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跟里面的人说,别躲躲藏藏的,老实的都出来,还有把地窖也打开,要是有什么人躲在里边儿,顺道全部揪出来,别给军爷添麻烦!”
知道躲不过去的肥胖管事,干脆就主动配合了一把,朝那高大军官拱了拱手,转身就对方才唤他的那名放哨汉子吩咐了几句,让他去后面安抚赌客。
高大军官看着嚣张跋扈,其实暗地里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要不然年纪轻轻也做不到这个职位,对付这种市井流氓,就要用些雷霆手段,搞那些文绉绉的一套,反而会被他们搪塞过去,真的误了差事,可就麻烦了。
这肥肠满脑的管事,不像是个武功高深的人,赌场的几个打手,都是外家把式,中看不中用。
后院内气息杂乱斑驳急促,完全没有一个像内家高手一般悠远深长,看来这地方只是个寻常赌场,三山帮小门小排,他们帮主应该不在这儿。
……
放哨的汉子掀起帘子就往后堂走去,根本也没发阻拦,十几个军士鱼贯而入,将后院前后两个门都堵了上去,再说,就算是不堵后门,酒楼外也被官兵围了个水泄不通,想要逃出去,除非有地道才行。
赌客们正赌的火热朝天!守着门的是一个,彪悍的武夫,看得手上老茧就知道是个正经的练家子,一巴掌就能给人打晕的狠茬子,这个赌场大多时候就是他在这撑门面。
一直都在闭目养神的武夫打手,听着前一阵嘈杂,睁开眼一抬头便看见了帘布前畏畏缩缩过来的放哨手下,心头不免一阵恼怒,心想着前堂嚷嚷什么,啰里八嗦的,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放哨的汉子背对着官兵,趁他们还没进来的时刻,赶紧使着眼色。
心里默念:可一定要收起你那幅嚣张作态,真让官爷看见了,打断你条腿都不是难的,再者说有什么银子的赶紧藏一藏,别管多少先藏起来,万一待会真的全部收缴了,哭都没地方哭,咱们兄弟几个饭都吃不上!
这武夫虽然平日里瞧不上那功夫稀松的放哨汉子,但也懂得其中厉害,当下反应过来,便低着头将柜子中的银子推到了暗格之中。
“砰!”
汉子还没招呼的,众人放下手中的牌九骰子,就见到身后一道寒芒先至,长枪一下就捅在了柜台之上。
直接将柜台捅出了个大孔,露出了里面的铁皮暗格。
“赌博的全部给我停下,束手就擒,敢有逃跑的格杀勿论!”
寻常老百姓哪里看得了这个,眼见这人拿着长枪就开始捅,害怕的听不清他说什么就要翻墙出逃,还好被那看着后门的武夫一把拽下来,附和着官军大声说道:
“大家伙,别动了歪心思!赌钱不是什么大罪,吃不了几天牢饭!真要是拘捕反抗被杀了,那就是白搭上性命!”
好些赌客,这才回过神来,仔细看了眼抓捕之人的衣着打扮,再也不敢四处逃散反抗。
少顷。
赌客与看管赌场的手下都被兵士叉了出去,整齐的跪在了酒楼外。
肥头大耳的管事双颊依旧红肿唯唯诺诺的,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心下嘀咕着自己这个赌场,至于来一百多号的人来抓吗?
再说三山帮也不只是一个赌场……怎么就抓自己个……
胖管事低头偷偷瞄了一眼堆在旁边的杂物,正是官军搜出来的赌资,大多是些碎银子,还有些当十钱,当百钱的散碎铜钱,这么哗啦啦的装了两个大箱子。
果然不是县衙的那帮酒囊饭袋差役可以比的,100多号的人将自己等人全部叉出来,上下搜索了一番以后,财务就扔在箱子里,依旧步履整齐划一,没有多看一眼黄白之物。
高大年轻军官来回度步了一二,拿了把军刀抽出来刀鞘,轻轻抽打在管事的肩膀上。
力道很是微小,相比刚才的两巴掌简直可以说微不足道,但管事心里却颤抖的更厉害了,一般而言,打人只是为了泄愤,真要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时候,是不会再施以拳脚发泄愤火。
管事二爷赶忙低声说道:
“官爷,是杀是罚小的认了,也不敢说求个公道,但可否让我等总明白,到底是因为何事如此兴师动众,劳您大驾?”
军官冷哼一声:“哼,还知道认罪,说吧,都说出来吧,说不定能换你一命!”
跪在地上的管事想了想,实在是不知道该说啥,或者还有什么可以说的,自己聚众赌博,养了好多手下,做局坑骗那些欠了赌债的人变卖田产,这不都明摆着了吗?
