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招呼大家各自收拾一下,之后简单地为顾婆婆办理了后事,村民们都说君阳这孩子以后该怎么办,在院子里纷纷安慰着。
“君阳,别担心,以后我们就是你的亲人。”老村长略微顿了下接着说道:“这锭金子现在是你的,你收好。”
老村长当着众人的面将金子放到供奉顾婆婆灵牌的小木桌上。
“村长,海匪也抢走了我们不少东西,咱们一家老小也需要生活,眼下君阳一个人也用不了这锭金子,不如先让咱们去买些生活急需品,等日后缓过来后再还给他,君阳这孩子懂事,我想君阳应该能理解的。”一个村民说道。
有不少村民小声附和着。
“你们,你们,哎....”老村长无奈地摇摇头。
“村长,虽然君阳这娃是可怜,没了婆婆,姐姐也被掳走了,但那些海匪也抢了我们不少东西,这锭金子咱们多少也有点份。”又一个村民大声说道。
“村长,这可是一锭金子啊,咱们干大半辈子都挣不了这么多啊。”一个村民盯着桌上的金锭,双目放光地说道。
“就是,村长,我家现在可是连下锅的米都没有了,您老可不能见死不救啊。”一个妇女有些哀怨地说道。
随后村民你一言我一语表达了各自对这锭金子的看法。
“大家静一静,我们还是听听君阳这孩子怎么说,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老村长慢悠悠说道。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转向着小君阳。
等了良久,君阳才面无表情慢悠悠地说道:“村长爷爷,我也不知道,还是您来处理吧。”
“君阳这孩子,不枉费三婶平日疼爱你,小小年纪就如此通情达理,真乖。”一个妇人抢先说道。
“既然君阳这孩子都这么说了,村长您就合计合计,看看咱们怎样共同度过眼下这难关。”一个中年男子怂恿道。
“就是,就是。”大伙异口同声道。
就在众人还在兴高采烈激烈讨论分金锭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栅栏门被一脚踹开,十几个衣着光鲜,手持刀枪的官兵冲进院来,整齐地站成两排,随后一个领队官员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一进院子,就被摆放在灵台上的那锭黄灿灿的金子吸引住了,顿时双眼放光,面露喜色。
“好啊,兄弟们,你们可看好,这帮刁民哪里是被劫,分明是与歹人勾结聚众分赃,现在证据确凿,不由得他们狡辩。”说完疾步上前,一把抓过金锭,如获至宝地揣在手里,还扭过肥大的脑袋,用牙咬了一下金子。
“官差老爷,我等都是贫苦渔民,奉公守法,这锭金子确实是那群海匪留下的不假,但我们村被洗劫了也是真的,绝对没有和海匪勾结这回事。”老村长急忙上前解释道。
“哦,老东西,你的意思是说本官冤枉你们了?”那个领队官员把玩着手中的金锭,连眼都没有瞥一老村长,愤愤地说道。
“官爷这是说的哪里话,草民岂敢造次?”老村长连忙解释道。
“那你倒是说说这锭金子是如何来的?如有不实,小心你们的脑袋。”领队官员大声喝道。
“那是,那是。”老村长说道。
老村长恭恭敬敬地简单讲述了一遍事情发生的经过。
“本官也不糊涂,听你这么说,你们确实也是受害者,值得同情。”领队官员严肃说道。
“但是,这金子毕竟是那海匪所留,本官还需要留着作为凭证,交给郡县衙门,再往上是州府衙门,由于这事涉及到海匪,很可能还要呈报给帝国军机处,所以嘛...”官员将握着金锭的手伸出去后又收了回来。
接着说道:“所以嘛,这金锭本官只能勉强代为保管,你们放心,等这件事了结了,本官一定亲自还给你们。”
老村长还想要说些什么,那领队官员抢先重重地说道:“不要忘了,跟海匪私通可是死罪,是要命还是要钱,你们自己都掂量着。哦,对了,这个人也是你们村里的吧。”
说完,将手一挥,两个官兵拖着一个捆绑结实的中年男人进来,往地上一扔。
众人一看,正是去求援的村民顾二狗,老村长连忙说道:“对,对,是二娃子。”
“那就是一场误会,放了吧。”官员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出了院子,院外还传来官员的洪亮地声音:
