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国难当头,他也是时候放下儿女情长,挑起属于自己的重任。
想到此处,他突然走到她身后,扳过她的身子,迫使她与自己目光相对,深深呼吸一口之后,最后一次问道:“阿楚,告诉我,你是否从头到尾都不曾爱过我?”
楚汐迎着他的目光,毫无回避的坚定回答:“是!”
他先是一愣,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如此简单的一个字,却也将他一切的情意都冰封起来,他放开手,转过身子仰头看着天空。
楚汐凝视着那落寞的身影,也沉默了。静谧的风吹来,终是吹散了残酷事实带来的痛苦,许久许久,他再次回头,脸上已是曾经的熟悉的笑意。
“你们母女也在朕宫里住了这么久,花费不少啊,现在朕要打战,那就不供养你们母女了!你们,到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完颜湛,谢谢你!”楚汐松了口气,因为她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说放弃,自是会放弃。
听他说起战事,她蹙紧了眉头,满是愧疚:“对不起,这都是我为你带来的灾难!我明日就动身去找他,劝他放弃进攻西夏!”
完颜湛摇头:“阿楚,其实你心里明白,他进攻西夏是迟早的事。如今以我西夏俘虏大宋皇后为由出兵,不过一个借口而已!”
“难道这场战争,在所难免?”
“对,避无可避!”
楚汐终是不愿看到两军交战,思考良久,她想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宋收复余下王国是迟早之事,但想要降服西夏也并非易事,免不了生灵涂炭,血流成河。无论那个办法是否成功,她都要去试一试!
那就是西夏可以不归降大宋,而是自立为王,独立成为一个小国家。但前提是大宋收复余下诸国时,西夏不会插手,更不会暗中相助,只过好属于自己的安稳日子。
当楚汐将自己的想法告诉完颜湛,他沉默之后也表示若是赵匡胤同意,他没问题。毕竟,即使誓死一拼,西夏也未必能讨到好处。
为此,完颜湛特地护送楚汐到边境,驻军在关中等待楚汐的好消息。
赵匡胤亲自出来迎接楚汐,时隔几月不见,他对她思念更甚。而他们的宝贝女儿,已长大许多,也更加可爱。
刚回到军营,她便同他讲了自己对西夏国的想法,并且还分析了利弊。他并未立即答应,也未一口否决,而是要考虑看看。
自从当日与楚汐分开,诸葛萱后来得知她平安到了西夏,且要留在西夏处理一些事情,也就没有急着赶往西夏来找她,而是带着赵德芳行走江湖,劫富济贫。
这日,听闻两军开战,她担心楚汐,终是带着赵德芳赶来军中。几月不见,一向沉默的橙鸢突然变得更加沉默,而看向楚汐的神情也有些奇怪,这使楚汐不解,曾私底下问过诸葛萱,她也不知原因。
这些楚汐都不曾在意,可是,就在当夜,本来与诸葛萱正在逗小公主的她突然昏倒。
诸葛萱吓了一跳,忙吩咐橙露去传军医,橙鸢照顾小公主,自己扶她到榻上休息。
军医查出她是中毒,但不知中的是什么毒。幸好诸葛萱随身携带当日庄其陌馈赠的解毒丸,先喂她一粒,暂时控制住毒性散发。天下能解此毒,唯有庄其陌。
楚汐刚从西夏国归来就中毒,这事情哪有这般巧,不止军中几位重要人物如此认为,就连赵匡胤同样这般想。既然如此,这个完颜湛是非除不可。
因担心楚汐的安危,赵匡胤亲自护送她回去,留下晋王赵光义与几员大将主持大局,密旨是必须除掉完颜湛,收复西夏国。
诸葛萱本想随着回去,但赵匡胤要她留下指挥楚汐的江湖大军,最终,她只好留下!
就在帝后秘密离开的第三日,宋军给完颜湛送去诏书。
完颜湛接过诏书一看,原是赵匡胤听从楚皇后的劝解,愿意休战,约到西夏国关外的一处凉亭详谈细节。齐夜等恐其中有诈,并不放心他赴约。但他相信楚汐,不顾阻难亦要前去。
齐夜无奈,唯有亲自带着精兵相伴他左右!
而代表大宋去赴约的,自然是晋王赵光义。将完颜湛骗出来,就是要一举而除之。江湖大军中高手如云,伏杀完颜湛的任务自是落在江湖大军头上。
诸葛萱作为江湖大军的指挥人,与宁谨傲更是不惜扮成赵光义近身侍卫。倘若暗中埋伏的高手无法取得完颜湛性命,他们二人同时出手,纵然完颜湛有所准备,也不一定是他们对手。
那是一个午后,北方的三月依旧冷峭,午后有阳光,倒有一丝温暖之气
完颜湛一身紫金长袍,更加衬托出他欣长挺拔的身姿。神情庸散,似笑非笑,轻扬的眉头又将他帝王的霸气完全挥洒出来。
当他前去,发现来人并非赵匡胤与楚汐时,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可是,还不等他退出凉亭,杀气早已扑面而来。
齐夜等人被赵光义带来的侍卫挡在外面,亭子里就他一人被十来个一等一的江湖高手围攻。
诸葛萱本是藏在赵光义身后观战,可是,当她不经意间瞥向被团团围攻的那人时,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怎么会是他!
记忆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一个月华当空的美好之夜,在那片美丽的湖畔,清洌湖水里的那个吻,神秘莫测的那个人……
原来,这么多年,她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竟然是他!他是西夏国的皇帝,同时也是自己的敌人!
