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行了大约一个小时,便来到了郑记皮革厂。厂长办公室里有四个人,其中一个罗益文认识,此人便是警察局的吴浩仁探长,原来这个案子正是他在负责。
吴浩仁见他进来,面色有些尴尬,但因为在人家的地盘上,他又不好发作,于是就点头打了个招呼道:“哎,你怎么来了?”
坐在宽大办公桌后面的郑老板脸色很憔悴,他看到韩管家领来了罗益文,眼前一亮忙起身将他们引到沙发上坐下之后,韩管家便退了出去。
双方做了自我介绍之后,吴浩仁忍不住了,他有些愠怒的质问郑老板:“我说老郑,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你这么做是不是信不过我吴某人?”
郑老板手往下压了压,沙哑的说:“哎,吴老弟,不是我郑某信不过你的能力,这关系到我女儿的生死,人命关天,还多情理解。”然后又对罗益文说道:“好啊,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保年堂药铺的事儿我听说了,很富有传奇色彩。”
罗益文微笑的点了点头算是礼貌性的回应:“您客气了,那件事也是运气好,我只是帮了吴探长的忙而已。”他还不想和吴浩仁把关系弄坏,如果形成对立面,对他未来的发展会很不利。
吴浩仁见他如此说辞,也就不好发作了。他不耐烦的坐着,回头瞥了一眼,示意站在身后的两个小警察出去,他这是担心下面要讨论的事情会让他丢脸。
郑老板见都安定下来了,便开门见山的说:“罗先生,想必我的管家已经把事情的大概情况跟你介绍过了,我女儿自从前天出门,至今未归,这件事让我五内俱焚,所以我想拜托二位能帮我找回女儿。”
说罢,他示意手下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好几条红纸卷,他说:“这是一千现大洋,你们二位各拿五百,这算是我郑某人的一点心意。”
吴浩仁似乎是想在罗益文面前摆摆姿态,所以装腔作势的说:“这不合适不合适,我吴某人身为公务人员,理应保境安民,故两袖清风。且大小姐的事还没头绪……”
罗益文刚想接过话茬,郑老板挥手止住了他们,接着说:“我的意思是想让二位通力合作,各自发挥各自的长处,这点钱权当二位的活动经费,待找回我女儿,郑某人还有一千现大洋的酬金。”
大老板就是大老板,虽然声音沙哑,但气场还是震慑住了罗益文,他并没有立即去接那红纸包,而是有礼有节的答郑老板:“虽然韩管家跟我介绍了一下情况,但是我还是想先了解一下贵千金失踪前后以及这两天吴探长调查的结果再决定是否接受您的委托。”
“好。”郑老板赞赏的盯着罗益文的眼睛,反观吴浩仁,他却目不转睛的看着桌上那一卷卷透着金光的红纸包,生怕它们飞走了似的。
郑老板接着说:“小女郑楠于前日上午九时许去了利华商行,这个商行和我们有六七年的业务往来,利华老板威尔逊是个英国人,他们会采购我们的皮草再贩卖到各国,通常每月都会有两次财务对账,而前天正好是对账日。”
“吴探长,你们去过利华商行进行调查了吗?”罗益文偏头问了似乎还在出神的吴浩仁。
“哦,哦。”吴浩仁瞬间就回过了神,他端正了一下自己的神态:“那天晚上我接到老郑的报案后,次日一大早就去了利华,我们问过了一些职员,他们的确能证明看到了大小姐进入了商行的财务办公室,甚至有职员看到她从财务办公室出来,又去找了李总经理,之后就没人留意了。”
“那有人看到她出来了吗?”
“我们询问了经常在门口拉活儿的洋车,也是一无所获,哎不对哎,我凭什么要跟你汇报案情?”
“这不是汇报,郑老板也说了,咱们要齐心协力,争取把案子给破了,找回大小姐这才对得起郑老板的好意,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说罢罗益文故意推了一下放在茶几上红纸包。
“好,好,通力合作通力合作,那有什么想知道的你就尽管问。”吴浩仁没好气儿的说。
罗益文没理他,转而问郑老板:“郑老板,我想知道每月两次的财务对账是一个什么样的流程,每次都是贵千金一个人去吗?”
郑老板点了点头答道:“嗯,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小女和厂里的会计两个人去,但上个月,会计家里遇到变故,请了长假,所以小女便独自一人去利华,前天是第三次。”
“那对账的过程?”
“过程很简单,只要带上购销合同和我厂当月的出库单与对方的入库单核对,如若数量不差即由双方在购销合同上共同签字画押,这样到了季度账期就可直接要求对方放款。这样的模式已经持续了好几年,一直没有出过什么问题。”
“既然是这样,需要对方的总经理签字吗?”
“不需要的,一般只需会计与会计的对接,但也有例外情况,比如出库单与入库单不符,那就需要与对方更高一级的负责人去仓库核查。”
“好,那我要问一些贵千金私人生活上的问题了,不知郑老板可否方便回答。”
“这……”郑老板似乎有些为难。
“您放心,我问的问题都是为了找回您家千金,除了我们几人,绝不会外传。但如果您不能回答以下一些问题,或许就会丢失掉很重要的线索,那就恕我不能接受您的委托了。”罗益文斩钉截铁的说。
郑老板思绪片刻便用蒲扇般的大掌拍了下桌面:“不愧是从北平来的大侦探,行事不拘一格。行,既然话说到这份上,也是为了我家小女的安全,你有什么问题就尽管问。”
“路上我听韩管家说贵千金还待字闺中,那么据您了解,她有男朋友吗?”
“咳咳,这种问题你怎么好问!”吴浩仁插了一嘴。
“不妨,只要能找回小女,我如实回答。据我了解和平日里的观察,小女平日里只和昔日的女校同学来往,并未曾交往过社会上的复杂人等,她也未和我提及交往过男友。而且因为小女年岁渐大,我和夫人也多次就婚姻问题提醒过她,且通过媒人介绍过一些家风清白的独身男子,但都被小女拒绝了。”
就在这个时候,站郑老板侧后方的一位侍从欲言又止,似乎想说什么,被罗益文敏锐的观察到了,他望着这位侍从说:“你似乎知道什么情况,有什么要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