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亭湖,日轮斜下,一天雪夜,蓑笠人手上微微动劲,长竿一甩,竿线上岸,线尾无钩,虽无钩,蓑笠人还是钓了一团莹莹微光上来,微光黯淡下去,只是一片白雪。
陈欢架着鱼竿的双肩一抖,不得不心惊,刘宇悉给他的那个厕纸······那个垂钓图纸,难不成不是随便糊弄他的?
蓑笠人捏着那一片白雪放到嘴前,嘴一张,一吸,白雪入其腹,莹莹微光在其体内转了一圈便隐去。
“咯吱咯吱······”
湖桥残雪,桥上踏雪声传入南风几人耳中,几人回头,看到了五人向湖心亭走来。
闻万里领五伍人到亭中,先没管南风几人,对蓑笠人抱拳恭敬道。
“静易尊者,晚辈归来了。”
闻万里伸手递出一物,是一片雪。
“嗯,不错。”
静易尊者拿过那片雪,丢入湖中,随后便重新甩杆入湖心,背对几人,蓑笠之中荡起一股风,拂过闻万里几人,护几人到湖心上。
闻万里几人踩着微风,微风隔着湖面,几人稳稳驾着微风,离湖面不过半寸却不会落入湖中。
几刻的功夫,薄冰残雪湖里升起阵阵灵华,虽是在雪中,闻万里几人也如沐春风。
待微风送闻万里几人重回雪檐亭,天光都射过了阴云,闻万里领几人又对蓑笠人抱拳。
“多谢前辈!”
蓑笠人不再管他们,闻万里这才与南方几人搭话。
“一个多月了,我十二行终于迎来相见之时,南兄,月余未见,别来无恙?”
“是有几回惊险,不过有兄弟在身边,还是化险为夷了。”
南风几人此刻都盯着闻万里额前,通天门六重天已成,七重天圈轨也已有残轨。
“一伍的兄弟皆是有气运者,闻某早便知道,只是不知几位兄弟到静易尊者这里来,所为何事?”
陈欢见了方才闻万里几人乘蓑笠人之风而去,立马便知道了他们为何在此了。
“闻伍长,好事大家何不一同分享?”
闻万里淡淡道
“哪有什么好事?全凭机缘,陈伍长几个机缘不到,与静易尊者无缘······”
韩笑不忿
“妈的!天兽山一行,若是没我一伍在,你们求生修行如何能那般顺利!如今一点小事你们就藏头露尾的,心让狗吃了?!”
那几人只是笑了笑,没什么表示,还是闻万里思过发话。
“要说也是南兄说,南兄,此来怎么说?”
“我等不在乎那点助修行之物”
陈欢和韩笑一眼瞪住南风,见南风坚定,他二人便先压下了心中之怒。
南风接着道
“同为十二行人,同在刘行长手下,这无边无沿的累月大雪你们日日有所见,想来你们也必定见过雍陵中受苦受难的百姓们,念在同行兄弟情,念在天兽山之修行,闻兄,与我等一起劝劝静易尊者,归顺圣地,为雍陵百姓抗灾尽些力吧。”
闻万里皱眉道
“我等不过才通天门境者,如何能抗衡这席卷整个雍陵的大雪,而那些百姓······本就时日无多,何必再来烦扰静易前辈?况且,静易前辈在此地还有人家的大事,是脱不开身的,南兄,短短一年的功夫,我们做不了什么,若是南兄真的有心,就赶紧再到别处去碰碰运气吧······”
几人明了,南风接着道。
“闻兄,你们呢?也不愿随我等同行?”
闻万里拱手,面带苦色。
“就不随一伍兄弟去了,短短一年时日,还须好好把握,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望一伍兄弟谅解。”
再无话可说,南风几人扭头便走,走之前,静易尊者还是转头对他们讲了几句。
“小辈,世上之事无常,不知哪一天便遭横劫,修行者,须辨清修行中的轻重缓急。草头百姓,既无修行之用,也无家世之势,你们尽再多的力,也是徒劳,白费功夫。世上的事,那些叫得上名的盛会、大境、大势、纷争······若是想日后有朝一日能参与其中,别无他尔,唯有修行,珍稀当下。道法也好,元法也好,修行之功,争在朝夕。”
南风心中的敬意早已丢了很多
“前辈之意晚辈心领了,既非同路,多说无益,告辞了。”
静易尊者抖了抖蓑笠,陈年雪落了不少。
“走吧!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若真是心系百姓,当先壮大己身,不然说再多的话都是空话,走吧,日后你们会明白的······”
静易尊者说还没说完,南风便领几人上了长桥,那种一步千里之遥已经没了,几人通行无阻,不过一会儿便离桥亭湖远去。
静易尊者回首继续垂钓,闻万里恭敬道。
“前辈,湖心之缺是否还在?”
“在”
“敢问还缺多少?”
“缺的不多了,十几片吧。”
“那晚辈再为前辈奔波奔波?”
“去吧”
闻万里几人应声而去
少年们都走后,静易尊者自顾自讲了几句气话。
“小小一个娃子就这么虎,真是欠收拾!”
湖上冥冥虚空中传来轻轻呵斥,似是女音。
“欠收拾?你试试!”
“呵,你叫我试,我就不试了。”
“一把年纪还贫嘴,如何?那个额上黑妆圈印的少年,是我们要找的人吗?”
“先别提这茬,你都还未出来,谈什么找不找的,待你脱困再说吧!”
“哼!”
又在雪中走了多日,南风几人渐渐感到寒意再度袭来,南风向微生一世问道。
“微生,火法元丹何在?”
微生一世伸手怀中,托出一丹,他也起疑。
“不过才不到两个月,这元丹之火热威能就消散了?”
南风凑到微生一世跟前,仔细瞧了瞧那个元丹,细细看过,与他在干蟾地中所见的蜥蜴元丹还是有些分别的。
“元丹诞于肉身中,其材质,往往似剁了肉馅的草木丸子,可这颗元丹······像只是个草药之材制成的,难道是个精心伪造的假丹?”
南风从微生一世手里接过那丹,手上用力一握。
“咔呲”
南风张手,碎屑顺手流下,几人心里既忧也怒。
“若有丹聚气成境以上者之血肉在其中,哪怕我拿我的棍子砸上几百几千下,这元丹也不会有什么损伤。”
陈欢长吁道
“小圣主啊······”
范沐泩还想替小圣主说些好话
“虽然不是真元丹,不过它至少还是有用的,护我们行了快两个月,小圣主还是可以的了。”
南风突然仰天长啸,吓了几人一跳,随后又嗤笑出声,笑那小圣主,笑他自己。
“我真是个傻蛋,兄弟们,南风对不住了。这个假丹,有用比无用更可怕!最可怕的就是它只管一时只用,最可怕的是这一时竟长到了近两个月!两个月啊,我们离那个雍陵圣地有多远了?这个小圣主就是想让我们拿着这个丹,给我们一种虚假的底气,让我们远远地离去,而后这假丹再露出其本来面目,置我们于漫天雪寒中,再想回去那个圣地,这么远,哼哼,只怕还未到,我们自己就被寒气侵蚀至深了······”
这话道出了南风的悲与怒,更叫陈欢几个恍然大悟。
“妈的!狗屁的圣地!”
微生一世也是惋叹
“可惜了,雍陵圣主才心卓绝,广开言路,希望这与圣主无关,只是小圣主一人为之。”
韩笑道
“微生,你这个希望的可能比我等抗雍陵雪灾还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