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洪宁知错了啊……小的再也不做这种傻事了……”洪宁喃喃自语。
她与赖沂蒙可以说是少年相识,同是一座城里被混混从小欺负到大的被抛弃的孩子,在洪宁未觉醒异能的时候,也不过只是会一些拳脚,勉强能保住自己的饭碗罢了。
后来觉醒了异能,遇到了赖沂蒙,便这么走到了一起,一路相互扶持,一路走到了现在。
外界曾传言说赖家家主赖沂蒙不会体术,只有洪宁才是真正战力……但事实却是,洪宁的体术,都是赖沂蒙教的。
但赖沂蒙不用出手,因为除了洪宁,他手下看门的还有整整四只虎,大不了一起上,谁怕谁。
一路走来,也不过只有她二人能够完全信任彼此,同吃同住,甚至在赖家成立的当天,她这个堂主的名头便定了下来,而且,洪宁可以在赖沂蒙不在时全权代理本帮派事务,直到赖沂蒙回来为止。
整个赖家,洪宁的权力仅次于赖沂蒙。
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极高待遇。
所以她当时是真眼瞎。
“叮!”又是手机提示音。
洪宁划开,是赖沂蒙的短信。
“阿宁,医馆有些事,我顺路遛小毛,有事联系,勿念。”
“好。”
洪宁刚放下手机,也便是十分钟后,又有电话打了进来。
“宁姐,有人闹事。”
洪宁将窗帘挑开一点缝隙,下面一群人,正乌泱泱地离开。
“不是解决了么?”
“这些人是新成立的帮派,刚好就在咱们酒吧对面,今天来闹事正好被人拦下了,但刚才初字堂的弟兄查了一下,好像他们身后有人。”
“谁?”
“听说是京城那边洪家的分支,静字堂那群人已经开会了,初字堂还在查。”
“那跟我说有什么用?”
“……静字堂的人说了,如果对方背景太深,就由他们处理,如果是被贬的,就需要您带着宁字堂的弟兄们把场子找回来。”
“京城的人么?咱们这儿的领头是谁?”
“……还在查,哦,有了,叫洪利。”
洪宁的心脏一阵紧缩,又开始隐隐做痛。
“……哪两个字?”
“三点水一个共,禾苗的禾加一个立刀旁。”
嗡……好像是一团炸弹在洪宁脑海中中爆炸,霎时间,洪宁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耳膜嗡嗡作响,眼前的事物逐渐开始模糊,晕成了鲜红的颜色……
“啪!”这是枪响。
“嘭!”这是有人倒下的声音。
胸前炸开的血花,黑衣人冷酷的眼神,飘飘洒洒落下的洪字,漆黑狭小的空间……
洪宁的世界里只剩下了无尽的痛苦,恐惧,以及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家主……”
“宁姐?宁姐?您要管么?不想管我就告诉静字堂的人让他们去解决。”
耳边逐渐传来声音,模模糊糊地将洪宁唤回了现实。
“……不用。”声音隐隐带着些沙哑,但电话对面的人不会听出来,“我一会儿告诉你们。”
说完,洪宁便挂了电话,重新拨出了一个最熟悉的号码。
“家主。”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阿宁?你怎么了?声音怎么不对?药还在原来的地方,你看没看到?”
“……我没事……”洪宁的声音停了一下,“家主,有个新成立的洪家来闹事。”
“我知道,刚刚有人上报了。”
“……他回来了。”洪宁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有气无力。
“……”赖沂蒙这次沉默了许久,至少洪宁从没见过他沉默这么久。
“去吧。注意安全。静字堂那些人能兜住……让宁字堂的人跟着你?”
“……不用了,我自己来吧……家主,谢谢。”
赖沂蒙又沉默了一下。
“阿宁,记住,这世上只有我才能让你全身心地信任。”
“我明白。此生此世,永生永世,永不背叛。”
“好。”赖沂蒙挂掉电话,轻轻叹了一口气,重新看向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一袭黑衣,容貌普通。
“朋友,在邀请我之前是不是应该以真面目示人?”
“赖家主好眼力。”对面那人轻轻笑了几声,抬手从脸上撕下了一层面具。
薄如蝉翼。
……
酒吧。
洪宁已经换好了衣服,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一条黑色长裤,一件纯白的衬衣,简简单单的一身,却因那高束的长发,飞扬的眉眼硬是多了几分不羁的意味。
“让宁字堂的兄弟们撤了吧,我跟家主说了,这件事全权交给我,初字堂继续查,静字堂的人随时待命,准备善后。”
说完,洪宁便随手挂断了电话。
此时,日已落,黑夜降临,整个城市都陷在了一片灯火通明中,各色的霓虹灯在空中交汇成五彩斑斓的颜色,点缀在空中,仿佛是坠落人间的星子,人间的夜晚,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是这般的锦绣繁乱,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周边有车鸣着笛动过,带起一阵旋风,打着转落回了原地,却激不起洪宁心中一丝波澜……十年了,终于等到你了……
我的祖父。
……
下午七点整,洪家的聚餐应该刚刚开始,洪宁静静地看着那门上还未晾干的洪字,突然感觉十分的讽刺,走了便是走了,可有的事却还是那样的记忆犹新,仿佛只要再次踏进那熟悉的房门,再跨过那熟悉的门槛,她还会记起,似乎在某一处,有某个人,在招呼她回家吃饭。
可再也回不去了……
洪宁无声地掠过前厅,这里的一切同从前一般无二,一模一样到就算这么多年了,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准确地找到每一个房间,每一处警卫,每一处监视器的准确位置,可到底是物是人非。
那是大厅,洪宁缓缓走过,连装修都没变,若不是那空中淡淡的油漆味,她还当真以为这一切从未改变。
那是沙发,雪白色的,很大,连一个扶手都可以躺下一个小小的孩子,干净高大的落地窗就在沙发的旁边,从那里看过去,似乎还能看见庭院里微微晃荡的秋千……
似乎一切都没变……除了她,除了他们,除了人心,除了亲情……除了那躺在沙发上正睡得香甜的小小女孩,可爱纤细。
却再也不可能是她,人生,再也不可能重来。
洪宁拂过那小女孩的长发,细细的,软软的,手感极好,带着些稚嫩的味道,那小女孩皱了下眉头,又翻过身去,兀自睡得香甜。
洪宁抹了下眼角,什么也没有,可她总觉得那里有过点什么,湿中带着些凉。
她那个时候,警觉性就已经很好了,别说是离得这么近,就是有人进了房间,她都会第一时间醒来……可醒来之后又做了些什么呢?
撒娇,赖床……大概就是这些吧……
洪宁摇了摇头,深吸了口气,随手一抓,果然在沙发上提起了一条薄薄的毯子,便也随手随手盖在了女孩身上……可到底是没人看到,那双削金断玉的手,骨节发白。
……真的是,什么都没变啊……除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