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大宝耳边传来沙沙声响,缓缓睁眼,只见树影摇曳,圆月当空。又定了定神,发现自己正趴在之前倒下的地方。又感到左胸和左背微微麻痒,伸手去挠,发觉痒处衣服破损,又回想起之前情形,想是被敌所伤。不知自己昏迷了多久,根据月亮位置,推测现在应是午夜前后。
想到独自一人背向敌方阵地,斜趴在山坡之上,场面十分尴尬。
大宝想看看据点现在的情况,试着调转身体,只听得“铛”的一声响,惊扰了四周浅唱低吟的鸣虫,原来是腰间水壶撞到一块山石。大宝浑身冷汗,心脏差点跳出喉咙,只希望据点中的敌军个个耳背,人人失聪。
“什么人?”只听得后方城墙上有人喝问。大宝心道不妙,迅速爬起,朝山下发足狂奔,跑得几步,心念忽转:(怎么日军说的中国话?)
“再跑就开枪了!”大宝心想莫非是友军?急忙停下,转身对城墙上喊道:“自己人。”
“举起双手,慢慢走过来!”
大宝依言照做,走到城墙之下时,趁着月色看清那人穿着打扮,和之前的战友们相差无几,料想是自己人。只听那人又命令道:“报上隶属姓名!”
大宝只知道自己是二排的,所属连队根本不知道,干脆说:“我是一营的,名叫杨大宝。”
“为什么逃跑?”
大宝心说原来把我当逃兵了,逃兵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得好好解释清楚。于是把昏迷前冲锋失败,抢救战友,受伤昏迷的经过一一说了。
那人沉默不语,貌似在判别真假,片刻之后说道:“我们是二营的,在第二次冲锋时攻下了据点,你从那边上来再说。”手指着城墙的一处缺口,正是张有田一行之前炸毁的地方。
大宝爬上城墙,看到墙头石板路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具尸体,落脚时小心避开,走到那哨兵身前,待那哨兵问话。
“你们一营损失惨重,已经撤离前线多时,你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军医给你做伤情检查,之后再做安排。”那哨兵说完,叫来一人,领着大宝去了休息点。
大宝刚刚醒转,困意全无,回想晚间战事,又挂念张有田是否已脱离险境,辗转反侧良久,直到月影西斜,东方泛起微白,才渐渐入眠。
杨大宝睁开眼,一肚子郁闷,心说这梦也太窝囊了,连敌人的样子都没看见就出了局,还在失去意识时获得了胜利。亲身经历才知道,原来躺赢的感觉并不如想象中美好,甚至有点难受。
趁着梦境记忆还没消散,大宝整理了一遍梦境经过,发现所经历的梦境正是《大刀进行曲》中记载的喜峰口战役,而且才刚刚开始,后面还有恶战。又感到自己在战场上,就是个纯洁无瑕的小天使,急需提升战斗经验。于是打算白天收集材料,从理论开始,为晚上梦中的反杀做好准备。
侧头看钟,七点一刻。大宝也不赖床,洗漱完毕,下了楼去买早餐。
杨大宝目前仍和父亲杨跃进、继母柳辞住在一起。杨跃进原是扬棉一厂职工,九十年代单位改制下岗,仍住着单位大院中的集资楼。
既然是单位大院,熟人就多,大宝买完早餐回家,在路上碰到了他最不想见的人。
“哟,宝~哥哥!”对面的青年一脸嘲讽,正是扬子纺织(原扬棉一厂改制)的“太子”——郭小一。
“宝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啊?”郭小一嗲声嗲气的问,明显是在学黎叶。
“你有事就说,没事我可走了。”大宝正色。
“嗯嗯,没事,那我就不耽误宝哥哥了,宝哥哥再见!”郭小一学得似模似样。
大宝狠狠咬牙,咬肌高高鼓起,与郭小一擦身而过。
“而我心碎你受罪你的美,我不配~”身后的郭小一兀自嘴中哼着歌。
郭小一这么对自己,大宝当然知道原因。从中学时代起,郭小一就对黎叶青睐有加,奈何黎叶无论眼中心中,都只有在旁人看来平平无奇的杨大宝。郭小一由妒生恨,一有机会就要恶心杨大宝。杨大宝从小被父亲严格管教,别说跟人打架,就是被打,回家也还得再复习一遍。小时候的惨痛经历,使他习得了免疫嘲讽的被动技。
大宝和老杨、柳辞二人吃过早餐,寻思还是研究研究今晚反杀的事。于是进房打开电脑,上网查询抗战时期对日军作战的各种经验,却不得要领,找到的文章、帖子基本上都是标题党,一点干货也没有。
突然想起发小厐金名,心说这小子天赋异禀,过目不忘,而且从小博览群书,没准能提供点帮助,于是拿起电话打了过去。
“喂,干嘛?”厐金名那尖细又慵懒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让大宝微感不适。
“有空么,咨询点事情。”
“这种事发信息不行吗?”厐金名有点不高兴。
“你接都接了,我问你啊…”话没说完,对方已经挂断。
杨大宝素来知道厐金名个性,也不以为意,刚想发信息询问,谁知厐金名却首先来讯:“什么事?”
大宝微微一笑,写道:“有没有关于抗战时期战场上战斗技巧的书推荐?”
“不清楚。”厐金名惜墨如金。
失望间,又收到一条消息,一看还是庞金名所发:“看看这个。”下方带着一个蓝字链接。
大宝点开链接,发现是一篇介绍战场生存的帖子,介绍的操作跟梦中张有田差不多,只多了些不同地形、攻防交换的情况,基本大同小异,略感失望。
这时厐金名又发来一个链接,大宝又点开,又是一个帖子,内容是对当时我军训练方式的研究,其中对武器的使用方面做了详细考据,大宝了解了抗战前期国军最常见的枪械——仿38式的结构,算是个意外收获。
虽说这两个帖子没起实质作用,却让大宝发现了两个抗战相关的论坛,如获至宝,赶紧收藏了起来(作者在此强烈暗示)。
一日无事,吃过两顿后,不觉已经十一点,大宝在电脑前坐了一天也感疲乏,想到夜里梦战,期待满满,早早洗漱完睡下了。
“起床了!”大宝心说怎么刚躺下就让起床。一睁眼,只觉阳光刺目,一个中年模样胡子唏嘘的士兵正低头看着自己。
“你是昨晚上来的一营士兵?”那人问道。
“嗯。”大宝说着坐起,背靠在城墙石垛上。见到问话之人左臂戴着白底红十字袖章,知道是军医。
“你靠着别动,我给你检查一下。”那军医说完,就开始对大宝东捏捏西敲敲,不时的还问大宝痛不痛。大宝一一摇头,心下也觉奇怪,明明记得昨晚左胸负伤,不过当时也没感觉到痛。于是对军医说了负伤经过。
军医检查伤处,竟没发现一丝伤痕,判断是杨大宝由于紧张恐惧而产生的幻觉。
大宝脱下上衣,透过左胸和左背的窟窿,看向高空中盘旋着的雄鹰,半信半疑。
【杨大宝的梦境知识】意识和记忆:梦中的杨大宝不会意识到自己身处梦中,但可以继承在现实中学习到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