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儿躺在这张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得这次陪阿奶出来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并没有原先那么激动,反而多了些担忧,看了眼旁边躺着的阿奶,想开口问也不知问些什么。
“南儿,睡不着嘛?”
南儿听到阿奶问自己,便索性也不装睡了,坐了起来。
“阿奶,南儿不知道咱们这次出来是为何事,探亲我们今晚不就应该在阿奶的亲戚家住下了,为何还要住在客栈。”
“南儿,阿奶给你讲个故事吧。”阿奶也坐了起来把南儿抱在怀里,南儿也依偎在阿奶的怀里,闻着阿奶衣裳上沾着院子里的淡淡桂花香,便闭着眼睛静静的听起阿奶轻言细语的讲着自己从未听到的一个故事。
“以前有个小姑娘,在自己十岁那年家乡发了大水,冲毁了家里的田地和房屋,一家子不得不拉着仅有的一头牛和一些行李跟着家乡的人往外搬,路上又爆发了瘟疫,小姑娘的祖母和父亲也沾染上了瘟疫,小姑娘和母亲把那头牛卖掉换了好些药材,也没能治好,身上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只能草草的处理了后事,同乡的人也有一大半因为瘟疫离开,剩下的便投靠亲戚或者去了别的地方都走散了,小姑娘跟着母亲找了一家荒废的院子,母亲为了养活儿小姑娘便靠着纳草鞋和草席变卖为生,后来攒了一些积蓄便做一些刺绣,因为母亲的手很巧,做得刺绣很受大户人家的喜爱,有一日母亲因手头活儿太多,便让小姑娘帮着送一些别人定好的刺绣,还嘱咐小姑娘一定要把剩余的刺绣钱拿回来,路上不要贪玩,小姑娘回来时把钱放在母亲给自己绣的钱袋里,系在了腰间拍了拍鼓鼓的钱袋兴高采烈地回去了,路上不小心撞倒一个小男孩儿,那小男孩儿爬起来慌忙的跑了,小姑娘本想过去拉一把,看他跑得那么快也就没理睬,继续往回走。‘姑娘,你的钱袋子。’小姑娘听到耳后有一个沉稳有力的男声,迟疑的扭过头,看到那男子手里拿着的正是母亲给自己绣的钱袋子,摸了一下腰间果然空荡荡的,‘你手上怎么会有我的钱袋子?’‘刚刚撞你的那厮是个摸包儿的,我恰巧看到,便要了过来。’小姑娘拿到钱袋数了数一文钱也没少,想拿出与部分答谢可那人只是笑了一下便离开了,回去小姑娘便说与母亲,母亲说下次遇见了可以邀他过来吃顿饭,这笔钱可是她们一个月的伙食,那男子帮了她们这么大的忙,说什么也要答谢,小姑娘便闲着就去街上转悠,有一次便遇到了那位男子,想起母亲的话,也特别实诚的拽着他回去了,母亲那日做了一桌子的菜,问那男子年方几何,男子答道‘十五’‘可有娶亲?’‘还未’‘家中兄妹几个?’‘家中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中做什么营生?’‘有一间小作坊,靠卖布料为生。’母亲越见那男子越心生欢喜,觉得女儿只比他小一岁,也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小姑娘便大口吃着饭菜,不理会他们二人,等那男子走后,母亲便想着这男子长相也是眉清目秀,身条也是极好,品性极佳,是个做女婿的人选,想着她们母女二人这几年也是有些家底,女儿的终身大事也不能耽搁,可小姑娘情窦初开,啥也不懂,每日依旧帮着母亲打杂,有一日跟着别人偷跑果园里摘果子不小心掉了下来,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又怕母亲教训自己,碰到了那个男子‘你这是?’‘刚刚摘果子不小心掉下来了。’不知是神情还是模样有些滑稽,那男子既然忍不住笑了一声,便拉着小姑娘去了药铺,郎中说是扭伤了脚腕涂点药膏少些走动休息几日便好,小姑娘没银子付药材,那男子看到小姑娘低着头把钱付了‘你这年纪还这么顽皮,都不知沉稳些。’‘我,我就是馋果子了。’‘可有吃到?’