“以后要是再有这样的好...这样的事,一定要及时汇报。。”
接着从外面传来一连串官兵的嬉笑声。
待官兵走远,一片死寂的小院才传来阵阵叹息声。
“村长.....”一个村民说道。
“罢了,罢了,这都是命,受不起这份福报,哎,大家都回家收拾收拾吧。”老村长摆摆手说完,拄着木杖一摇一晃地走出了院子。
众人见状,也跟在老村长身后,失落地散场而去,很快整个院子只剩下君阳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角落里。
月海上,一轮明月升起,三艘大船品字排开,抛锚停在海上,显得十分威武。
“这次出来咱们一连抢了十几个村寨,居然连抵抗都没有,真是遗憾啊。”一艘船的甲板上,一个高个子海匪喽啰拧开酒壶抿了一口,言语中有些失望地说道。
“是啊,我也是奇怪了,这才过去多少年,当年让咱们前辈闻风丧胆的帝国铁卫现在见到咱们连面都不敢露了?”另外一个矮个子海匪喽啰抢过酒壶,狠狠地连灌了几口说道。
“哈哈,谁说不是,我听领头的说,现在的天龙帝国国势日衰,而且与南傲国和东圣国的关系也变得微妙了很多,北面与游牧族已经打了十几年一直未能彻底取胜,听说上个月有一个高官还去和那些游牧族的首领谈议和的事宜,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高个子海匪说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觉得多半是真的,要不然咱们当家怎么敢明着干了?”矮个子海匪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道。
“嗯,你说得有道理,哦,对了,三娘带回来的那个妞,你看到没有,长得那真是一个水灵。”高个子海匪小声说道。
“憋坏了吧,现在你是见到头母猪你都说水灵。”矮个子海匪鄙视道,不过他马上又接着说道:“要不是出来前老大再三强调,我准也抢个妞回来快活快活。”
“哎,谁说不是,老大说了,这次只抢钱粮,不听老大命令的后果你是知道的。”高个子海匪说道。
“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不明白,三娘抢个姑娘做什么?难道,三娘好那口?”矮个子海匪面带淫邪地说道。
“嘘,小点声。”高个子海匪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声道:“你胆子够肥的,三娘的玩笑你也敢开?”
“兄弟我心直口快,三娘凭什么就可以抢?”矮个子海匪小声说道。
“你没看见人家三娘可是花钱买的,足足付了一锭金子,你知道吗?一锭金子,足可以买上十个女仆了。”高个子海匪说道。
“一锭金,真不是小数目,真搞不懂三娘到底是怎么想的?”矮个子海匪不解地说道。
“谁知道?可能...不说了,有人过来了。”高个子海匪小声说道。
一间装饰精美的船舱房间里,一个娇美的中年女人正在一名年轻女仆的服侍下沐浴,满屋充斥着令人心醉的芳香。
“这么久不吃不喝也就算了,难道没什么话要说吗?”沐浴中的女人对着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红袖轻声问道。
红袖面无表情,转头看向浴桶中的女人,两个女人双目对视良久,红袖紧咬的嘴唇才慢慢松开,同时微微低下头。
“既然你不想说,那就不说吧,我说你听就行。”浴桶中的女人心情看来不错,微微笑道。
“我叫沈秋艳,在这里大家都叫我三娘,一般没什么事情,我每天早晚都要沐浴,午后会小憩半个时辰,期间千万别吵醒我,夜晚休息前,习惯喝些蜂蜜,还有一点,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我不喜欢红色。”三娘漫不经心说道。
红袖听得顿时蒙了,心里暗自骂道:这女人怎么这么多讲究?
沈秋艳注意到红袖脸上的微微变化,笑着说道:“怎么?都记下了吗?可别忘记或记错了,我的手段你是见过的。”
红袖再次狠狠地看向三娘,双拳紧握,满脸的不情愿。
沈秋艳见了也不生气,反而笑着说道:“我记得那些村民好像叫红袖是吧?”
