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庄刚准备翻身上马,就听一道微有些戏谑的笑声传了过来“不愧是鬼谷弟子,伤成这样还能骑马。”他一转头就看到墨鸦走了过来,冷哼一声不理他,后者微微皱了皱眉,火鸾怎么就把这么难搞的一个人丢给自己?眼看他一拉缰绳就要上马,墨鸦手一抬,一支墨羽“咻”地一声刺入马臀,那马儿吃痛,前蹄腾空嘶鸣一声,卫庄没拉住缰绳便脱了手,那匹玉狮璁当即撒开四蹄跑远了,顷刻间便不见了踪影。
卫庄冷冷地看向墨鸦,那冰冷锐利的目光简直要把他剥皮抽筋。后者无辜耸耸肩“你该不会以为,我这么喜欢多管闲事?”银发青年冷哼一声,移开了视线。墨鸦又好气又好笑地嗤了一声,随后摊开了一只手“若不是姑娘吩咐,你以为,我在乎你的死活?说到底,我们曾经的恩怨,还不能就这样一笔勾销。而我,倒是很乐意看你吃些苦头~”这家伙把自己打伤了好几次,可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所以,刚刚的事,是你故意而为。”卫庄将目光转了回来,尽管鲨齿没在手上,但他的气息,却远比鲨齿要凛冽。他就知道,这只乌鸦绝对没有这么好心!墨鸦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随后示意一旁的华贵銮驾“上车。”卫庄冷冷看着他,没动,微微耷下来的嘴角说明主人的心情颇为不爽。墨鸦见他这副摸样有点头疼地皱皱眉,放下了环着胸的手臂“你最宠爱的妹妹让你直接去牡丹阁。”说罢抬手撩开了“请吧,司隶大人~”卫庄瞪了他一眼,轻哼一声直接上了銮驾。墨鸦瞥向侧靠在朱木雕柱上的人好气又好笑地轻哼了一声,这人还真是不客气。
墨鸦上了銮驾后,中间那两匹白马轻轻喷了下鼻子,随后八匹马齐齐迈出步子,不紧不慢地拉着銮驾向宫门外驶去。说来这些马倒真是有灵性,墨鸦透过红色的薄纱看向那八匹一尘不染的白马,不需人驾驶便可自行拉车,这倒是新鲜的很。
他瞥了一眼看着外面紧抿着唇的卫庄,又看了一眼他脚下的那一滩血迹,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个小白瓶来“过来。”卫庄看向他,连头都没动一下。墨鸦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给你止血。车里弄得这么脏,当心你妹妹不开心~”银色的星眸又转向了外面,墨鸦一怔,眨眨眼,随后皱皱眉,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头疼。“还是说,你打算等姑娘回来给你处理?”卫庄再次将目光转向他“她去哪了。”墨鸦耸耸肩“她只说让你去牡丹阁,并没有说她要去干什么。”对面的人皱皱眉,随后又转回了头“不需要。”墨鸦忍不住啧了一声,这些人怎么一个比一个难搞。“我猜,你现在已经站不稳了吧~”他垂眸想了一瞬,随后抬眼轻笑起来“按照你现在的出血量,不出一刻钟,你就会倒地不起。”说到这儿他颇为无辜的耸了耸肩“我是伤员,搬不动你,到那时只好劳烦姑娘亲自动手了~”卫庄冷冷看向他,站直了身子。墨鸦毫不在意,自顾自地在矮桌旁跪坐下来,优哉游哉地扒开一颗龙眼放进了嘴里,而后抬眼冲他一扬眉。
卫庄看着对面那只颇为自得的乌鸦微眯了眯眼,却也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半晌,他才终于舍得动了,绕过矮桌坐到软塌上,背对着墨鸦。其实他并不想让墨鸦给他处理,一直以来除了盖聂,就只有他自己处理伤口。但伤在后背,他自己显然不可能处理得了,若是不处理,被火鸾看到不知道又要闹成什么样子。他有些烦躁地皱皱眉,这么多年过去,这丫头的性格真是一点没变!
