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在客栈遇刺后,虽最终刺客被抓获,但由此看来他身份已暴露。继续住在客栈更是危险重重,为此,最终决定移驾刺史府。
晋州刺史听闻陛下在他的地方被行刺,着实被吓了一番。待陛下住进刺史府,更是将刺史府侍卫倾巢调出安插在陛下所落塌的院落。也幸得陛下并未受到伤害,然则,他的乌纱帽与脑袋都得搬家。
刺客暂且关押在刺史府大牢,赵匡胤遣高冷非与晋州刺史前去审问刺客。
待几个时辰过去,两人无功而返。听高冷非言,无论他想尽何种办法,那刺客都绝口不提自己身份,以及是谁指使而来。由于赵匡胤建立大宋以来,早已废除各种审问犯人的严厉酷刑,自然,他们不敢贸然逼供。
听完高冷非的禀告,坐在赵匡胤身侧的楚汐放下茶盏,明了一笑:“她一身傲骨,本宫早已看出她是那种软硬不吃之人,如今审问也审问不出什么来。”
楚皇后此言一出,刺史大人惊出一身冷汗,倘若找不出幕后主谋,那这个来历不明的刺客在他地盘上行刺,他难辞其咎。
此刻,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娘娘,那这该如何是好?倘若刺客不招出幕后主谋,只怕到时候防不胜防!”
“她是一个杀手,杀手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如今她胆敢冒险刺杀陛下,她的雇主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楚皇后敲击着桌沿,沉思片刻,然后侧头看向身旁的陛下,笑问,“陛下,你可记得她的武器?”
赵匡胤回头想想,已明白她话中之意,赞许的点点头:“这事就拜托给皇后了!”
她嫣然一笑,她这个皇后,终是有能与他并肩而立的资本。
“其陌师兄,飞鸽传书回问剑阁!”
“是!”
既然刺客身份本就是杀手,且还是江湖中被誉为天下第一暗器高手,想要查出她的身份以及她的雇主自是不难。
但是,楚汐回想着她左脸颊那道狰狞的疤痕,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怜惜之情。倘若她不是脸上有那道可怖的疤痕,定是个数一数二的美人。还有她孤傲、冰冷的眼神,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睛,犹如她手中的暗器,冷酷无情。
楚汐想,如果不是被情所伤过,她的心又怎会死?或许,她的故事,注定凄惨悲凉。
摸着手中诛颜,出鞘半截的剑锋上映出她绝色容颜。继续盯着泛着寒光的长剑,她突然朦胧看到这样一幕。
在繁华大典上,诛颜刺进一个人的胸口,那张愤怒的脸模糊不清,但她依稀能辨认出那个人与那南唐李国主有几分相似。然后,诛颜诡异的一个转身,又插进了主人的胸口,那个女子穿着绝美嫁衣,青丝散乱,那个人,竟是她自己!
她心神一动,脸上尽是惊异神情,手指划过剑锋,指间传来痛楚,她才惊觉诛颜划伤了自己的手。
“汐儿,你怎么了?”正推门进来的赵匡胤抬头就看见手指被诛颜割伤的楚汐,疾步走过来,抓起她受伤的手指。发现只是指腹被划上一道小口子,这才放下心来,然后毫不犹豫低头含住她的手指。
直到手指间的痛楚减轻,楚汐涣散的神思方才凝聚。她抬眸发现陛下正含着自己受伤的手指,起身叫起来:“胤,你放开,我没事。要是被下人看到你屈身做这种事,那该……”
他满不在乎旁人怎么想,见手指不再流血,这才放开。然后唤了橙鸢进来,让她去庄其陌那里取包扎伤口的药物过来。
“你是我的妻子,这怎能叫屈身?”他捏着她的手指,然后低头看向她身旁的诛颜,蹙眉问,“汐儿,你怎么如此不小心,居然被自己的佩剑伤到?”
她虽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但想到他这都是关心自己,又觉得暖暖的。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她嘴上依旧说:“不过是个小伤,以前在学武、上战场时见多了,不碍事。胤,你不要太担心,也不要过于紧张,小伤而已!”
见她这般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他暗自恼怒,故意捏了一下伤口,痛得她倒吸一口气。
他只想她时时刻刻都能在意自己的身体,她以前过得什么日子,他是知道的。但是,如今,他只想将她好好捧在手心里,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可她居然对自己如此大意,语气微恼:“还说不碍事,还说小伤而已?”
她不知他为何会突然生气,然,方才那故意一捏,痛可不是假的。十指连心,现在她才知什么叫十指连心。
她虽一时猜不出他生气的原因,但好歹也了解他的脾气。若是此刻她还不俯头认错,不知他还会生气到何种地步。为此,只好眼泪汪汪的抬眸盯着他,轻声叫:“疼!”
