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闹钟准时把我从被窝里扯了起来,我洗漱后整理了一下思绪,从网上下载了一个差不多的授权协议模板,稍微改了改并打印了两份。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稿费分成比例写到了四六,当然,是她四我六,毕竟后面还有很多需要花钱运作的地方,我多分一点点应该并不算过分。换了一身帅气的衣服,看看表已经快十点一刻了,就拎上东西出发了。
我走进咖啡馆挑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点了一杯双倍加奶的拿铁,环顾馆内的顾客们,铃应该还没有来。
“你的双奶拿铁,”一个盛着两个咖啡杯的托盘摆到了我的桌上,我正想说服务员我只点了一杯,他却接着说,“天师先生。”
我抬头一看,原来不是服务员,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孩,穿着一身篮球服,背着双肩包,微笑着在我面前轻盈的坐下并把书包规整的摆在了沙发旁边,举止出奇的优雅。
我先问到:“你是铃?”他笑了笑:“怎么了?”我端起拿铁搅拌了一下,说:“没什么,我以为是个女生。”
他又笑了:“你也跟我们见过的不太一样,我是替她来的。有什么话跟我说就行。”我再次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所以,你是她的……?”他说:“我是她朋友,很好的朋友。”
弄清了他的身份,我放松了下来,问:“你听过她的故事吗?”“当然,”他背靠着沙发,轻轻抬腿,翘了一个很女性的二郎腿,说:“你相信她的故事吗?”
我也一笑,说:“我是一个作家,没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长话短说吧,我希望铃可以授权我执笔写出她的故事,加上我的文笔保准能火,挣了钱我和她四六分,我六,她四,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她在这个协议上签个字。”
我把两份协议推到他的面前,他没有接,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轻笑了一声:“你才听到个开头而已,就敢保证能火?这个结论恐怕有点早。”
我怕他是嫌我这比例不够,我赶紧说:“五五也行!”他放平了腿,身子朝桌面靠了过来,说:“钱,我们一分不要,都给你,这个故事本来就有一部分是属于你的,协议我会带回去让她签。”
然后他一边把协议装进书包,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叠纸,看着有二十多页的样子,他接着说:“这是她今天凌晨和你道别后继续写的,让我给你带来,看完以后可以邮件告诉她,我就先走了。”
我语塞的不知道怎么接话,他根本没按套路出牌。他起身刚走两步便回头看我,说:“天师先生,谢谢!”随后就出门不见了。我放下杯子,把这沓稿子拿着读了起来:
我俩还没拿定主意,他试图说服我硬闯安检试试,但我想起上次他袭击胖警察的场景就坚决的反对,这次可是两个警察,暴力闯关凶多吉少。
我想起我的羊皮纸来,便跑他身后从书包里取了出来,说:“够3小时了,我再看看地图,上次也没看清楚。”
心中默念着剧院的名字,展开了羊皮纸,地图再次呈现出来,但是地图出现了变化,整体布局和位置和刚才所见的版本存在很多不同,按这个地图描述,我们需要往东走了,那意思是我们不用再穿小溪了,只要沿着小溪走就行了!
真是天助我也,还好刚刚没有傻乎乎的过去,不然还得再冒险渡回来。克罗听完居然显得一点也不惊讶,收好了书包,他说走吧,我们便又启程了。
心情轻松了,我便聊起了题外话,说:“克罗,你说水底的骨头是人的还是动物的啊?”他朝水里看了一眼,说:“都有吧。”我又追问:“这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没有人立块警示牌呢?”