墨鸦见他的动作知道这是让自己处理伤口,倒也没多说什么,随手拿起矮桌上的茶壶打算用茶水浸透卫庄的衣服,脱得时候也还容易些。没想到他刚抬眼就看到卫庄直接自己动手将被血浸透紧贴在背上的衣物撕了下来!他瞥了一眼粘在黑衣上的红色碎肉,抽了下嘴角,难怪他是这么个性格,对自己真下得去手。“你该不会是有自虐倾向?”墨鸦试了试茶壶的温度,随后顺着那人的肩膀缓缓将温热的茶倒了下去清洗伤口,混杂着茶水的血很快便染红了软榻。卫庄闭着眼,有些不适地皱着眉,他还是不习惯让别人碰自己身后,尤其是有伤的时候,这让他本能地想斩杀身后的人,但又知道身后的人不会在这个时候动自己,也只能耐着性子一动不动坐在那。
墨鸦见他没反应倒也不意外,自顾自地说下去“这是病,得治。”卫庄猛睁开眼,他看这只乌鸦是活的不耐烦了!墨鸦轻轻咳了几声,手上动作却是不停,一边动手还一边形容着“碎肉都清理干净了,现在我需要把那些大一点的肉条粘回原来的地方,这样好得快~”银发青年的眼角都抽了一下,早听说乌鸦聒噪,今日他算是见识到了!
“趴下。”听了墨鸦的话,卫庄明显顿了一下,转头不可理喻地瞪着他,墨鸦被他瞪的莫名其妙“你不趴下我怎么给你上药?”那人的面色越发阴沉起来,墨鸦见此倒是心情大好,没办法,他一见卫庄不爽他就莫名开心。
半晌,卫庄才慢吞吞地趴了下去,不用看他的脸墨鸦就知道他现在肯定不爽到了极点。见那人的身子绷得紧紧的他觉得好笑,鞭刑能忍,这就不能忍了?自己又不能吃了他。想着便坏心眼地伸出手,十分顺手地拍了拍那人的臀“放松点,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卫庄身子登时就是一僵,忍无可忍的一转身抬手就想去掐身后人的脖子,但却抓了个空,墨衣青年冲他得意一扬眉,随后手疾眼快地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背。一阵剧痛传来,卫庄身子一抖,登时没了再去打他的力气,咬着牙狠狠地用眼神剜着他。墨鸦见他这幅样子一边幸灾乐祸一边伸出手,银色的瞳孔微微放大,侧腰肌肉绷得更紧了。眼看着那人手臂上的肌肉又绷了起来,墨鸦晃了晃手里的瓶子“给你上药,忍着点。”虽然很想再气气他,但墨鸦已经没多少精力去顽劣,若是上药上到一半撑不住可太丢脸了。
对视了半晌,卫庄缓缓收回了视线,默默转过头。墨鸦知道他这是妥协了,便将瓶里的药一点一点地撒在他背上。卫庄闭着眼微皱着眉,这笔账,他记下了。
“好了。”半晌,墨鸦盖上了瓶子,看了看自己被血浸透的手套“没有布,先这样吧,到地方再包扎。”见卫庄坐起来干脆利索地穿好衣服他有些诧异地一扬眉“我觉得,你最好老老实实地躺着。”不然到时候衣服黏在背上免不了又要撕开伤口,照他这幅模样,什么时候才能养好?卫庄似乎根本没听见,穿好衣服站了起来,神色一如既往,似乎盖住了伤口那伤便不存在了一样。墨鸦耸耸肩,也懒得管他,去拿矮桌上的栗子,刚伸出手就顿了一下,拿过一旁的白玉箸夹起了一粒放入口中“你轻点动,我刚刚都看到你的内脏了,当心一会儿流出来。”这是事实,若非如此,他也不会铤而走险请求代替姬无夜行刑,姬无夜现在肯定对他恨之入骨,杀一百次都不会解气。但随即他又耸了耸肩,反正都已经被记恨上了,不差这一次。
卫庄瞥了墨鸦一眼,没理他。又看了一眼软榻以及地毯上的血迹,皱了皱眉,得在火鸾看到前处理掉,不然按她的性子,非要把新郑闹个底朝天不可!
直接回牡丹阁么……卫庄眯了眯眼,看来火鸾打算做些什么了。白凤他信得过,鹦歌是百鸟旧部,而且显然与墨鸦关系匪浅,她有用。倒不是说不相信紫女韩非等人,只是他要做的事,不能让他们知道以及插手而已。原本他独自一人计算这些虽没出什么岔子,但也偶尔也有身心疲惫的时候,如今火鸾在,而且还有一只十分聪明的乌鸦,他觉得微微有些放松下来。想着,他便打算让墨鸦通知白凤过来,一抬眼,却见那人已经伏在桌上睡着了,但似乎睡得不怎么安稳,好看的眉一直微皱着。他也累坏了。卫庄看了他一眼,收回了视线,在矮桌另一旁跪坐下来。到了郊外找只狼,让它把人领来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