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烧的炼狱,带血的荆棘,我们啊,都只是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中苦苦地挣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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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天际间最后一丝光线被阴云覆盖,昏暗了整个天空。
萧瑟秋风起,沉云涌。
一片枯叶从地上卷起,在半空旋转几圈之后飘进了炎境,最后静静地漂浮在炎境内,呼啸的秋风过后,周围一片寂静。
阴沉的天空下,炎境里的海面开始趋于平静,最后的浪花也消失不见。
前方的沃芾岛,宁静若斯。
沃芾岛的小镇上,纸屑乱了河道边青石板上逃离后的废墟。九命的黑猫几声低沉呜咽,随后慢慢消失在河道边的乌云下。
远方驶来了两艘不大的界船,它们停留在沃芾岛三里外的地方,安静得如同前方漂浮着的树叶,船头两人不约而同将目光对准了前方看不真切的沃芾岛,似乎只有远方那个并不起眼的小岛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终于,还是要开始了啊!”一声叹息,夹杂着些许凝重,同样也夹杂着些许如释重负的矛盾从第一艘界船船头传出,消失在前方平静的元素领域内。
说话的那人眉眼粗犷,身材高大,是一名年轻的联合军军人,穿着一身白色的军服,身后宽大的披风随风而动,双臂交错弯腰盘坐在船头的护栏上,看似懒散得随时都会从界船上掉落,却又让人感觉是那般的稳若山岳。
“神皇陛下曾说过,不洁的信仰,才是原罪。”
说这句话的是站在另一艘界船上年轻的瘦弱祭祀,他穿着深红色的长袍,修长的手指稳稳地握着手中古老的权杖,站定的瘦弱身躯就像他话语那般透出着坚毅的味道。
年轻军人换了个姿势,用手撑着下巴,随意指了指着前方的沃芾岛,又指了指自己,道:“原来我们都只是背着原罪去制裁着别人的罪恶,信仰啊。”
年轻军人说到信仰,开始笑了,微微上扬的嘴角边上,带着一丝嘲讽。
“如果你始终坚持这般想法,那你将永远无法明白何为大义。”瘦弱祭祀皱皱眉头,望着前方愈发黑暗的天空,说道:“听说联合军L5部出了一个叫朱可夫的少年上校,你到底应该明白,联合军这种地方需要的始终只是彻底的正义,像你这样的人,永远也无法贯彻军人真正的大义。”
年轻军人洒然笑道:“其实我一直都不明白,像你这样黑头发、黑眼睛、身后也全是黑暗的家伙,又有什么资格秉承着整个神殿未来的光明。”
瘦弱祭祀没有回应他的戏谑,望着远方沃芾岛上方渐沉的乌云,沉寂在胸中的气息,最终还是徐徐向外扩散,“看,终于···还是开始了,前方满是鲜血的炼狱始终也无法阻止的罪恶啊。”
一道闪电划过阴沉的夜空,向阳的候鸟振翅高飞,在沃芾岛上方的天空里失去了方向,陨落,湮灭,周围的碧叶黄了,徐徐地枯萎了半个小岛。秋风悄然散开,海水开始翻滚,年轻军人身后的披风舞动;应着深红色的长袍,瘦弱祭祀额前乱发飞舞。
“我一直以为很近的距离,原来还是很远。”
盘坐在界船护栏上的年轻军人忽然开口说道,绷紧的身体似乎开始嘎嘎作响。
瘦弱的祭祀点头,他站定的瘦弱身躯虽然依旧坚毅,但那握着古老权杖的修长指节却开始泛白。
闪电划过,两艘巨大界船中间交错而过的阴影处,始终漂浮着一块不起眼的木筏,三笔漆墨有如刺破苍穹的闪电印在木筏的三角风帆上,倔强坚定而赋有生命力。
站在三角风帆前的年轻人身穿墨绿色苦修士长袍,将整个人都影藏在长袍下,只有那双坚毅的眼神偶尔会闪现在划过的闪电里,他始终沉默,一言不发,安静得如同他身后那三笔漆墨,然而脚下凹陷的木头终究还是暴露了他此时真正的感受。
他们是站在沃芾岛三里外的三个年轻人,来自三个不同的地方。
有如天空下夹杂着希望的候鸟,站在嶙峋的枯枝上,扑打着稚嫩的翅膀,向下掉落,随后颤巍巍地扑腾而起,飞向了远方未曾融雪的山顶。
远方沃芾岛上的枯萎依旧继续,秋风依旧徐徐地散开,愈烈,天空下遮挡阳光的阴云不再压下,几声惊雷,裂开了整个天空,几滴雨点,在船头的甲板上绽放。
终究。
还是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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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船上三人的目光依旧在沃芾岛的天空下。
许久。
雨滴间歇,裂开的天空趋于平静,阴云散开,几丝光芒从缝隙中洒落,沃芾岛上,几缕枯叶随风飘落,伏在枯叶下的九命黑猫抖抖身躯,拂去了粘在额前的枯叶,一声呜咽,转头离去,河道里的清水开始流动,徐徐向远方流淌。
沃芾岛上,只剩下荒芜的枯萎。
年轻的瘦弱祭祀盯着远方逐渐平息的阴云说道:“我一直以为,正义,始终会战胜邪恶,原来、、、”思索许久,终究有些不甘说道:“、、、还是错了。”
“这个世界上,邪恶不曾断绝,却从来不曾有过真正的正义。”
那名将自己隐藏在苦修士长袍下的青年打破了一直以来的沉默,他的声音缓慢坚定,夹杂着义无反顾,如同炎境里的雷声。
说完这句话,他就离开了。
两艘界船交错阴影中的木筏悄然起伏,三笔漆墨的三角风帆豁然舒展,风过,呼啸,木筏缓慢地消失在远方已经散开的阴云下。
