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杨大宝?”
大宝放下上衣,见到一名身穿军官服的壮汉站在面前,连忙起身立正,嘴中答道:“是,长官!”
那军官又说:“听军医说你身体情况良好,你既无伤痛,就帮着我们防守几天。”
大宝本来也没打算回归原部队,随即答应道:“是!”
那军官正是二营营长,他安排杨大宝到二连,执行工事修筑任务。大宝发现城墙上的尸体已不见踪影,但城墙上依旧血迹斑斑。又见南边的山坡上多了几个大土堆,想是埋尸之处。
日军是由北向南进攻,之前的沙袋掩体都在城墙上靠南的一边,士兵们正把一包包沙袋搬至靠北的一边,大宝也跟着搬了起来。
“这日本枪还真是不一样,比起咱们的六五式来可威风多了。”只听身边的一名士兵说道。
“威风是威风,可都给警卫连装备了,咱只有眼馋的份儿。”另一名士兵话中略带不满。
“人警卫连的任务是保护团长,你能跟他们比?”
“吃的都是公粮,打的都是日本兵,怎么不能比?”
“要是没了你,咱也就是少了个兵,可要是没了团长,咱们这些人没几个能活得下来。你说是你打日本兵重要,还是保护团长重要?”
第二个士兵不再答话,估计是自觉理亏。
一晃已到中午,掩体工事大致修筑完成,周围士兵都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大宝却没有丝毫疲倦。
众士兵用过午饭,纷纷下城找阴凉处休息,只留哨兵在墙头放哨。杨大宝既不觉得累,又没感到热,懒得动弹,直接坐靠在墙垛上,以帽遮脸,闭幕养神。
城楼据点上,青天白日旗迎风飘荡。
“发现敌机!发现敌机!”一名哨兵沙哑着喉咙喊着。
众士兵乱成一团,急忙寻找躲避之处,但峰顶树木稀疏,哪里是藏身之地。大宝只听得隆隆声越来越响,只见两架飞机迅速变大,迎面扑来。
“大家卧倒!”营长话音未落,一串子弹击中城墙地面,石屑纷飞,数名士兵应声而倒。两架日军战斗机犹如巨鹰,从峰顶掠过。
“北面山脚发现敌方地面部队!北面山脚发现敌方地面部队!”又听得有哨兵喊道。
“轰”的一声巨响,一颗炮弹落下,城墙上两座石垛灰飞烟灭,刚刚说话的哨兵已然遇难。
接着周围的爆炸之声不断响起,士兵负伤喊叫之声此起彼伏,眼见局面渐渐失控。
“大家就地靠墙掩护,重机枪对付敌方飞机!其他人听我命令再行射击!!”说话的正是团长。
转眼两架日军战机已经盘旋回头,准备再次进行地面扫射。这次被机枪干扰,不敢过于贴近地面,准头大大下降。
大宝也没心思顾及飞机,躲在沙袋之后,只求老天保佑不被炮弹砸中。
炮声渐止,山下日军渐渐逼近,团长迟迟不下攻击命令。有些胆大的日军迈开步子,直向峰顶奔来。大宝暗暗心焦,心说怎么还不下令射击。待得依稀能看到面目时,终于盼来团长一声喊:“步枪射击!”百余发子弹几乎同时射出,震耳欲聋。
杨大宝总算开了枪,虽然没命中目标,却对自己熟练的操作略感惊讶。
冲在前列的日军对突如其来的射击惊慌失措,不及卧倒,纷纷中弹,滚下山坡。稍稍落后的日军都伏低了身体,暂停前进。
“停止射击,注意隐蔽!”日军的炮弹紧接着团长的命令落下。众士兵对炮击已经有了准备,加上彼此分散,受到的损失远远小于第一轮。
