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莺莺站在门口,房内徐铭和老火的谈话,她听得很清晰。私生女这个词几乎成了她心中的一根刺。因为私生女这个称呼,这十八年来,她几乎没有在汉口抬起过头,连堂堂正正做个正常人都不行。
她几次欲跨进客厅的房门,但纠结后,又折返回去。
骆莺莺的丫头看见她闷声不说话,脸上落寞的神情想是必又是被人戳中了痛处,便只管跟在她身后,主子走到哪里她跟到哪里,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这时,院子里,冯雅青捧着一盘冰豆腐走了过来,和骆莺莺碰个正着。看见骆莺莺憋屈涨红的脸,她说:“干什么又拉着一脸的丧气,谁又气你了不成?”
骆莺莺停了下来,立在原地,看见雅青,又立刻垂着头,远远的行了礼,说:“大姐,我想我父亲了,明天或是后天我可不可以回趟骆公馆?”
骆莺莺在征求冯雅青的同意。
按道理,她大可不必同冯雅青商量,因为,虽说自己是骆家的私生女,但好歹他父亲还是个有名望的人,对她还不错,大家虽然心底里瞧不起她,但看在骆家的份上,也会收敛三分。其次,对于徐家,将来她才是最有可能成为徐家大奶奶的人,大家也是因为看清了这个事实,所以徐家上下,没有一个敢对她不尊敬的。而冯雅青除外。
冯雅青只用余光瞥了她一眼,便带着一阵风气势汹汹的从她身边掠过了,“请便。”
客厅里备了一桌子菜,是给徐铭接风洗尘的。
本来应该是一个其乐融融的场面,但徐老爷因为卧病在床,昏迷不醒,所以不能出来吃饭。骆莺莺的丫头刚才也来说她的主子身体抱恙不能来一起吃饭了。
所以现在偌大的客厅里,昏黄的吊灯下,只有徐铭、雅青和老火三个人。
徐铭没有动筷,剩下两人也未敢轻举妄动,他们的视线在徐铭身上已经绕了好几个来回。
雅青问:“你看什么呢?”
原来是杨百翰还没有来找他,他心里极其不安。第一是害怕这个外国人还没有找到警察局先把自己弄丢了,第二他又害怕杨百翰回来会带来不好的消息,如果警察不愿意去找行李该怎么办?所以外面一有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朝院墙外看去。
徐铭回过头,雅青和老火都盯着他看。
他说:“这次跟我一起回来的,还有我在英国的同学,他是个英国人,下了火车,便说要在武汉到处逛逛,一天了,他还没有回来,我有点担心。”
雅青放下筷子,紧了紧如杨柳般的细眉,训斥道:“我说你这孩子也真是的,人家一个英国人,又是第一次到我们武汉来,你不陪着他,倒一个人先回来了,要是他过一会儿回来了,也就没事,倘若迷了路,又不会说中国话,那该如何是好?”
徐铭看着雅青满脸的着急,倒自己笑了笑说:“放心,他的中国话说的比我们都好!”
雅青和老火都满脸诧异的望着徐铭,这个洋人,真的像他说的那么神?
就在三人说话之际,大门外的两盏大灯笼摇了一摇,一个修长的大黑影子从门外唰的一下钻了进来。
徐铭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快步走到门口去迎接,“嘿,你小子终于回来了!再不回来,我就要贴寻人启事啦!”
杨百翰拍了拍徐铭的肩膀,自信的说:“你还不相信我,在来中国之前,我对武汉都做了那么厚的旅游攻略。”说着左手掌心朝上,右手掌心朝下,比划了一番。
徐铭摇摇头说:“你可不是来旅游的,你要摆正自己的位置,你是来给我打工的兄弟。”
杨百翰用鄙夷的眼神斜睨着徐铭,嘴里并发出吁的声音。
随后,杨百翰又说:“徐铭,你知道吗,要是我失踪了,偌大的武汉,你连给我贴寻人启事的地方都没有!”
徐铭问:“此话为何?”
杨百翰满脸认真道:“因为整个武汉都给了一个女孩子!”
他说着话,又把双手举高,抬到头顶,画了一个大圈,表示着大武汉的方圆。
徐铭微微斜着头,惊讶又怀疑的看着杨百翰夸张的表演,又偶尔回过头来看看雅青和老火,他们似乎对杨百翰的话深信不疑,就像这件事是真的一样。
杨百翰扯着嗓门,高谈道:“就是火车上偷我们行李的那个女小偷,她叫叶舒心,现在整个武汉都在找她,通缉她的告示贴的满城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