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一时间都不再动,老天王开口。
“今日,白青趣,你们动不得,若只是你们这些尊者到场,老夫奉劝尔等就此离去了吧,若执意要与我腾龙部为战,老夫不介意将尔等尸骨留在旷虚沙土中。”
天上一干尊者知道龙天王不是开玩笑,也知道他有这个法力,他们奉命行事,但是自己的命还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突然,佝偻背老者脑后轮盘有一环转了起来,顿时天摇地动,天宇倾斜,大地黄沙漫天飞扬。
一干尊者后退
“龙天王,莫急,我等并非要与你死磕到底······”
佝偻背老者不语,并未看他,盯着前方天际。
一座阵台于前方虚空凭空慢慢升起,阵台升起后,其上浮现一道驾驭战车的挺拔身影。
“尊者们别怕,广南都督府道尊不来了,就由我来了结此事。”
一干尊者大喜,皆躬身行礼。
“参见南外大都护,南外都护府大都护能到场,与我都督府总州都督到场也没什么分别了。”
“参见大都护”
“参见南外大都护”
“参见······”
“······”
太晟神国南外大都护淡淡讲了一句不必多礼,一干尊者皆于天上长身而起。
“龙天王,慕名已久,如今终于得见,念你盛名广传,饶有馨德,率腾龙部就此撤场,将邪道余孽留下,本都护便不再追究你部。”
“老夫今日不会先走,白青趣在我部身边,大都护想要此人,先越过老夫再说。”
“好”
南外大都护识海中飞出一座又一座阵台,片刻后阵台上人马济济,他唤来千军万马,虽多为人形,但形貌差异很大,不太像是神国中人,千军万马摇旗呐喊,喊杀震天,军威铺天盖地,战意凌霄,漫天军威将腾龙部诸王淹没,气势上矮了何止一大头。
龙天王脑后轮盘那一环继续转动,天宇震颤,千军万马皮开肉绽,军旗折断,漫天血海撒落,无数人影砸到掀起的漫漫黄沙中,轮盘转动止住,天宇如常,黄沙落下,黄沙之下并无哪怕一具尸骨,没有哪怕一滴血。
南外大都护身旁阵台上,千军万马又现,个个怒喝不减凶威,大都护识念一动,阵台重新飞回其识海中,千军万马随其逝去。
随后,他在虚空一握,一杆旗枪出现在手中,旗幡上无数生魂鬼嚎觞泣,奋力狂乱狰狞向外攀爬,挤作一团,可却爬不出分寸,直到他一甩旗枪,无数生魂离旗幡而出,占据一方天空,一齐围杀龙天王。
一道蕴含磅礴龙气的龙形纹符在无数生魂中升起,纹符所过之处,生魂唯恐避之不及,龙天王驭纹符将无数生魂破开一个口子,穿口而出。
出口处旗枪枪尖守候已久,龙天王身上散出浓郁沉龙精华气韵,旗枪难入龙天王肉身分毫。
几击无果,大都护手上掐了个定字道诀,一字定住万里天宇行云、大地黄沙、山川绿洲、风水草木,一砂一枝皆定住不动,万里空间似是时空静止了一般。
定字道诀定住不止整个干蟾地,七王肉身僵住,每个灵子都定住不再行动,一身元气龟缩在气海中再难动一寸,天上六王身形一僵,砸落到漫天黄沙中,砸落到地面上,白青趣也如此。
尊者们个个眉头愁云一展,有喜也有惊。
“想不到而今大都护已然修成定字道诀,离圣境也不远了,下一轮圣察院察天下诸圣之时,大都护定可大放异彩。”
南外大都护对一干尊者微微颔首,不喜不骄。
龙天王却还在天上,并未掉下地面,他脑后轮盘又一环转动,他所在那一方天空微微震动,虚空猎猎作响,其一指动了一下,但并未能脱开定字道诀。
又一环转动,那一方天空大震,虚空扭曲,龙天王一只手得以合意挥动。
又一环转动,那一片天空爆鸣,虚空中出现裂纹,龙天王一臂得以合意抬起放落。
又一环转动,那一方天空破开,虚空裂隙大开,佝偻背老者上半身脱困。
又一环转动,那一片天空爆开,虚空碎裂,其内黑脂辐射乱流,龙天王彻底脱困。
又一环转动,南外大都护定字道诀破开,天地山川河流等不再凝固,七王也脱困。
南外大都护慧业道法被破,有些不敢相信,其道果裂开一道暗疾,表面上看不出有任何异样。
“七转天王······不止······”
终南地圣一直未离去,虽只是一具道身,但他从头至尾也没被定住过,现在虚空破开,黑脂辐射流出,他催起道法,大地川木隆隆响动,地脉中一块块色彩晶莹的金属飞出地面,终南地圣将那些金属炼化,淬成一块天蓝石,堵住天上那个虚空破洞,暂时止住了黑脂辐射流出。
此时龙天王和南外大都护才注意到他
“修为不深,把控不当,就别乱出手,你们想叫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吗?”
