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木杨走到老僧旁边,双手合拢谦恭的喊:“师傅!”
“为什么那么晚还来庙里?”红袈裟僧人问。
“师傅,确实是有不能解开的事情。”高木杨说。
“旁边的施主是.?”红袈裟僧人问。
尹苏忙双手合十作揖,“师傅,我叫尹苏。”
“你愁眉不展,是有不能解开的事情吗?”
尹苏望着僧人,“请问——您是——慧海法师吗?”
僧人点头,“发轮明暗室,慧海度慈航,贫僧正是慧海。”
尹苏的眼睛闪亮,慧海法师,他是普陀寺第四代主持,当她还在念高中的时候,高木杨骑着自行车带她和弟弟来过普陀寺,那时候高木杨就告诉过她,因为父母的关系,慧海法师收了高木杨做他的俗家弟子,高木杨的八卦拳,也是在这里跟着慧海法师学习的。
高木杨将双手叠放在头前对慧海行礼,“师傅,我想请您给我做个见证。”
慧海忙端起高木杨的手,“什么事?”
高木杨将头抬起,双手依然呈作揖的姿势,“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是佛门的俗家弟子,我喜欢的,对师傅不应该有隐瞒。”
慧海法师微笑,“佛家讲求广结善缘,你向来智慧有余,自信有余,你喜欢的,必定不凡。”
尹苏站在一旁,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心在何处,寺内弥漫的檀香味和幽暗烛光,以及小和尚在佛前敲打的木鱼声,一切那么安详平静。没有莫耀东,没有爸爸,没有债务……
高木杨拉起尹苏的手,“师傅,请您见证,我愿与尹苏一起度过今生。”
慧海法师双手合十,“孩子,佛主会保佑你们。”
高木杨依然转头望着尹苏,依然拉着她的手念着:“用我荣华之念换你共枕同眠,许你烛影相守共赏烟花。今生今世,不离不弃。”
“我送你们几句话,佛家讲求真善美,人生在世,会遇到各种坎坷,希望你们能坚持有慈悲心,有包容心,有勇敢心。因为有慈悲,便没有了敌人,能包容,会得到更大更多,而勇敢向前,才能开拓更美的生活。”
高木杨握紧尹苏的手,点头对师傅说:“我们会的。”
尹苏的眼睛湿润,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此刻,她就当作是她与高木杨的结婚仪式了,她的身心早已许作他妇,今后,她只能用慈悲心,包容心,勇敢心来为他祈福和祷告,她在心里默念:“用我梵音禅语换你痴情苦恋,愿你重修姻缘待作他嫁。”
走出寺庙,高木杨无比兴奋,拉着尹苏的手一路狂奔到车边,停下来,他一把抱起尹苏在怀中,双手托起她的头,在寺庙的微弱的灯影中与她脸对着脸,“尹苏,我们跟佛主说过了共度一生,谁要是不遵守诺言,佛主会怪罪的。”
尹苏眼里的潮湿未干,只觉得新的眼泪又要涌出来,她拼命的憋住,也庆幸光线昏暗,高木杨无法看见她的表情。
“你敢再说分手,就自己来跟佛主认错。”
尹苏凝视他,良久,她说:“你要牢记得师傅说的慈悲心,包容心和勇敢心,不管遇到什么,你都会度过的。”
高木杨轻敲尹苏的额头,朗声说:“学校门口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接着,他打开车门牵她上车,自己站在车边拉住她的手压低了声音问:“你今天去哪里了?”
尹苏全身一颤,不想欺骗他,但怎么可能告诉他真相,骗就骗吧,也就是最后几天相聚的日子里,让他能安安心心的度过吧。她躲开他的眼睛说:“我去派出所了解一下我爸爸的情况,我想知道他们有没有找到他。”
高木杨吐了口气,“我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事情,那你问到了吗。”
尹苏摇头,“没有,他们都说没有消息。”
“刚才跟我说分手也是因为这个?”高木杨问。
尹苏笑笑没答话,高木杨问得越多,她感觉心痛越厉害,于是对他说:“咱们走吧。”
回到尹苏家中,刚进家门,高木杨抓紧她的手,“我还想问一个问题——”
尹苏紧张的看着高木杨,生怕他又会问出答不上来的问题。
“我在你们家看到过的那个莫哥,他是谁?”
“莫哥他——”尹苏嗫嚅着,“——是我妈妈生前托他照看我们。”
“怎么照看?”高木杨追根问底。
“也就是——偶尔来家里看看——”
“就这样吗?”高木杨问。
“嗯。”尹苏心虚的点头。
高木杨不太相信的看着尹苏,“真的就这样?”
“嗯。”尹苏还是点头。
“以后,不用他照看你们,”高木杨盯着尹苏,“我在。”
“嗯。”尹苏继续点头,只希望高木杨停止询问。
高木杨走到尹苏的卧室脱下外衣,说:“我今天不回家了,下个周六我休息,你到我家里去吃饭。”
尹苏抬头望着高木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你知道的,我在准备考博,这半年可能会花很多时间在科里看书,所以我要先带你回去见我爸爸妈妈,公开和稳定我们的关系,明年四月份考试,五月份我们结婚。”
“不——”尹苏摇头,她不可以答应高木杨,他还要考博,他安排了这么多,到时候一切都没有实现,他会气得崩溃,也会失望到极限,她会影响他的前途。
“为什么不?”高木杨走过来抓紧她的手,“不去我家还是不跟我结婚?”
尹苏结舌,总是不忍心骗他,怕他会受伤更深,但是现在只能没有任何蛛丝马迹的顺着高木杨,让这一段日子风平浪静的过去。为了让他心安,她忙借口说:“只是有点紧张,怕见高伯伯和秦阿姨。”
“怕什么呢,你又不是不认识他们。”高木杨说,“那时候我爸爸很喜欢你的,还总让我跟你学写书法。”
“嗯,你安排就好。”尹苏只能顺从的点头,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也许明天,也不知道哪天,莫耀东就会命令她离开,带着她去青浦。她都不敢想像往下的情景,如果不是还有着去见父亲的念头支撑,她觉得自己会支离破碎。“你要考博,就多呆在医院,空余时间多看书。”
“你是不是巴不得我天天呆在医院?”
“你父母对你寄予厚望,你自己也那么努力,千万不能辜负了。”
“对于考博,我本来的想法是可考可不考,但是因为你,我还是决定去搏一搏,现在才决定时间已经有点晚了,考不上你也别对我失望啊。”
“考不上还可以再来。”尹苏鼓励他说,“高木杨哪会服输的。”
高木杨捏捏尹苏的鼻子,“这个月我可能会去一趟北京医科大学找我想报考的博士导师,预计要去三四天左右。”
“啊——这个月吗——”尹苏的心跳起来,这个月他要离开。
“怎么了?”高木杨有些得意,“舍不得我吗?”
尹苏没说话,静静的走到书桌旁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个木质黄色的围棋盒子放到高木杨的手中。
“这是我爸爸留下的,棋子是永子,盒子是花梨木,他在刑侦大队的时候去云南办案一位友人送他的,给你做个纪念吧。”
高木杨接过围棋盒子,一边打开盒子一边兴奋的说:“纪念什么,你嫁给我,一样是你的。”
尹苏靠在高木杨肩头,“以前,和你下棋,写书法,去看你比武,总是在和你争吵中,其实,我喜欢看到你好强上进的样子。”
高木杨大笑,伸手抚摸尹苏的头,“为了你,我必须努力上进。”
“认真复习,好好考试。”尹苏说,“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