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易平!”
正躺在座椅上的男子直起身,原本慵懒的眼神陡然变得凌厉,一股气势从男子身上爆发出来。
这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宫殿,殿内装饰金碧辉煌,有五彩流光熠熠生辉,仿佛仙家居所,若有识货的人来此,便能知道连那地砖都是千金难求的紫金云石制成,其奢华程度端是令人咂舌。
见得男子如此动作,正在服侍他的侍女不得不放轻力度,生怕一不小心触怒了男子。而直面男子的那人则更加不堪,只见他脸色发白,冷汗淋漓,嘴唇更是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男子见状冷哼一声,但还是收敛了气势,那人才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汗赶忙说道:“回掌殿,正是陈易平,这是从御国周家传来的消息,那陈易平正藏身在御国!”说罢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递了过去。
男子一只手虚抬,那一张字条便到了他的手上,邪睨了一眼,男子便即冷笑。
“呵呵,有趣,这老家伙还真会躲,竟然还敢在御国逗留,这是不把本座放在眼里!”说罢,男子拳头一握,那张字条当即便化为了齑粉。
“传刘禀宗来见本座。”
“是。”
“用点力。”待那人退下后,男子复又躺了下来,享受着侍女的服侍,他眉宇间仍透露着一股狠戾,嘴角也是勾勒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师兄啊师兄,这次看你往哪逃。”
————
镜水别苑,张安房间内。
“陈易平?”
御宇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这名字似乎有些熟悉,突然他眼睛一亮道:“莫不是那位太学宫第一任祭酒,号称桃李满天下的国师陈易平。”
张安颔了颔首,笑道:“除了他,还有谁能当得起这称号。”
见张安确认,御宇有些激动,那可是陈易平啊。
当年陈易平可是世祖一朝的御国一号风云人物,在他任太学宫祭酒期间,太学宫不知出了多少杰出弟子,其中最有名的就数张世和王段二人。
如今张世位列御国辅国大将军,当年抗击北境大成国入侵,平河一战覆灭大成三万大军,可谓一战成名,御国现今的三位大将军只有他是平民出身,其实力可见一般,他的功绩都是一刀一枪从北疆战场杀出来的。
而王段则号称断魂刀,名列人榜第八十七,可谓御国先天之下第一人,其实力甚至能与先天相抗衡,可以说是御国众多年轻人心目中的仰慕对象,御宇也是其中之一,可惜后来王段出走御国不知去向,让御宇缘锵一面。
没想到张安推荐的人竟然是陈易平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御宇心中的激动无以复加,不过他的激动只持续了一会儿,待兴奋劲一过他就反应过来,心底升起一丝疑惑。
“安爷爷,不是说这陈易平已经死了吗,怎么您还让我拜他为师啊?”
当年的二王之争,损失了多少英杰,陈易平的陨落更是震惊当时的大事,御国之后可谓元气大伤。
张安抚了抚须,呵呵一笑解释道:“当年的事情想来你也有所了解,两王相争,陈易平站错了队伍,继任的御君也就是你爷爷本来想就此除掉他,但你外公和陈易平私交甚好,当时在御君面前拼死力荐,这才留下了他一条性命。不过陈易平当时在御国影响甚大,让御君颇为忌惮,这才索性让他假死脱身,就此隐姓埋名,这在御国可以说是一个禁忌,你不知道也是正常。”
御宇闻言恍然,陈易平之事他还是自己在书籍上看到的,了解没有张安这么详细,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隐秘。
“那安爷爷,这陈易平现在又在什么地方呢?”
既然陈易平没死,那么拜师之事就有了可能,陈易平可是一代名师,若能拜他为师得他教导,那么对他的修为增长肯定有不小的帮助,想到这御宇不由兴奋起来。
见御宇询问,张安突然神秘一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啊?”御宇闻言吃了一惊,反应过来就是眼前一亮:“难道安爷爷就是陈易平,原来您这么厉害!”