龙天王佝偻着背,拱手致歉。
“前辈,抱歉,皓元以后境界并无章可循,晚辈不才,蒙眼一探元法尽头以后之路,却不曾想过会有此大祸,此后晚辈必当敬小慎微,这种事再也不会出现了,还望前辈赎罪······”
“罢了,不知者无罪,不过此间事了,你得答应本圣一件事。”
“前辈请讲”
“事后再说”
南外大都护自也是认出了终南地圣
“地圣未在世间显化已有几千年了吧······世人几要忘了地圣之名了,间隔如此久远的时光,不知此次前辈到旷虚中来有何贵干?”
终南地圣一望方才那个被他堵住的虚空破洞,回过头来正视南外大都护。
“你说呢?大势博弈,要是伤了地脉怎么办?若伤了地脉,可就不是补那一个小小的虚空破洞这点事了。”
“那百年前邪道战争之时,前辈为何不现身?”
“本圣并未现身,但不代表本圣其他的兄弟姐妹没有下山。”
“嗯······是吗?······”
终南地圣不再回话,飞身来到龙天王旁边,与佝偻背老者一并当空而立。
南外大都护一瞧他俩合在一处,心中思度,暗自取出一块六结精帛,识念入内。
极尽远北天边亮起一团刺目光团,万绦晟明光垂落,蔓延的里程无尽遥远,也不知有几何,晟明光伸来,整片天地都充斥满浩大庄严的光明意,在场所有人都止不住心中颤抖,包括终南地圣,眼中只有晟明光,闭上眼也无用,封住视窍也无用,光明意直击心神识念,天地之中无处可避,不自主地就要跪伏下去。
众人皆在晟明光中,一个也逃不脱,连尊者们,南外大都护也是如此。
突然,极尽遥远之更北方,其北已不知北在何处,至少已更在太晟神国之北,一声龙啸响彻天地间,天下众生皆有所感,停下手上所行之事,走出门外,争斗中的人也不再相杀,吃饭的人不再吃饭,赶路的人也不再赶路,甚至是房事中的人也都如此,一切行止都停下,全都不禁遥望北方天际。
相隔也不知几多,一个龙头在那天边抬起,一口龙息划过整个太晟神国,划过旷虚漠,龙息巨柱遮住整片天宇蔽过日轮,更在晟明光之上,龙息红火映得晟明光都黯淡了一些。
晟明光先出,极尽北天那个光团与遮天蔽日的龙息巨柱接触,然后,北方太晟神国中又有一只大手伸出,覆住整个神国神京、六大都督府、四大都护府之地,龙息巨柱与那团光接触后,点点龙息余烬在太晟神国天上坠落,和陨星天火也相差无几,皆由大手挡住。
大手挡住陨星天火后,破云之上,与光团一起,抓向龙息巨柱。
旷虚漠极远之西北方惊起一声鸟鸣,虽没有如方才那声龙啸那般震彻整个天下世间,但也足以传遍整片千熳神土外加太晟神国还有旷虚漠,西北方一桥彩虹架来,连通极尽遥遥之域,彩虹千熳千色,划了一道穿越大国的天大弧线,坐落到自太晟神国中升起的大手上,大手一沉,远去那团晟明光。
人们都被巨头之间的博弈吸引,都没发现干蟾地曲河洲那里黑气弥漫,一只黑手无声无息间破空飞起,向着极尽北天那团刺目的光团而去,一捞便回返,咀嚼骨肉的声音从曲河洲传出很远,至少整个干蟾地都有耳闻。
极尽北天那团光中撒落了几滴晟明光华内敛的血珠,血液馨香飘遍大国天地,传入旷虚漠中,整个旷虚漠四方又有几处地方伸出几只大黑手,有手也有爪,挤在一起争抢那几滴血。
干蟾地中西部,茫茫沙海中,一个黑不溜秋的大洞在沙地上十分不起眼,血液馨香传遍这方天地,大洞洞底开始蠕动起来,一股磅礴吸力从大洞中传出,牵引那几滴血,顷刻间便将那几滴血收入洞中,洞底蠕动,慢慢将几滴血消化,之后便没了动静。
那几只争抢的大黑手全都落空,几方怒吼响遍旷虚漠,他们不再挤着争夺,而是一起抓向旷虚北。