“只知道他叫做尼,始终没有办法知道他的全名是什么,不过我想总有一天,他的名字会出现在彼德尔伯格的圆桌上,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始终籍籍无名。”
“听说他还有一位兄长,弟弟已经如此,那位教会了他的兄长又该是怎样的了不起,听说他去了赛普曼,只是不知道他又会如何打破这面前的壁垒。”
身后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有些疑惑转头望去。
只见那名年轻军人已经离去,身后宽大的披风呼啸扯动,贯穿后颈手臂的巨大伤痕若隐若现。
这里再也没有别人,天空下的阴云已经散去,光芒万丈,年轻的瘦弱祭祀望向东方已经消失的木筏,又望向西方已经远去的军人背影,皱了皱眉,说道:“军人?英雄?失了信仰,就不会再找到前行的道路。”
说完这句话,手中古老权杖离手,安静的立在身前的甲板上,远方光芒下的沃芾岛枯萎散开,徐徐绽放。
天龙大陆西部,沃芾岛已经枯萎,世界的正义、光明与邪恶的未来都将目光放在了沃芾岛。
血色蔷薇炼狱路,终于成了传说,他们都知道,从今以后,原本籍籍无名的沃芾岛,声名将响遍世界。
只是他们都不知道,在三里外的沃芾岛上,有一块千年不移的巨石,上面单脚跨坐着一个高大的青年,他身着一件灰色的短衫,头上绑着一抹黄色的头巾,黄色头巾下,散乱的黑色长发迎风飘扬,左手的酒壶里还剩下小半壶烈酒,右手手掌下,一只黑猫安静的趴在巨石上,眯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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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一座小岛上,一抹碧绿的湖水里印着夕阳下的白云,蜻蜓点水,耸立天际的巨树秋影开始起伏,随后扩散开去,一尾红鳍摆动着艳丽的尾巴,缓缓地在巨树倒影里穿梭。
几声嬉戏,岛上依然安静,宁和。
站在湖边拄着拐杖眺望着远方血红残阳的是一位已经佝偻的银发老者,他带着圆形的老花镜,镜片后未曾浑浊的眼神周围遍布着沟壑般的智者皱纹。一个蓝色眼睛的小女孩,在湖的另一边用石块在巨石上不停的写着什么。
老者一声叹息,一声炮火在湖中绽放,惊起林中群鸟,十三艘界船将炮火对准了小岛中心的巨树。
“恶魔、、、杀了他们、、、”纷嚷的喧闹传遍了整个小岛。
一抹鲜血,红了残阳。
夜空中,火光染亮了小岛上方的半壁天空。
清晨,燃烧了一夜的湖边巨树压向水面,余烟四溢,残痕断壁。
从此,
世间再无一座被称为赛普曼的小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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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东部,徐徐枯竹叶布满山间石阶,竹林后的小溪缓缓流淌,小溪左侧那间木屋前的三阶木板上,几只浅黄绣眼不停的啄食着木板上洒落的栗米,半开的竹窗下撑着一根小木棍。
阳光从竹叶的缝隙中洒落,小支棍的影子洒在窗后的书桌上。一支鹅毛笔立在已经泛黄的书籍前,角落里随意丢弃的佩剑上满是灰尘。
轻风徐徐,竹叶飘落,山间石阶上响起不疾不徐的脚步声,惊了山林,飞了绣眼,揭了木门。
推门的人一头柔和的长发,一身长衫,明亮的眼里却带着一抹与年龄并不相符的悲悯柔和,清秀的脸庞仿佛将这个世界刻画在所有人的记忆里,然而这个推开木门的清秀身影却是一个男人。
扫过桌子上的书籍,扫过笔墨,最后他将目光停留在角落里那把满是灰尘的佩剑上,轻吹一口气,轻尘飞舞,露出了剑柄上灵翼二字。
灵翼佩在腰间,斩落山中清泉。
竹叶飘落,清秀的男子带着腰间佩剑,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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沃芾岛的传说,赛普曼的战火,柔和的佩剑,邪恶、光明与正义的交错。
这个世界上,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事情,相干的或者无干的,这些都是需要前行的道路,走完这条路的,谁也不清楚是英雄,还是恶魔。
在一片漆黑的炎境内,漂浮着一艘巨大的界船,上面欢歌笑语,周围很安静,一位高大的男子坐在甲板的椅子上,欣慰的看着身前不断的喧闹,自由的喧闹声在这漆黑的炎境里传出很远。
男子饮一口酒,放下手中巨大的酒葫芦,满足叹息一声,前方的漆黑愈见浓郁,已经看不清楚行走的道路。
高大的男子看了一眼西方,咕哝说道:“真他娘的难走。”
又看了一眼南方,饮了一口酒,仿佛想要问些什么,最终叹息说道:“你们到底又明白了些什么?”
略一沉默,高大的男子将手中巨大的酒壶抛出,落在了欢歌笑语声中,有人伸手接住酒壶,高大男子脸上浮起笑容,染亮了整个漆黑的夜空,筷子击碗,开口自语道:“夜雾星空,终吟龙。”
漆黑的夜,风起,东边的夜色里,雾气徐徐散开,头顶上,漫天星空。
高大男子站起身子,阔步走到船尾,盘坐迎风自嘲道:“自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