红袖没有应答,继续盯着三娘。
“这名字我不喜欢,我给你重新取个名字,以后你就叫,叫什么呢?”沈秋艳左右环视,最后目光落到浴桶的水面上漂浮着的茉莉花上,兴奋地说道:“咦,有了,以后就叫你茉莉,恩,不错,茉莉,好名字,好名字。”
红袖内心在滴血,欺人太甚,满身的怒气就要迸发,最终,红袖还是狠狠地闭上了双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眼睛,怒容早已经消失无存。
沈秋艳嘴角闪现一丝微笑,接着从浴桶中站起身来,身后的女仆赶紧拿起绸布就要给她擦拭。沈秋艳挥手推开女仆,严肃地说道:“让她来。”
红袖看向沈秋艳,沈秋艳也看向她,不知道过了多久,红袖才缓缓站起身来,慢慢挪到浴桶旁,女仆递给红袖一块绸布,红袖接了过来。
“再晚点,老娘身上的水都要干了。”沈秋艳幽默地说道。
女仆也差点笑出声来。
红袖这才打量起眼前这个让她无比仇视的女人,女人面容娇魅绝俗,双目明净,眉如翠羽,肤色白皙,让红袖有些颇为尴尬的是,沈秋艳酥胸雪白高挺,而自己的胸前确却是一马平川。
“都是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沈秋艳冷不妨说道。
红袖脸一红,拿着绸布就往沈秋艳身上抹。
“茉莉啊,你这是在擦桌子吗?老娘的皮都快被你蹭掉了。”沈秋艳说道。
红袖闻言,这才用力稍微轻了些,当红袖给沈秋艳擦拭后脖颈,无意间扒开沈秋艳头发时发现有一个双环相扣的暗淡图纹,红袖内心一颤,拿绸布的手一松,好在红袖反应过来,手快,一把抓起下落的绸布,红袖想再看仔细一点,想再次扒开沈秋艳头发时,沈秋艳伸手道:“算了,看你笨手笨脚的样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红袖只得作罢,但她很确定,刚才确实看到了那个双环相扣的纹身,红袖有些恍惚,虽然已经有很多年未看见这个图纹,但她心里很清楚地记得,是两条简化的龙,彼此首尾相连形成两个相扣的圆环,相扣处有四个半圆型的小点,那是龙的眼睛。
红袖感觉到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连忙从恍惚中惊醒,此时沈秋艳已经披上衣袍,在女仆的服侍下正在着装。
等沈秋艳穿戴完毕,走出房间时,说道:“让她也好好洗洗,身上的气味不太好闻。”
女仆应声点头。
“茉莉姑娘,我帮你把衣服脱了吧,给你洗澡。”女仆轻声道。
“我自己来。”红袖回答道。
“不要不好意思,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女仆笑着说道。
“这是要去什么地方?”红袖道。
“当然是回呼延岛啊,出来七八天了,闷死了,下次我可不跟三娘一起出来了。”女仆道。
“对了,怎么称呼你?”红袖问道。
“春梅”。”女仆笑着道。
“你也和我一样,是被那个恶毒女人抢来的吗?”红袖问道。
“恶毒女人?你是说三娘吗?”春梅看向红袖。
“她杀了我婆婆,还差点勒死了我的弟弟,还把我抢到这里,你觉得她还不够恶毒?”红袖道。
“啊,有这样的事?茉莉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三娘平时对我很好的,虽然脾气有点怪,但总体上来说人还是很不错的,三年前,我被人骗到南傲国的青楼,我趁机逃走,后被青楼的人找到,在野外被毒打,差点就断气了,是三娘及时出手救下了我,后来我就一直跟随着三娘。”春梅道。
“可是,她.....”红袖还想说些什么,但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茉莉姑娘,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春梅道。
红袖闻言没有再说什么。
夜,小渔村。
君阳呆呆地坐在床沿边,透过窗户两眼无神地望着天边的圆月。
“姐姐,婆婆,我好害怕,我好想你们。”君阳无数次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
这时君阳听到“吱呀”一声,木门被缓缓推开,一张满脸皱纹的老妇人出现在君阳的眼里。
君阳先是一惊,待看清来人,紧张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老妇人一手杵着一根竹棍,一手拧着一个旧竹篮,弓腰驼背,缓步走了进来,坐到君阳边上,揭开盖着竹篮的方帕,顿时香气四溢,君阳闻到气味转头看了看,咽了下口水,小肚子传来一阵“咕咕”的声音。
老妇人从竹篮里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君阳嘴边,轻声说道:“孩子,吃吧,饿坏了吧?”
君阳点点头,接过糕点,狼吞虎咽起来。
老妇人默默看着君阳吃着,眼角泛起点点泪花,小声说道:“孩子,都怪我,怪我,回来晚了,你慢点吃,这里还有很多。”。
君阳吃了几块糕点后,这才小声对老妇人说道:“姨奶奶,这是什么东西?真好吃。”
“这是雪花糕,你爱吃,以后姨奶奶再给你带些回来。”老妇人温柔地说道。
“恩。”君阳点头道。
没过多久,君阳就靠在老妇人身上睡着了,手里还拿着一块咬了一口雪花糕。
老妇人轻抚着君阳的额头,过了很久,才轻轻将他放到床上躺下,给他盖好被子,一直默默看着熟睡中偶尔抽搐的君阳,泪水又浸润了眼眶。
老妇人又在床边坐了很久,才缓缓站立起身子,对着夜空的明月,将脸上的面具渐渐撕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