临近之际,大地沉土抖落,地脉母金携带生命母气透地而出,将那几只大黑手一一断掌斩开,旷虚漠四方几声巨鸣哀嚎,之后便再无动静。
晟明光自天边向太晟神国收回,几息后天地间再无一点浩大至正的光明意,更在晟明光之上的龙息巨柱还是喷出,冲天之上,越过昼夜天,上至日月星辰天之黑暗宇宙,一颗大星上有一个生灵向下探头窥视,龙息巨柱喷来,将他烧杀灭亡,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之后极北之北天上那颗龙头俯下,消失不见。
更在日月星辰天黑暗宇宙之上,九天云霄中,两尊神影露出,皆是中年模样,一男一女,脑后生环。
“旷虚中的老鬼少了几个?”
“也许只是舍不得那点生时,不愿露面罢了。”
“我俩还是不管他们吗?”
“不在我俩职责中,也许界破之时他们能被留下是另有他用吧。”
覆住整个太晟神国的大手也慢慢收回
千熳千色彩虹桥重新回弧,接引卫梁他们那些妖道上桥,其后便反架向千熳羾京中。
地脉母金重回地下,生命母气隐去,倒未随地脉母金而往,生命母气分出一部分将此前堵在虚空破洞处的天蓝石替下,将破洞补全,其余部分飞到某个方向,没入了地下。
晟明不再,龙息不再,彩虹不在,母金不在再,大黑手不再。
巨头们临去前达成协议,几道声音合在一起响遍天地。
“新神自生自灭”
南外大都护接了一个九结精帛神识谕旨,便领那些尊者们,尊者们又领着方静一法克正和柳圆前他们一起回往太晟神国中去了。
临去前,南外大都护对白青趣讲了一句话。
“邪道已覆灭,你此生就在此地便足矣。”
白青趣对他点了点头,随后南外大都护一行便走了。
平安王和天缺王对白青趣目露不忍
白青趣却是笑意满怀
“这还不好么?青趣知足了······”
“终有一天······”
“终有一天我会死去,终有一天你们也成了天王,而我只期能留在你们回忆中,那对青趣来说便是莫大的荣幸,不朽的友谊。”
平安王叹了口气摇摇头,他们相视一笑,白青趣对他二人摆了摆手,又对其他五王摆了摆手,最后郑重对龙天王作了一揖。
龙天王手捏拟龙指诀,口诵龙皇无量功。
“老三,走吧。”
七王随龙天王也离去
终南地圣看向白青趣
“前辈,我知道,地圣肯出手,自然有所取,那孩子由你救下,便由你······”
终南地圣点了点头,随后身子打了个旋,没入地下不见了。
干蟾地终于重归平静,白青趣洒脱一笑,落到地上,捡起自己先前蜕下的道身,巨兽钻入其中,一个白衣白发的人坐起,而后便冲天而上。
他飞身青峰洲中,没入狼王窟内,片刻后狼王窟内神光四射,不久后,一匹体型硕大的白狼窜出。
狼王窟内一声略显稚嫩的兽音传出
“父亲,快些回来啊······”
“好,云儿,我去去便回。”
白运此刻心境回归平稳,此番了了一件大事叫他畅快不已,畅快啊畅快,畅快中难免还是有些······
“老黑,大黑,虎妞,陈堂观······你们等着,狼哥我马上就来接你们回家!”
穿山鼹甲将一切都看在眼里,白运也看见了他,二人相视,心知,都没有多说什么话。
终南地圣此前将风信藏于地下,虽然保他生息,但时间久了,风信也不免无聊,现在终南地圣终于来了。
“叔叔,我们不在干蟾地了么。”
“对”
风信自然知道终南地圣在带着他行路
“我们去哪啊?”
“去一个能让你成长为男人的地方”
“我不是男人么?”
“你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