日军交替着使用山炮轰炸、小股部队冲锋的战术,几轮下来,团指挥部被炮弹击中,团长负伤,意识模糊,指挥权交给了二营营长。此时两架日军飞机先后撤离战场,想是燃料即将耗尽,返航补给。
眼见峰顶上我方守军越来越少,二营长安排团警卫连护送团部和部分重伤人员撤退,剩余人员死守阵地。
大宝看着动画般的残肢断臂、水彩般的焦土碎石,一种虚幻的抽离感油然而生。
眼见我方火力已经压制不住来袭的敌人,而敌人似乎也有所察觉,冲锋的脚步越来越快,人数也越来越多。
“轻机枪射击!”二营长见日军距离阵地已经不过百米,随即祭出杀招。
憋了几个小时的五六挺轻机枪同时开火,伴随着机枪手们的怒吼,接近峰顶的日军纷纷中弹,滚落山崖。
然而我军持续减员,火力逐渐减弱,此时已有日军爬上城墙,二营长挥刀猛砍,最先爬上城头的日本兵脑袋应声而落,顺着城墙上的阶梯骨碌碌地滚下。
“大家抄家伙,砍了他们!”二营长话音未落,“啪”的一声闷响,胸口被一颗子弹穿透,倒地不起。
此时已到黄昏,夕阳西下,天边晚霞鲜红似火,如果不是大敌当前,大宝定会陶醉在这难得的美景当中。
大宝只觉整个世界突然安静。随手拿起一柄大刀,朝一个刚爬上来的日军颈项上砍去,大宝只觉刀身微微受阻,也不看那人死活,迅速找到了下一个攻击目标,机械地挥舞着大刀。此时胸口又传来异样的感觉,接着右腕一麻,大刀脱手,大宝无暇多顾,猛扑向一名正在爬墙的日本兵,与之一同摔下城墙,扭打在一起。
大宝自然不是那日本兵敌手,转眼就被按在地上,脸上连吃了五六记老拳,却不觉丝毫疼痛,只隐隐觉得上唇微湿,估计是鼻血涌出。再看那日本兵满脸胡茬,大嘴张张合合,唾星四溅,显然是在高声叫嚷,大宝却听不见一丝声音。
渐渐那日本兵拳速放缓,显然是用力过度,力气耗尽。大宝看准时机,双肩用力,挣脱压在肩部的大手,脑袋向左一偏,那日本兵右拳结实地打在碎石上,吃痛猛缩。大宝趁机翻身坐起,双臂箍住日本兵脖颈,不待他反应,顺势一倒,带着那日本兵一起朝坡下滚去。
大宝只觉天旋地转,也不知滚了多少圈。忽然那日本兵从口中喷出一堆秽物,沾了大宝一脸。大宝也不觉异味难闻,仍是紧紧地抱住日本兵,二人一直向北滚去,直到被一颗碗口粗细的树木挡住。
大宝微微定神,察觉怀中日本兵毫无动静,缓缓放开,再伸手探其鼻息,已然气绝。又低头检查自己身体伤情,只见胸前有一块杯口大小的伤口,血肉模糊。又觉后脑微湿,伸手摸完一看,也是鲜血淋漓。再看周身四肢,也都被荆棘划得伤痕累累,只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又抬头朝峰顶望去,此时天色已晚,据点上的青天白日旗已被日本军旗取代,喜峰口东北主峰据点再次陷落。
大宝心想现在上去也是送死,不如先与团部汇合,再做打算。回顾昨日来路,推算部队驻地应该是在西边方向,于是向北下山后,又折向西行。过得片刻,突然听见狗吠之声,大宝大惊,忙停住脚步,伏低身体。大宝竖耳聆听,突觉吠声怪异,不像日军军犬,倒像小型的宠物犬。只听得狗吠声越来越近,大宝身体打着转环顾四周,周围树木越转越快,突然眼前一亮,梦境中断。
【杨大宝的梦境知识】在白天睡觉,不会进入梦境。同一个梦境的记忆是连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