‘二虎子给了我一颗,还挺甜的。’姑娘说罢还回味着那颗果子的清香,‘没出息。’‘你懂甚,那二虎子平日对我可好了。’‘那你摔下来他人呢。’‘跑了。’说罢小姑娘低着头想着二虎子太不够义气了,一个甜果子就把我打发了。‘上来吧!’‘哈?’‘就你这一瘸一拐的模样,太阳落山了都挪不回去。’‘哪有,我这就挪给你看。’说罢小姑娘强忍着脚踝的疼痛一瘸一拐的没走几步便坐在了地上,委屈的看了一眼那男子,那男子也不计较便走向前背起小姑娘往回走,母亲看这天也不早了,闺女还没回来,正要出门寻她便看到男子背着自己姑娘回来,自家闺女躲在男子后面没吭声,母亲原本是想训几句,可看到男子在旁也不好驳了自家闺女的那面子,便也作罢留下男子喝了些茶水男子便回去了,小姑娘在被窝里回想着今日的事,想到那男子背着自己的场景竟也红着脸,看似那男子瘦高瘦高的,没想到那后背也蛮壮实的,随后在街上遇到小姑娘便红着脸跑掉了。”
“阿奶,小姑娘为何要跑啊?”南儿听到这里有些疑惑。
“小姑娘害羞啊,可那男子也觉得小姑娘对他有些意思,有一日遇到便问‘你见我跑什么?我又i吃不了你。’‘没啊,就是,奥,对了,我母亲要我早些回去。’‘这才刚日出,未免太早了些吧。’‘我,’‘今日我家里人便会和我去提亲。’‘你提亲?谁家姑娘啊?’小姑娘听到男子要成亲了,心里莫名的难过,‘你平日里见我就像只兔子一般,一溜烟就没了,怎么听我提亲这事还上心啊?’‘谁上心了,我就随口问一下,不说就不说呗,还卖什么关子。’说罢小姑娘便跑回去,躲在被窝里难过的哭起来,母亲见状以为是和谁家孩子拌嘴斗气在这儿气着哭呢,也没多管。小姑娘每日晚上都在回味那日男子背自己的场景,见了他跑是心里有他,不敢表达,可得知那男子要去别人家提亲,想着自己日后只能嫁给二虎子,可二虎子只会给自己甜果子,摔下来都吓得跑了,就觉得自己好可怜,唯一对自己好的人也要娶别人,在被子里哭得更伤心了,以至于外面发生了什么也没在意。‘兰儿,快出来,来客人啦!’‘不出去,就说我出门了。’小姑娘抬头扯了一嗓子又埋进去哭了。‘我这闺女啊平日里挺乖巧的,今日也不知怎的,我去看一下,你们先用茶。’‘兰儿,人家来提亲了,你快出来见一下。’‘我不要嫁给二虎子,让他回吧。’‘二虎子?噗呲,你出去看一下便知道谁提亲来了。’‘我不,娘我不要嫁给二虎子。’‘乖,娘跟你说不是二虎子,你去看一眼。’小姑娘一听不是二虎子来提亲了,便想着只要不是二虎子看看也行,便被母亲拉着去了前厅,看到地上放着好几大箱子,上面都被红色缎子系着,抬眼看到厅上坐着两个长辈,旁边站着的想必便是提亲的对象,小姑娘小心翼翼的从鞋子开始打量,越看越熟,直到看到脸,嘴巴不自觉的张大了,愣在那里,‘是你?’‘我说了我今日带家人提亲,你还没等我说完是谁家便跑了,还有你的眼睛怎么肿的和兔子一般。该不会怕我娶了别家姑娘吧!’那男子看到小姑娘的模样甚是好笑。‘洪儿不得无礼,兰儿还小不得打趣人家。’说话的便是小姑娘未来的婆婆,慈眉善目,说话也是慢条斯理,小姑娘一见便很喜欢这个妇人,‘亲家,要没别的安排,咱这媒亲事便定下吧!回头我托人找个黄道吉日便把你的兰儿娶回来吧!’‘好,这几日我也忙着给我家兰儿准备准备嫁妆。’小姑娘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直到出嫁那日她才觉得这个梦可能是真的,她穿着母亲缝制的嫁衣,母亲再给自己梳头,‘我们家兰儿终于要成家了,去了人家家里,要懂事听话,我看洪儿对你也是极好的,不许耍小性子,没事的时候啊,就回来看看娘。’小姑娘的娘亲说到这里便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小姑娘自己也难过起来,想到以后不能日日陪在母亲身边,母亲一人或许会很孤单,如果父亲在,看到女儿出嫁也会很高兴吧!小姑娘看这镜中的自己,描眉梳妆过后比往日的模样俊俏了好几分,想到自己嫁的男子便多了一些羞涩,倒确实像个小媳妇一般。”
“阿奶,小姑娘嫁给自己心仪的男子,后面是不是过得很好啊?”