怎么办?怎么办?一时之间,她慌乱无助。倘若她选择救完颜湛,就要辜负楚汐对自己的重托,倘若眼睁睁看着他惨死在自己面前,她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短短一刻钟的内心挣扎,她已急得满头大汗,仿佛正处于刀山火海之中,心头有无数个念头闪过。
蓦地,她攥紧了腰间的银色长鞭!
楚汐,对不起!我也只是一个平凡女子而已,眼前性命攸关的男人就是我的心上人,如今我好不容易找到他,绝不能让他就这样死在我面前。你若要怪,就怪我好了!
最终,她不忍完颜湛就这样被人暗算惨死,不顾一切冲进包围圈想要带走他!
“快跟我走!”
“滚开,朕不需要你们这些卑鄙小人的虚情假意!”杀红眼的完颜湛一把推开诸葛萱,根本不领她的情。
“我是真的想要救你!”诸葛萱知道此地一刻也停留不得,索性也不打算解释,而是拉起他的手,长鞭扫过,围攻的人退后了几步。
“右护法!”众人不解,但碍于她是问剑阁右护法,也只好停止进攻。
“不能杀他!”诸葛萱神情慌张,然后回头看着完颜湛,“我会救你,无论会付出多大代价!”
完颜湛不会忘记她说这话时的执著与认真,从这个女子身上,他看到的是她对自己浓烈的爱意!
不由自主,他选择跟她走!
宁谨傲虽不知这上演的是哪出,但目光锐利如他,自是看出了完颜湛对诸葛萱的重要。况且江湖人讲究的就是正大光明,如今赵光义将完颜湛骗来刺杀,他本就心有不快。如今见诸葛萱要不顾一切的救他,他自是挥手止住了方才围攻完颜湛的人继续进攻。
赵光义不曾料到诸葛萱会叛变,但想到她是楚汐的好友,还是给了她一次机会。
“诸葛萱,本王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亲手杀了完颜湛,本王对你的临阵叛变既往不咎,否则……杀无赦!”
诸葛萱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凭自己对布局的了解,带着完颜湛很快就与齐夜汇合,然后朝出口逃去!
赵光义见诸葛萱冥顽不灵,不听劝告,面是一沉,嘴角挂上一丝残忍的冷笑。
轻轻一挥手,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突然向刚上马的众人放去冷箭。
暗箭劈天盖地而来,完颜湛这边带来的精锐部队也已牺牲大半!
“快带你们陛下离开!”
诸葛萱银色长鞭如灵蛇般挥动,将完颜湛推给齐夜之后,她整个人挡在了他的面前!
“多谢姑娘出手相救!”齐夜感激不尽,但是完颜湛却不离开,手中墨影剑如孤鸿般飞跃,精妙剑法劈天盖地而出,踏前一步与诸葛萱并肩而立,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堂堂男儿,怎可将一个女子丢下!”
宁谨傲不曾想到赵光义暗中还安排了这么多弓箭手,一时之间,也不知到底要帮谁,就在他静观其变之时,骤然发现诸葛萱有危险。
他眉头一皱,暗中出手替她化解了危机。
“完颜湛,小心!”与此同时,他听到了一声惊呼,当他抬起眼,已来不及阻止,本是对准完颜湛的暗箭,尽数被诸葛萱承受!
那个贵为他问剑阁右护法的女子,就这样眼睁睁地惨死在他面前!
“姑娘!”完颜湛听闻诸葛萱的提醒,回过头,看到只是胸口插着三支羽箭,缓缓倒下的女子。他伸手抱住她,她勉强绽开最后一丝笑颜,对他说,“完颜湛,多年以前,我们见过,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记住,我叫——诸葛萱!”
“阿萱,阿萱!”完颜湛痛心的唤着她的名字,可她再也听不见,就这样无声息地倒在他的怀里,在她与他重逢的那日,在他怀里静静死去!
齐夜也已负了伤,但依旧在厮杀,想要拼死杀出重围。当他听到完颜湛悲痛之声不由回头一看,赵光义亲自拉弓的一箭正对准完颜湛后背要害!
“陛下,小心——身后!”
“蹭”地一声过,天地间只剩下齐夜歇斯底里的那一句“小心身后!”无情的冷箭早已从完颜湛背后穿胸而过!
宁谨傲对赵光义的暗箭伤人深恶痛疾,当日带着于众替齐夜开了路,护送他们回到关内。
完颜湛最终也未能活下来,或许,他知道这一仗还未开打,他就已经输了,所以情愿就这样选择离开!
曾经独霸一方的一代枭雄,就这样死于这场暗算之中!
宁谨傲要将诸葛萱带回帝都,可齐夜请求将她留下。他说:她是为救陛下而亡,对陛下那份心思,我们都明白。
他想到诸葛萱为救完颜湛而牺牲自己,也猜到她定是爱着这个男人,为此同意了齐夜的提议!
完颜湛去后,西夏国如今能掌权的就剩下齐夜,他将诸葛萱也葬在皇陵,算是将她当作了完颜湛的女人!
生不同衾死同穴,诸葛萱此生只爱过这一个男人,如今,终是得偿所愿与他在一起了!
因为楚汐中毒离去,诸葛萱已死,宁谨傲也带着江湖大军撤离。
西夏全国上下举国同悲,更是对宋军恨之入骨!
在齐夜的领导下,西夏国不顾一切顽固抵挡宋军,他更是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替陛下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