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的门没关,老化水管的水漏个不停,凝成的水滴掉到瓷地上发出冰冷的金属声,那个人隐藏在角落的床上,浓重的黑色将他覆盖。他睁着眼睛发呆,手指无意识的揪扯着衣角。这段时间脸上的伤开始结疤了,熟褐色的像甲虫一样密密麻麻爬满了他整张脸,他想起见阮郁的最后一面,她闭眼躺在床上,脸上的皮肤白净无瑕,而他丑陋不堪,连被她看一眼的能力都没有,就这样什么都做不了,永无止境的被困在暗处。
不该是这样的,他皱眉,模糊的五官有了变化狰狞起来,他为阮郁做了那么多牺牲,绝不该是这种下场!他现在想做什么都是可以被体谅的,只有阮郁想起来,他们的结局依旧可以回到正轨。
想到这,他呆滞无神的眼睛都变得闪耀起来,他起身去冰箱拿了瓶矿泉水喝了一口又放回原处,然后将浴室门关紧隔绝一切噪音。回到床上,他闭上眼睛,一天又这么结束了,他被周而复始的黑暗吞噬,只有阮郁能拯救他……垃圾桶里,被腐烂水果覆盖的无用钥匙开始锈变。
阮郁睁眼再也没有从陌生的地方醒来,除了手腕的针眼和床边多出的那朵白色鸢尾花的出现,她再记不起连续醒来的地方的模样,甚至连第一次睁眼面对陌生环境的恐惧都忘的一干二净,她不禁觉得是自己压力过大而导致的健忘。她抠了抠手腕更早出现的针眼,又想到去医院却检查不出什么的烦燥,或许只是那个恶心的神秘人怕被发现而给她注射的某类使人昏睡的药物。
思绪很快被响起的铃声打乱,她掀开被子下床,找了半天才在一片狼藉的桌子上找到手机。屏幕已经熄了,她解锁,翻看未接来电。联系人显示是席君茹,她顿觉头大。席君茹是她公司的设计师,阮郁没跟她深交,单从日常接触,就可以判断这个人脾气不怎么好,人品不作评价。她赶紧回了个电话,铃声响了会接通了。她小心翼翼的打招呼。
“喂,席小姐?不好意思刚刚手机摔了一下没接到您的电话,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语气冷冰冰的没有什么感情只是很平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交代她去一趟公司,没说什么事。阮郁还是松了口气,还以为要像上次被李一教训一样被怼。起来洗漱了一下,她挑了一件张扬的西装,对着镜子比量时,衣服上蓝绿色的纱支楞着使她看起来像一只蜥蜴。这件衣服还是前段时间跟迟念喜一起刷淘宝时发现的一家小众品牌店里面的。她跟迟念一人挑了一件,本来约好一起拍照的。但是s市的夏天沉闷又多雨,硬生生等到最近天气降温这件两层的西装才能穿出门。
思考了半天,为了撑起这件衣服,她还是选择化了个妆。再拿起手机时已经十一点多了,未读消息也有两条。一条是席君茹的问她到哪了,还有一条是迟喜发过来的表情包,她点开,是只不停吐舌头的杰尼龟,她嗤笑一声回了个打着腮红的熊猫头过去。手指在键盘上虚晃了一下,她又发了一条过去给迟喜约她晚上穿新衣服一起吃个饭。席君茹的消息她懒得回,将手机揣进包里,穿上鞋后又把屋里环视了一遍才放心拿上钥匙出门。她有点想笑,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警惕性这么高了。
下楼她才发现不过一夜之间,绿化带边缘的法国梧桐叶子全掉了,黄黄绿绿的枯叶落了一地,空气中氤氲着一股说不上来的怪味像医院某个角落突然窜起来的骚味。她皱眉踩过这些蜷缩的叶子,地上肮脏的泥水差点沾湿她的裤脚。今天街道人不多大概是天气原因大家都不爱出门了,只有她这种没什么资历的小设计师还要顶风出门。一辆空着的出租车经过她叹了口气,算着月底了,晚上还要跟迟喜吃饭,只能慢悠悠的向公交站走去。
公交车等了大概四分钟就到了,车里空荡荡的,阮郁选择了最后一排的位置,一路颠簸,终于到了公司旁边的公交站。
她吸了吸鼻子,将手插进兜里下车。一下去就看到了办公室的段波,段波还是去年才招进来,刚出社会的大学生,话挺多对谁都笑嘻嘻的一张脸。对职场一无所知又一腔热血,正是最精神的时候。看着他阮郁不禁想自己刚毕业时的样子,可是怎么想脑中都是空白一片。
段波也看见了她,笑的牙齿整整齐齐的露出了八颗,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给她拎包,还冲她晃了晃手里提着的一袋子吃的
“阮姐,你吃了没,我今天带了我们楼下新开的早餐店的饭团嘿嘿。”
阮郁微微笑了一下说:“今天起太晚,还没来得及吃就被叫来公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