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滴蕊滴珠早早的起来,帮着香巧打扫院子,安排早饭。正吃着间,李大娘上门来了,三人忙站起来让座,香巧忙又去拿了副碗筷。李大娘便就着小菜喝了些粥。等收拾完毕,便拉着姊妹俩的手,问昨日睡的如何,可还习惯,姊妹俩一一称是,又对李大娘百般道谢。滴珠说道:“却不知那大官人是何等样人,他对我二人真有再生之恩,本该今日便去府里拜见大官人,磕头道谢才是。却因姐姐这几日面伤未愈,不好前去,免得唐突了贵人。”李大娘见滴蕊这几日都蒙着面纱,便问其故。滴珠细细说了缘故。李大娘便夸滴珠机敏。又问道:“这伤几时得好?”滴珠答道:“已经不碍事了,就在这一两日间便能见人了。”李大娘点头。又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如此我就放心了。只安心在这里呆着,大官人我听掌柜娘子说是个最和善不过的,得空必会召见你们。他府上月初才置衣,这里是两件大官人的旧衣和几块布料,你两照样子做做,试试针脚。”说完便去了。
却说武靖这几日心系佳人,却按捺的住。他本自诩风流,又自认相貌人品都是一等一的,不屑做那强人所难之事。因此令那李大娘不露一丝痕迹,只当偶然行事,待小娘子发现原来是他暗中相助,自然感激不尽,他再使出些风流手段,自是手到擒来,如此方是一段佳话。因此并不着急,反正人已入瓮,只等两姊妹安心住下来便可。
滴蕊二人自此便安心住了下来,日常与那香巧做点活计之外,便是做针线活。不出几日,滴蕊面上结痂尽去,加之不用忍饥挨饿、日夜做活,肌肤将养的如幼婴般细致光洁,竟是比之前更娇艳三分了。见脸上已大好,便与滴珠商量要亲见大官人谢恩了。又于针线上格外用心,一丝不苟照着那旧衣尺寸缝制衣裳,一心要那大官人满意。哪里知道这针线活只是个幌子,人家只是图她的人而已。
过了几日便是月初,该是府里置衣的日子了。一大早滴蕊滴珠把做好的衣裳细细叠好包好了,便等人来。不多时门响了,香巧引进来一个小厮,滴蕊面子薄,一贯不仔细打量人,也不知道以前见过。滴珠却一眼便认出,就是那日来登门请罪的县令公子武靖的小厮,他怎么来了?
旺儿一见滴蕊滴珠,也是假做一惊,说道:“怎么两位姑娘却在这里?”香巧说道:“旺儿大哥,这便是滴蕊姐姐、滴珠姐姐,前几日你不是吩咐有两位姑娘要来吗?这便是了。”旺儿道:“我只知府里请了二位绣娘,倒不知就是二位姑娘。这可真是巧了,二位姑娘真是与我公子府上有缘。”滴珠道:“那大官人就是你家公子?”旺儿道:“正是我家武公子。”滴蕊一听“武公子”三字,便觉心中一跳,自那日武靖登门之后,本来少女之心已是起了涟漪,却因这几日忙忙纷纷,未想起这个人来。此刻听得是他,不由自主觉得脸热起来,忙把头低了,不肯多出一语。滴珠心道:“哪里会有这么巧的事,也不知道那武靖打的什么主意。”便开口道:“既是如此,那便请小哥带我姊妹往府中一趟,亲自向公子谢恩。”旺儿依言,带二人去了武靖居处。
却说那武靖教李大娘的话,却是半真半假。他们虽是南边人,却是从京城下来,武靖之父贬放华江,他母亲则留在了京城服侍婆母。武靖在京城之时便已奉父母之命娶了亲,是个官家小姐,并不入武靖的眼,因此虽想跟着武靖同来华江,武靖却以侍奉婆婆之由将她留在了京城。因此县衙内就他父子两人居住。
姊妹二人跟着旺儿进了县衙宅门,过了花厅,往后走过一个院子,就是上房了。那武靖就住在上房里面。旺儿把他们带进书房,便走进内房禀告。武靖忙走将出来,到了书房,滴蕊滴珠忙起身行礼。武靖忙令坐了。便道:“一直想要向二位小姐赔罪,不得其门。想不到请的绣娘就是两位小姐。”滴珠起身向武公子拜了一拜,说道:“还请武大官人莫小姐小姐的称呼,折煞了我二人。如今既在大官人家做活,便是大官人家的下人,只称呼本名便是,大官人于我二人有再生之恩,我二人定会尽心竭力为大官人做事。”武靖说道:“之前不知是二位小姐,便说是请的绣娘,如今既知道是二位小姐,我本得罪了二位小姐,又岂能把你二人当下人看待。如今只请二位小姐安心居住,只把那处当自家一般看待,也就当是小生向两位小姐赔罪了。”
滴珠便道:“那如何使得,大官人若是用得我们时,必不遗余力为大官人做事,若用不上我们,那我姊妹俩也必想办法把大官人帮我们垫的银子还上。岂能不分轻重,白受了大官人恩惠。”
那武靖生来多受人奉承,少有人抢白的。如今一番好意,却被滴珠如此拒绝,若是以往,早就拂袖而去了。现因着滴珠是他心上之人的妹妹,少不得要忍着。他把头看向滴蕊,只见她开始是低着头颅,听着滴珠的话,把头抬起望向滴珠,脸上似有惶恐之意。又把脸儿转向武靖,一看武靖正在看她,吃了一惊的忙低下头去,耳朵和脖颈处却已红了。那武靖何等样人,见了滴蕊这番情态,哪里有不懂的。便安下心来,笑道:“既是如此,那便有劳二位姑娘,为府中做做针线。只不要以下人自居。既是我请来的人,自当以宾客看待。”滴珠还待要说,被滴蕊暗中扯住了衣角。滴蕊止住了滴珠,自己开口说道:“武公子之恩,我姊妹结草衔环,难以报之。今有吩咐,无有不遵。公子以宾客待我二人,我二人也必以主人待以公子。”说罢脸红的滴血一般。滴珠不语,心道,无论你如何看待,我二人只当做本分之事。若有何图谋,且看我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