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两日,武靖便作出已大好的样子,向父亲提出要去看望救了自己的女子并登门道谢。武知县因还要忙着灾后难民安置等事宜,并未同去,只嘱他多带些物品,不可怠慢了恩人。
武靖到得小院,滴蕊正和滴珠一起坐在小院一边叙话一边做这绣活。滴蕊因吊着胳膊不便,便在一旁边看边指点一二。见武靖进来,滴蕊忙站起身来,滴珠只做不见。香巧忙上来支起桌子倒茶。
武靖笑吟吟的坐下,一面问滴蕊吊着胳膊可习惯,一面问滴珠做的什么花样子。浑然不在意滴珠爱理不理的样子。滴蕊却是过意不去,屡屡拿眼睛望着滴珠。
滴珠终是忍不得,将绣棚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我倒不知道武公子打的什么主意。我们这蓬门小户的也没有攀高枝的心思,听说武公子京城家里已有一位娇滴滴的娘子,我姐姐从小不曾娇养,粗手粗脚,怕伺候不来京城的贵小姐,到时得罪了贵人,只怕有几条命都担待不起。还望武公子高抬贵手,容我姐妹俩安然度日。”
滴蕊也未料到滴珠这般直截了当,吃了一惊,但一来羞于当着众人的面表露心迹,二来也想听听武靖如何作答,故此只是摇头,却不言语。
武靖沉吟片刻,正色道:“我对滴蕊乃是一片真心,虽来此之前已结了亲,无法三书六礼迎娶于她,但必会珍之重之,护她周全,若滴蕊愿意嫁给我,我必会禀告高堂,风风光光的让她入我家门。”
滴蕊听得此言,不由得泪盈于睫,伸出右手捉住滴珠手臂,摇头示意她莫要再说,对武靖开口道:“公子本救我于危难,既蒙公子垂青,我愿将终身托付,此生无悔。”两人对视片刻,眼中情意满满。
武靖又对滴珠说:“你且放心,我必会好好对你姐姐,若有不到处,你可用你的弹弓儿像对旺儿那样,将我脑门上射几个洞可好?”
滴珠霍的站起,嘴里说道:“你只记住今日之言便好。”便进房去了。滴蕊忙跟武靖道不是。武靖并不芥蒂,盖因他看滴珠仍与看孩童一般,故此看她对自己气鼓鼓的只觉好笑,并不以为忤,与滴蕊又说了一阵体己话,又吩咐了香巧一些事宜,便起身告辞了。
且说武知县探访灾民,勘察土地回来,已是掌灯时分。他刚刚换好衣服,武靖便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武知县忙问是何缘故。武靖便说道今日去探访救命恩人,却险些吃了闭门槛,原来那日她救了武靖,却被众人看到她与武靖搂抱着倒在地上,毕竟人多嘴杂,便有些不三不四的话传到了她耳中,她无从辩白,急得几度寻死,幸为其妹妹所救。见他去了,妹妹恼他让姐姐背负污名,几乎要拿扫帚赶他出门。于是他再三允诺,一定会给她姐姐一个交代。故此回来禀告父亲,可否娶那女子进门,既可报那日之恩,又堵了悠悠之口。
武知县听了此言,开口道:“你家中现放着一个妻子,既要报恩,如何又把人拿来做妾,不妥不妥。”
武靖早知父亲会如此回答,便道:“论理原不该如此,只是当时情急,她与孩儿那般搂抱,与众人看见了,清白已毁,若孩儿不娶她,她必要寻死,若是世上人论起来,也必说是孩儿害了她,况且孩儿已打听清楚,她乃一介孤女,只有一个妹妹,寄住舅舅家中,也是一枚铁匠,做孩儿的妾,并不算辱没了她。她既救过孩儿,又因孩儿毁了名声,父亲您常教导孩儿,不可有负于人。怎可有负于她?若是祖母、母亲知道,也必定答允。”
武知县思忖许久,叹了一口气道:“罢了,你且去信给你母亲,让她给你祖母说知此事,若无异议,择日迎娶了罢。”
武靖知他母亲平素最疼他不过,但有所求,无有不依的,心知此事已谐,立马叫旺儿去小院递消息。这边又立马给母亲写信,先把肉麻奉承话儿堆一堆儿,再把情况写明,又务求母亲在祖母面前多说好话,又言道自己在这边孤衾独枕,寂寞难熬,有个知疼知热的人也好早点开枝散叶,让母亲早享含饴弄孙之乐。写好之后,立即叫人快马加鞭送了出去。
不几日,京城便有信来,道是老夫人允了。武靖连忙奏明父亲,寻好媒人,上门求聘了。
因姐妹二人无父无母,又不愿让舅舅同王五娘前来,便让李大娘做了长辈,李大娘前日还道武衙内为何问小儿的事,今日却见武靖要娶滴蕊,她也是历经世事的人,前后一想便明了了,不由的心中咋舌道:“这武衙内好大的心思,好深的手段。滴蕊倒是个有福的,被他看中了,却也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于是收起心思,好好的扮起长辈,交换庚帖,定下日子,就待迎娶那日了。
武靖又送了许多银子并箱笼来,各色尺头被面、皮棉单纱共珍珠玛瑙、妆匣漱盂,无不应有尽有,。李大娘帮着收拾,赞叹不已,知道武靖对滴蕊上心,更加倍殷勤。滴珠赌气,任他们忙的打转,也不去管,绣活也不做了,索性经常跑到附近小山上去练弹弓。滴蕊也由她,只交代她小心,莫跑远了。
接下来滴蕊便忙着绣嫁衣,虽不能着正红出嫁,却也要精精致致,做的巧夺天工才好。滴珠跑了几天,看到姐姐日日忙着做嫁衣,终是心软,便不再赌气,帮着滴蕊绣些荷包绫袜。
武靖时不时也来看滴蕊一回,滴蕊便趁他来的时候与他说了出嫁须带着妹妹的事,她道两人自幼相依为命,她如今出嫁不可放妹妹一人在外,等妹妹大点武靖帮她寻个好姻缘才出去。武靖自然满口应承。滴蕊又与妹妹说知此事,滴珠虽不愿意,但不放心姐姐一人,便也应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