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帮阿奶把这个箱子抬下来。”
“阿奶,这箱子好沉啊,里面装的什么?”
“一会儿抬下来你就知道了,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
前两天阿奶带南儿租了一辆马车,这两天收拾一下便要出门,阿阳哥那里也收拾好了东西,和他们启程的时日一样,而且阿奶去的地方他们路上也会经过。想着阿阳哥回来没多久便要走了,南儿心里还有些不舍。
“阿奶,这都是谁的衣裳啊?看起来好华丽,就是有些陈旧了。”南儿摸着箱子里的衣裳,看那做工都是那铺子里最上等的,只不过阿奶为何会有这么好的衣裳。
阿奶没有回答南儿的问题,摸着那身衣裳,眼角微微有些湿润,这衣裳是自己当时四十岁生辰,阿公送给阿奶的,都这么都年过去了,阿奶还能想起阿公的模样,如果阿公还在,阿奶也不会带着徐儿来到这个地方,过这么艰苦的生活。
南儿看到阿奶偷偷抹眼泪便安静的坐在旁边,把箱子里的衣裳都悉数拿了出来,用手将褶皱磨平。可有些于事无补。看到下面还压着一套头饰和首饰,做工都很精致,十分高贵典雅,虽然放箱子里许久,可拿出来丝毫不影响它的色泽。
阿奶细细抚摸着那些首饰,这些都是他亲自挑选的,阿奶好几次都想把这些首饰头饰变卖了,换些银子。可这是她唯一留下的属于她和他的回忆,在宅院里的时候,生活是很富裕的,但阿奶比较简朴,挑的首饰这些都是只看样式,并不是一味地买一些贵重的,所以材质都不是上等的,也卖不了几个钱,留着当个念想就当是自我安慰了,毕竟上面似乎还有他存留过得气味,那会儿每日梳洗后他都会挑选合适的头饰带到她的发髻上,两人对着铜镜看着彼此满眼笑意,当自己再次对着屋内挂着的那块放了好几年的铜镜,自从徐儿走后,自己便再也没有仔细端详过自己的模样,仔细一看,差点有些没认出来,镜子中的妇人头发早已白了许多,眼角的皱纹将眼睛拉的极低,双眼皮也看不清变成了三眼皮还是四眼皮,穿着深色的粗布衣裳,头发上早已没有头饰点缀,单纯用着一条粗布绳系着,想必自家相公如果还在也认不出自己的模样了吧!
衣服由于放箱子里太久了,便有了一股子霉味,阿奶将衣裳全部挂在了院子内,隔壁院里的桂花到了秋季都落了下来,但桂花的香味飘到了她们的院子里,格外香甜。
南儿帮着阿奶收拾行李,拿了一张大粗布,里面放着她们用的银子,还留了一部分放在了家里,其实南儿和阿奶没什么可带的,本身东西也不多,除了银子就是一些干粮和水壶,阿奶说到那里需要一天一夜,南儿从未出过远门,这也是第一次,心里还有些兴奋。
齐靖元看着床边那个包裹,那日被筝儿拦后就在南儿家的院门站了一个时辰,那院门紧锁可能是出去了,便拿着回来了,听阿阳说她和阿奶过两日也要出远门,和他们顺路一程,便想着到时候再给也不迟,这是他第一次送女孩子东西,虽然不是很贵重,但也是费了一些功夫的,对这个小丫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是可怜她还是怜惜还是别的,就是一想起她的模样,心里就像被猫抓一般,齐靖元摇了摇头,他还要找父亲想拿回自己母亲的画像便转身离开内屋。
到了出发那日南儿刚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看见床头有个人影,仔细一看南儿差点没认出那是阿奶,南儿坐起来看见阿奶穿着那日从箱子里拿出的那套衣裳,一身深黄色绸缎衣裳打底,上面的刺绣南儿都没见过,阿奶梳了另一个发髻,配上了那些头饰,右手腕带着一个碧绿色的镯子,左手中指带着翡翠戒指,连鞋子都换了那双陪着一套的深黄色的鞋面,上面绣着牡丹花样,像极了宅院内老夫人的模样,南儿看着愣了神,她从未见过阿奶这般模样,像是大户人家里走出来的。
“阿奶,你穿这身好美啊。”南儿忍不住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南儿醒了,快换上床头那身衣裳,阿奶给你梳好发髻,咱们准备启程了。”阿奶悉数行李内的东西,数了一遍盘缠,将床铺好,将床铺下的银子放在一个小木盒里压在了柜里的床褥中间,将柜子锁好,帮南儿梳好发髻后,将南儿唯一的头饰插好,门口车夫已经在敲院门,阿奶拉着南儿拿着包袱锁好院门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南儿坐上了马车。
南儿拉着马车旁边的帘子看向外面,这个时辰路上行人极少,空气中还有些露气的味道,已是深秋,清晨还是有些凉的,南儿听到阿奶的咳嗽声便赶紧放下帘子,安分的坐在马车内。
“齐兄,隋兄,日后再有时间,别忘了过来玩,我苑某定当好生招待。”
“苑兄,日后有空,也可以来找我,我随时等候!”