他见橙鸢已取来包扎伤口的药物,示意让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她将东西送进来,随即又让挥手她出去。他一面给她小心翼翼的包扎伤口,脸上尽是心疼之色,嘴上却说:“还知道疼?”
她敛下眸子,模样甚是可怜:“真的很疼!”
他对她的可怜样视而不见,语气僵硬:“方才不是还口口声声说小伤而已?现在喊什么疼?”
“噢,那不疼了!”她收回被他包扎仔细的手,站起身施施然向陛下行了一个礼,“多谢陛下替臣妾包扎伤口,方才惹恼了陛下,臣妾先退下,免得再次招惹陛下生气!”
然后,转身真的就要走。
赵匡胤快被他的皇后气昏,收拾好药物,他隐忍道:“汐儿,你敢离开试试看!”
她委屈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迅速又低下头:“陛下不是不想看到臣妾吗?”
他对她真是无可奈何了,只好亲自过去将她搂在怀里,呢喃道:“汐儿,我什么时候说不想看到你?我只是心疼你而已,如果你自己都不爱惜自己,我又如何护得了你?汐儿,我只想将你捧在手心好好疼爱,所以,看到你受伤,即使很小的伤,我也会心疼,你明白吗?”
他曾经抛弃过她,害得自己险些永远失去她。如今是弥补也好,愧对也罢,他只想好好的呵护着她,不让她受到半点伤害。
她身子一僵,听着他发自内心的话,鼻子一酸,原来,是她错怪了他。
她盯着包扎仔细的手指看了一会儿,然后环住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胸口的位置:“我知道,你一切都是为我好,是我不对,你现在一定很生气……”
他无奈:“汐儿,我哪里舍得真生你的气啊!”
“这么说,你不生气了?”她惊讶的抬起头,随即又否认,“不对啊,刚刚你明明很生气的,所以我才假装要走。”
他对她真是欲哭无泪,害得他担忧,她竟然只是假装要走。
“汐儿,你是不是上天派给我的克星?”
“嘿嘿,哪有!明明是你的福星!”
“……”
她也不再追究方才无意间所朦胧通过诛颜感应到的那一幕,不管往日的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有着怎样的过去。如今,她是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那就足够,她何必追究太多往事?
是夜,她收到问剑阁传回的密函,拆开一看,不由自主叹息一声,果然是个苦命女子啊。
听她叹气,赵匡胤忍不住问:“汐儿,怎么说?刺客谁派来的?”
她回头看了看他,然后抓着他的手臂请求道:“胤,她不过是被人利用,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如何?”
他顿了顿,颔首:“好!”
刺史府大牢。
这是楚汐第一次来大牢,对牢中阴暗潮湿、阴气森森的环境紧蹙眉头。
整个大牢除了入口处有一扇通风窗口,一直往里走皆为密不透风的封闭式牢房,而里面还散发着一股腐蚀之味。
当楚汐来到关押刺客的牢房,发现她手脚还被缚在木桩上。一身黑衣的她仿佛已与黑夜融为一体,狰狞面容看不太真切,但那双不屈服的眼神那般夺目。
对此,靳刺史解释,因刺客武功高强,担心越狱,这才出此下策。
这个解释楚汐暂且接受,挥手命人将刺客放下,沦为阶下囚的杀手立即虚脱的趴在地上。牢里烛光明亮一些,借此机会,楚汐看清她一张脸已红肿,还印着鲜红的五根手指印。
她眼睛里闪过愠色,回头问跟随在身后的高冷非与靳刺史:“谁敢违背命令对犯人动刑?”
高冷非扫过身旁的靳刺史,他噗通一声跪下,口中喊着求饶:“娘娘息怒!下官并未擅自动用私刑,因犯人一直不肯招工,所以……所以下官才命人掌嘴……”
她挥手打断靳刺史的话,冷喝:“退下!”
楚汐一般极少发怒,即使真生气,亦是隐忍。但此刻眉宇间的震慑之力使得在场人都被压得踹不过气,靳刺史抹了抹额头的冷汗,灰溜溜的退下了。
虚弱的杀手抬眼瞥了恼怒的楚皇后一眼,冷漠的吐出两个字:“虚伪!”
“你……”这下一向冷静的高冷非也怒了,他的皇后见她被靳刺史暗自动用刑法逼供,好心替她出气,她居然还说娘娘虚伪。
楚汐不在意杀手的不知好歹,回头对高冷非道:“小高,你也先下去,我有几句话要单独问她。”
“可是,娘娘……”
“没事!”楚汐知他是担心此人使诡计,淡然一笑,“本宫未入宫前,经历的可比她多多了,想要暗算本宫,她暂时还没那能耐。况且,要是聪明,她此刻也不会轻举妄动。”
闻言,杀手眼里闪过异样情绪。
在高冷非也离开后,楚汐将探究的目光放在她身上,然后开口问:“秋臻,你可后悔为他所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