“那男子怕小姑娘为离开母亲难过,特意在家中旁边买了一处小房子,把小姑娘的母亲也接了过去,小姑娘几乎日日都能过去看望母亲,因为男子家中是开作坊的但布料却很单一生意一直都是勉勉强强,小姑娘的母亲便揽了一些布料,做了一些绣品在上面,竟然比往日卖出不少,而且加了些手工,费用虽然提了一些,但不妨碍卖的很好,后来小姑娘的娘亲一人忙不过来就招了好些女工,生意越做越好,男子家里的长辈对小姑娘和她的娘亲也很客气,一家子和和气气,买了不少田地和铺子,就在这时小姑娘也怀孕了,生了个女儿,丈夫很高兴,施了三天粥,庆贺自家弄瓦之喜,小姑娘觉得有些高调一个女儿不是儿子,但男子说只要是小姑娘生的,不论男女都很欣喜,看着女儿一天天长大,家里生意也越做越大,母亲和丈夫都给小姑娘买了些田地桩子和铺子,小姑娘每日只需用饭睡觉偶尔和丈夫出门逛逛,但小姑娘并不喜太奢华的服饰,买来的都是些既好看又简单的,在女儿成长的几年里丈夫的弟弟妹妹也都成家,但公公不幸得病离世,在女儿八岁的时候母亲也离世了,母亲手下的女工因跟随母亲多年,母亲走后有些女工留了下来,有些便离开了,家里生意也渐渐冷清了一些,好在之前有买下许多田地桩子还有每月的店铺租金,每月收入也够一大家子生活,看着女儿渐渐长大,眉眼像极了丈夫,脸型和嘴型像极了自己,就在小姑娘过得还很幸福的时候,丈夫却突然因病去世,那日小姑娘带着女儿外出吃席,回来后家门紧闭,无论小姑娘怎么敲门都不开,不一会儿就从门缝中丢出一个包袱,小姑娘只能拿着包袱里的一些钱财去找了个客栈安顿了女儿,又来到门前,可就离开的一会儿工夫,门前便挂了两个白灯笼,小姑娘瞬间跌坐在了地上,想着丈夫前两日找郎中看病,郎中的神情便不是很好,接着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便围着郎中不知说些什么,小姑娘想着自家丈夫还很年轻,不可能有什么差错也没去理会,但看到这两个白灯笼,小姑娘自觉便是丈夫出了事,小姑娘便上去继续敲大门,不停地哭喊,想见自家丈夫,可无论怎么敲打就是没人回应,小姑娘伤心的哭晕了过去,等到醒来,看到自己在刚刚的客栈里,女儿在那里熟睡,看了看窗外夜已深,自己因为过于思念丈夫,也不想着是谁把小姑娘送了过来,便又哭着入睡了,第二日小姑娘带着女儿继续站在自家门口,哭着敲打大门,女儿也发觉可能是父亲出了事情,就这样一大一小两个人哭着敲打大门,门开的那一刹那,小姑娘便拉着女儿挤了进去,可刚一进去小姑娘眼前一黑便倒在了地上,等她醒来看到女儿在自己身旁松了口气,可看到周边是荒郊野外,没有一处人家,旁边只有一处包袱,小姑娘气急了,拉着女儿走了一天才得知自己已经离那里很远了,而且离自己晕倒那日到现在已经是两日了,小姑娘觉得自己和女儿一定是被下了药,睡了这么久一定是把他们拉倒这么远的地方给扔了下来,可小姑娘的家人都离世了,连平日里最疼爱的丈夫也离开了自己,女儿现下只有自己这么一个亲人了,小姑娘便也带着女儿走到了一个镇子上,找了一个废弃的院子,生活了下来。”
“阿奶,小姑娘为什么不继续去找他们,他们太坏了。”
“小姑娘和女儿难过了许久,每日都以泪洗面,也在那时落下了病根,缠绕病榻许久,直到手里的银子都快见底了,小姑娘心想不能这样,便找的小活儿赚钱,照顾女儿,后来女儿也成亲了,小姑娘看着眼前的日子,也迟迟没有去找。”
“那阿奶,小姑娘会不会不去找了?”
“小姑娘会的,因为那里有她和她丈夫还有母亲留给她的东西,她总有一天会全部要回来!”
南儿听完便睡下了,只留下阿奶一人看着窗外,那时这个客栈还不是这个模样,时间过得真快,但是她带着莹儿就是在这个客栈住下的,如今老板和房间都发生了变化,那小姑娘会不会再次发生变化呢?阿奶刚刚讲的时候一度想落泪,可都忍了下来,南儿睡着了阿奶才默默留着眼泪,“徐正洪,兰儿想你了,你现在应该和莹儿团聚了吧,就留我一个老太婆,日后见了我,不许说我丑听到没,希望你和莹儿在天有灵保佑兰儿这次能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我不想南儿也这么苦下去了,南儿可是你的外孙,你可忍心,她一直这么苦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