“大人,我等……”
眼睛扫了扫一旁的赌资……仿佛在说:不就是如此吗……
“哎,……”
高大军官叹了口气,抬动手中刀鞘,勾动管事的下巴,将他肥脸抬起来说道:
“你这边的事儿我清楚了,我说的是你们帮主的事,他到底干了些什么?现在人在哪里?快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这下管事有点明白了,原来是林帮主犯了些什么事牵连到了自己,常去的几处地方和藏身之所,自己是知道,可帮主能犯下什么事呢?难道是打死了几个人?
当下不再隐瞒,便一五一十的将三山帮的几处赌场和藏身之所都说予了官差……
没想到一个小小三山帮帮竟然还有这么多挣钱勾当,帮主竟然是个内家武夫,怪不得能够撑起来这么大的家业。
这差事,自己若能不接,当然不会接下来,但怎么来说,被袭击之人都是大虞使臣,而且稷下学宫的夫子先生受了剧毒一箭。
本来白春亭盗用名号,借的就是三山帮的幌子,年轻军官心知肚明,跟他们小山头有什么关系,真要查起来,便敲打一番就是了,至于赌场这点小事,官府都懒得管,他家不开自然会有别家开,既然管不住,那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可关键是那个常年在三山帮赌场里外转悠,最近又输了田产妻女的马三,竟然是一名死士,张嘴射出了那枚毒箭,便服毒自尽了,这手法一看便不是寻常人能够做得到的,此人在北黎内卫之中并无记录……
难道真是三山帮搞的鬼?
那可真是一桩不小的心事!
蛰伏的真深,就连白春亭都没发觉!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为大虞使团搜查钦犯是面子上的事,铲除内患才是里子上的事。
天还没亮,深夜时分,驿馆的驿卒便将事情报给了驻扎在附近的驻军,校尉一声令下,100多号人急行军赶赴了马三经常出入的这间赌场,就要以迅雷之势收网,逮捕那三山帮帮主问个究竟,哪想到这般快的速度依旧扑了个空。
这样一来,越发觉得三山帮不同寻常,年轻军官大手一挥吩咐道:
“挨个查验身份!”
内卫指挥使做事就是谨慎,不仅每个人都要搜身,看是否藏有利器,张嘴查看是否藏有毒牙等等,就连脉搏都由年轻军官一一把过,确认在场之中没有一人修出内力藏匿在这其中,这才作罢。
与军中长官商议了一二,还是正事要紧,不便于这些赌徒多浪费时间,便摆摆手将赌场之中赌博的众人遣散,各回各家,开设赌馆的闲杂人等,分派出了10名军士扭送到县衙,由他们处置。
肥胖管事长叹了口气,可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此时的他依旧闹不清楚,发生了何事,只怀疑帮主与人殴斗失手打死了贵族子弟或是得罪了谁,哪里想得到私通敌国这种罪名……
景颜与少年等人便也只能跟随年轻军官抓捕那三山帮帮出去了,在此地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也没藏有一林半爪的过江龙,不值得在此地盘横。
当时夜色晦暗,那死士的呕吐物让人作呕,纷纷掩住口鼻,哪想到大战一场之后,竟还有人蛰伏在此,口中的一枝毒箭,插进了夫子的胸膛之上,要不是仓促之间有真气护体,恐怕会直接越过肋骨一击毙命!
那箭矢中淬有剧毒,只要稍等片刻,神仙来了也难救,还好夫子当机立断,抽出剑来就剜下了胸前毒血之肉!
血流如注!
夫子险些命丧黄泉,要不是割肉及时,恐怕早就一命呜呼了。
国使遭难,怎么也不会不了了之,就算是瞎子都知道白春婷嫁祸给三山帮,也会找两个替罪羊来顶替此事。
更何况,思前想后,最后这死尸怎么都不是百春亭之人。
这么大的声响,驿卒自然通报了出去。
驿站常备医师,距离不远,每几个驿站都会有一名,马车中行李也有止血包扎之物,一番忙活,也亏得夫子修为深厚,命是保住了,神智尚还清醒,虚弱一些,短时间内再经不得什么波折。
从事之后,众人一夜未眠。
纵然是早有心理准备,可夫子先生躺在炕上面无血色的样子,还是吓坏了众人,邱莫极为懊恼,大风大浪都毫发无伤,阴沟里险些翻船……
宋夫子本来想着今日一早便启程出发,可众弟子哪里敢,医馆的戒备极其森严,阮周子瑜,穆流风,宁仪轮流守候在宋夫子身边。
景颜与少年和阿洪三人去追那三山帮帮主,查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