

赵婷雯没再回应,今天放风筝跑的很累,已经沉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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