齐靖元坐在马车内手里拿着母亲的画像,看着马车窗外,想着今日应该会碰上那丫头的马车,梨园镇大门离自己越来越远,想着自己在这里呆的一段时日,还是比家里要轻松一些,看着父亲坐在旁侧闭目养神,看了眼父亲头发上多出的几缕白发,才觉得日子过得蛮快,在齐靖元心里,父亲就是一个沉着脸,话很少,但每日风尘仆仆的出门做生意赚钱,总觉得他还年轻,却忘了日子半点不由人,总会推着你向前走。
阿阳坐在车夫旁侧,听见后面逐渐清晰地马车轮声,回头一看,确实有辆马车跟在他们马车身后,想着应该就是南儿和阿奶的那辆马车了,想着自己多年未回,南儿也不似从前那般哭哭啼啼,反而长大了许多,连模样都越发好看了些,想起母亲在家里念叨着若是能把南儿娶回家做儿媳妇多好,一想起这句话,阿阳的脸便开始发烫,连耳朵根子也红了起来,自己一直都是把南儿当做亲生妹妹那般对待,况且南儿的父母离开,和自己也有一些关系,想到这里,阿阳希望南儿永远都不要知道她父母的事情,要不然南儿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理自己了。
南儿坐在车里,脑袋里想了很多东西,她以为就是陪阿奶去远方亲戚家做客,但看到阿奶拿出那箱衣物,那些都不是她们能买的起的,再加上阿奶看到那箱东西的神情,都是很难过,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想问阿奶此次目的,但觉得阿奶若想说自己便不用多问,不说那便不问,只要不让阿奶难过,保护好阿奶就好了。
中途休息,两辆马车都停在了一片林子旁边,南儿把阿奶喊醒,带阿奶下马车透透气,喝些水,齐靖元没有打扰睡着的父亲,自己下了马车拿着水袋喝了一些水,看着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下来了一老一少,那老人的衣着和自己祖母的有些相似,而且不像她们院子里那样的穿着,小丫头穿着一身浅蓝色花裙,露出白皙的脖颈,衣料上面有一些简单的刺绣,发髻也是梳的十分清爽,带着一个钗子,外人看还以为是哪家宅院里的老夫人带着小辈出来,齐靖元险些没认出来,直到看见阿阳拿着一包干粮走过去,才确定是她们没错,南儿下车后就看到阿阳哥就抱着一包饼子走了过来,顺着那辆马车旁边那个人身着一身淡蓝色长袍,和自己的衣裳颜色相近,脚穿一双白色靴,头发被束起,从自己和阿奶下车那双眼睛就看了过来,不过没一会儿便扭向别处。
“阿奶,我们今晚歇在一家客栈,来时住过,挺干净的,你们今夜也宿在那里,明日晌午便到了你们去的地方了。”
“我和南儿就在马车里对付一宿就好了,我们带着被褥,就不去客栈了。”
“阿奶,你身子不好,南儿也小,你们就听我的,我给你们付钱,你们晚上就住客栈。”
“阿阳,走了。”
“好,师傅,跟好我们前面的那辆马车,等到了客栈,请你喝酒。”
“好嘞,夫人咱们也准备出发了。”
阿奶看阿阳那孩子对自己和南儿这样,心里有些感动,拉着南儿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