他说:“没必要,这里到处都是危险。”“哦。”他真是一个话题终结者,聊不下去了,我换了个话题:“你说我们来得及吗?我是指你晚上的约会。”他抬头看了看天,说:“应该可以。”这是他第一次给了我一个不太确定的回答,我也不敢再多问。
这时小溪改道往北流去了,我们终于可以不用一直走在“坟场”边上了。穿过了庄稼与荒地,再穿过了荒地与庄稼,从几个高架桥下通过以后总算有点城市的样子了,高高低低的楼房稀稀拉拉的伫立在四周。
按刚才地图的指示,下一个路口右转,见到一个医院以后再左转一直走便可以到了。我长舒一口气,说:“前面右转。”他嗯了一声,说:“快到了吧?”我说:“是啊,没想到这么顺利。”他说:“希望可以一直顺利。”
走到路口前我们停住了,没有红绿灯,但不知道从哪儿突然来了这么多车,一辆接一辆的在路口南北东西的穿行,比起怕车撞我,我更担心这些车互相撞一块儿,看起来真的是太危险了。
等了几分钟,他们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甚至愈演愈烈,车变多变快了起来。克罗说:“不行,不能这样耗着。”
“那能怎么办?难道你能飞过去吗?”我也着急了起来。他抬起手掌对着天空,凝视着他的手心,说了一句:“说不定可以。”
然后他使劲搂住了我的腰,把我紧紧贴在他的身上,说:“闭上眼睛,在我说睁开之前无论如何都不可以睁开。”
我被他搂得喘不过气,也只好照办,我使劲闭上了双眼。随后他反复念叨着一段词:“轻如蝶,柔似絮,风起,风起。”他越念越快,我耳边开始嗡嗡作响。
更神奇的事发生了,我脚腾空了,感觉有好多柔软的手轻轻托着我,暖暖的风在我耳边吹着气,汽车的引擎声由大变小,过了一会儿又由小变大,脚尖又再次轻轻触到了地面,“落!”他大力喝出一个落字,所有奇妙的力量便从我身边散去了。
“睁眼吧。”他松开了搂着我的手,我赶紧睁开眼睛,退了一步,恢复了我俩之前的距离。我们真的飞到对面了,“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刚才小溪那里你怎么不飞?”我急忙问他。
他伸出手掌,卷起了袖子看了看,说:“刚才那里不行,也不是每次都行。是你运气好。”我也望向了他的手掌,只见从手掌中心开始到手臂三分之二的地方,裂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没有任何的血,就只是黑色的大缝。
这个场景让我看得头皮发麻,我问他:“很疼吧?”他把袖子捋了捋,说:“已经没感觉了,别担心,一会儿就能恢复。”我也开始胡思乱想,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人是鬼?不过就算是鬼,也应该是一个好鬼,毕竟他一直在帮我。
“接下来怎么走?”他问我,我指着前面说:“就是那里,在那个医院那里左转就行了。”“我们走吧。”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我边走边说:“你经常这样抱着女孩子飞来飞去的么?”他摸了一下鼻子,说:“你觉得呢?”
“我看你这动作轻车熟路的,少说也抱过十几个女孩子了吧?”他轻哼了一声:“没有。”很快他又补充了一句:“没有那么多。”
路过医院以后很快就到了大隐剧院,但是门口立了一个大牌子,写着:“今日无演出。”我们围着剧院绕了一圈,从后门往里看了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有点失落,会不会是我来晚了,克罗看出来我有一点不开心,就说:“没事儿的,明天再来看看,我先带你去个地方。”
跟着他穿过两个街区,走过一个天桥,从一个公园里的地下长通道钻出来以后,一下子就身处闹市中了,人群川流不息,有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的小商贩,有举着手机自拍的小青年,有拄拐推搡着人群的老大爷,有维持秩序催促人群有序通过的安保人员。
“你看这里的人们都是最快乐的,他们暂时的抛开了烦恼,比肩一起享受这段时光,”他跟我介绍到,“把你心里担心的、放心不下的事,点一个暂停吧。”
话音刚落,他便从一个路过的男生手里顺来了一个气球,给我栓到了尾指上,然后拽我去到一个卖甜筒的小店,我看着等待的队伍至少得二十多人了,我说:“咱们换一个吧。”
谁知道他突然对着排队的人群喊到:“咪唻果汁免费咯。”只见这些排队的人们咕噜咕噜的就跑走了,我脑海里闪现出人们发现被骗了,回来揍他的画面,捂着嘴笑了起来。不过不必担心,在那些人回来之前,我们早已买完甜筒溜之大吉了。
“真甜。”我们坐在一个高高的台阶上,品尝着手里的甜筒,“这里一直都这样吗?”
“基本上吧,我一般不开心了就会来这里,很治愈,不是吗?”他几口就咬完了甜筒,拍了拍手上的碎片,跟我说着,“其实,我的经历也蛮苦涩的……”
我正想听他说下去,没想到下面的人群突然骚乱起来,伴随着尖叫声,看到一个穿短裤的女生躺在地上,人群们一圈又一圈的围住她,怎么这个女生的衣服那么眼熟。
“不好!”他赶紧冲了下去,我也跟上一起使劲拨开人群,他半跪到地上,单手搂起这个女生,说:“弥儿,没事儿的,你不会有事儿的。”另一只手就使劲捂住她肩头往外一股一股涌出从鲜血。
我没看错,这个女生真的是弥儿,她用尽力气望着克罗说:“是简,他,他开的枪……手链,手链,我放,放在了,放在……”随后,她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