“呀,安爷爷您打我干什么?”御宇吃痛地捂着小脑袋。
给了小御宇一个爆栗,张安翻了个白眼这才道:“想什么呢,你安爷爷我可没有那本事。”
御宇嘿嘿一笑,他自然知道,刚才不过开了个玩笑。
张安也不作隐瞒了,直接开口说道:“我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指的就是这镜水别苑啊,陈易平现在就隐居在这别苑之中。”
“啊?”御宇这下真的有点惊讶了,这镜水别苑可是皇家禁地,这陈易平又非皇室中人,怎么会被允许住在这,要是是偷潜进来,那护卫别苑的那队禁卫也不是吃素的。
御宇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张安只是道了一句:“这事你君父也是知道的。”
御宇一听就没有了话语,只是陈易平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再次高大了几分,连君父都对其人另眼相待,可见这陈易平本事确实不小。
“那安爷爷,我们现在就去找陈易平吧。”御宇握了握小拳头,有些迫不及待。
张安指了指外面,有些哭笑不得道:“你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色这么晚了,陈易平也早该歇息了,这个时辰去拜会可是会遭人家白眼的,你先回去休息,我们明日再去也不迟。”
“是我急切了。”御宇也是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竟已聊了这么久,他有些不好意思,稚嫩的小脸难得泛起微红。
“那我就先回去睡了,安爷爷也快些去休息吧。”御宇行了一礼告退离去,张安也不挽留,只是含笑地看着他离去,房间内重又陷入了平静。
良久,房间内才又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随后,灯火熄灭。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一缕阳光破开云雾,将庭院染上了金色。微风阵阵,清扫着庭中落叶,气氛显得安静祥和。
“砰砰砰。”
“砰砰砰。”
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给这宁静的早晨带来几分喧嚣。
“安爷爷,安爷爷。”御宇稚嫩的嗓子响起,他的小拳头不断敲打着房门。
吱呀一声房门被打开,张安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看着一脸神采奕奕的御宇,他不由苦笑道:“小宇你怎来得这么早。”
“一日之计在于晨嘛,安爷爷您昨天可是答应我,要带我去见陈易平的。”经过昨夜的交谈,御宇脸上的阴郁之色散去不少,他难得撒了个娇,拽着张安的衣摆摇了摇,“安爷爷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得得,我带你去便是,你别摇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想多活几年呢。”张安无奈一笑,“等我换件衣服就走。”
镜水别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内中主要有前庭、后院之分,后院原本是供御君与妃子或贴己伺候之人的居所,景色装饰相对而言较为雅致,当然现在后院大多数房间都是空的,如今居住的只有御宇与张安二人。
而别苑前庭除了几座用于会客、宴饮的殿宇,剩下房间大多较为狭小,这是留给仆役们居住的,至于禁军士卒未经允许是不能居住在别苑里的,禁军的营地驻扎在云台山脚,这是为了方便兼顾护卫别苑与巡守云台地界的任务。当然随着世祖逝去,这些规矩也慢慢废弛,禁军们除了日常戍卫别苑外,巡守云台大多是做做样子罢了。
御宇二人一路行来,直到走出别苑大门,沿途的禁卫见到他们皆是视若无睹,这也印证了安爷爷的话语,这些禁卫定是得了君父的吩咐。
君父终是没有那么狠心的,御宇的心底莫名松了口气,说真的,他现在都不知道该对这位他名义上的父亲,持有什么态度了。
是怨恨?是感激?
摇了摇头,将这些莫须有的情绪丢在脑后,御宇抬起头向张安询问道:“安爷爷,我们这是……要出去?”
不是说陈易平在别苑内吗?眼看这就要出了大门了,御宇有些迷惑。
又往前走了两步,张安恰好顿足,他抚须一笑:“小宇,我们已经到了。”
到了?御宇闻言有些发愣,前面是敞开的别苑大门,透过大门可以看到远处郁郁葱葱的林木,还有那一条直通往山下的青石小路,其余连个人影都没有。
对了,还有那三两队巡逻而过的禁卫,不过除此就再无他物,安爷爷莫不是在逗弄他?
不对!
御宇余光忽然撇到别苑大门后面的那个小门,若不是门上似模似样地贴了对联子,御宇还真就忽略过去。
这不会就是陈易平的居所吧?
“陈先生,老夫张安,携六殿下前来拜会,可否一见?”
张安的话语证实了御宇的猜想,他嘴角抽了抽,没想到这现实中的高人竟然是个——看门老爷爷?
这怎么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啊,就算陈易平的居所只是间茅草屋,御宇也不会惊讶至此,实在是这看门的门房太过出人意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