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士疏略微沉吟,问道,“你是说有人会在树林里埋伏?”
“说不上来,想来应该不会,千层湖树林关口不长,后路过多,不易埋伏。”张平摇摇头,说道,“如果是我要弄死舒青瞳,会选择梅岭,梅岭半山有片三四里的密林,地势很好,极易埋伏。”
“蒋关主传来父亲口信,乐正熠团长会到梅岭接应我们,没人敢当着审判兵团的面袭击我们,而且还有白叔在。”舒青瞳在旁说道。
他已经对张平动不动说要弄死自己的话产生了免疫力,并不在意,而是向张平说清了此时的情形。
乐正熠是神殿审判庭兵团长,一直是舒世博值得信懒的左右手,正因为有乐正熠的支持,舒世博才在审判庭扎根很深,也可以影响到整个神殿的决策。
而乐正熠所带领的审判兵团也是元城神殿战力最强的兵团,隐隐和神殿羽卫、联合军七部、还有城卫军分庭抗礼,平衡了元城各方势力。
白士疏点点头,这是蒋玉权带来的消息,自是可靠的,便对说道,“确是如此。”
张平有些奇怪,他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不过心中仍有疑虑,既然乐正熠已经接到消息,为何不直接到千层湖,或者干脆到五榆关来接人,偏偏选择了梅岭。
张平想不出个所以然,便只能将心中的疑虑放下,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将眼睛看向了走在最前的蒋玉权申宗鼎二人。
千层湖树林很安静,果然没有埋伏,众人都松了口气,放下了心中紧绷着的弦。
石棚远远看到张平跟着队伍过了千层湖树林,心中愤恨无处发泄,想他石棚在面对着蒋玉权军队的围剿下,他都没有如此狼狈,如今被一个未入感识的小鬼戏弄,而且在一众山贼眼中丢了威望,心中更是愤怒。
看着树林外准备入林的商队,还有几个樵夫和渔民,石棚更是恶从胆边生,招呼人马,想要洗劫眼前的商队,将所有人活活沉湖,仿佛这样才能消解心中的怒气。
只是这次石棚真的栽了,仅仅一炷香的时间,石棚手下那些乌合之众全部倒在地上想,鲜血从脖子上流出,染红了树根,石棚歪着头无力的靠坐在树前,进的气少,出的气多,想来也活不长了。
这些人很专业,除了石棚所有人都是一击毙命,而且留给石棚的,没有活路,只有死亡,看来都是些杀人的好手。
离梅岭愈发的近了,那些可疑的商队樵夫和渔民已经失去了踪影,张平不安更甚,这是长年在生死边缘练就出来的本事,张平从不怀疑。在他强烈的要求下,白士疏还是派出徐三几人先行一步,查看了梅岭半山的路,所带回的消息让大家都松了口气,梅岭半山里没有埋伏。
梅岭没有梅,夕阳斜下,一行人趁着余晖走进半山树林,所有人都急迫的想要接上审判庭兵团,或许多行一段路,乐正熠便已在前方等着自己一行人。
悄然从山间升起的乌云遮挡了月光,黑暗笼罩的大叶相思充满肃杀之意,入夜不便行走,徐三等人点了火堆,驱散了周围的雾气,也将噬人的黑夜撕开了一道口子。
蒋玉权守在外围,警惕着四周的动静,徐三几人又往密林而去,巡查着四周的密林,不一会,几人回来,带来的仍然是没有埋伏的消息,这是常年养成的习惯,最大的可能保证自己休息的地方的安全。
张平远离火堆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虽然最后已经走过了最佳的埋伏地,虽然徐三进行了再一次的巡逻,可他心里那不安的感觉没有消失,相反心绪更是不宁,远处树林里那些黑色的口子如同怪物的血盆大口,随时都能将自己一吞而噬。
张平缓缓从怀里取出一根结实的布条,慢慢地刀柄与手掌缠在一起,用牙齿咬紧,最后将刀抱在自己怀中,在黑夜里盯着四周,渐渐地听不见了他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仿佛和四周融在一起。
刀身冰凉的感觉,会让自己心变得平静。
月色入云后,微风变急,风过山林的呼啸声和树叶沙沙声缠绕在一起无法分开,林中的火苗四处摇曳,妖异如鬼。
片刻之后,变急的微风又慢了下来,似乎所有的一切开始恢复平静,月光也从阴云的缝隙中露了些许光亮。
东北角那大叶相思的树叶不再摇晃,渐渐地平静下来,一抹幽冷的黑光闪过,又重新隐藏在树叶后。
“敌袭。”
张平话音刚落,两支箭从密林中疾射而出,直朝白士疏和舒青瞳面门而去。
张平起身狂奔,几个翻身便躲在一棵大树后。
白士疏挥手将箭击落,蒋玉权一刀挥断了另一只箭,都在须臾间,申宗鼎反身挥动长枪,将火堆挑飞到四处,只是让火堆的火苗散落在各处,也让大家能看到藏在密林中的人影。
二人不愧是常年在战场上厮杀的汉子,反应要比徐三等人快了几分,柴火四处飞射,映照出了密林中影影绰绰的黑衣身影,徐三等人这才拔刀起身,团团围在一起护住了舒青瞳,舒青瞳也拔出那把普通的长剑,紧张地站在众人身后。
“白士疏,你本为城主府客卿,作壁上观就好,又何必参与到神殿内部之事来?”树林中传来一道声音,随着箭雨而至。
白士疏挥手揽箭,双手握着十余支箭,纷纷朝着射箭的方向投掷而去,密林中传来箭羽入肉之声,却没有发出任何叫声。
树林中不再有箭雨,白士疏站定,朝着密林中说道,“舒家不能倒,元城不能乱。”
密林中说话那人沉默片刻,问道,“这是城主的意思?”
“这是白某的意思。”白士疏站定,摇摇头道,“龚玄,罢手如何?”
显然白士疏已经听出了来人是谁。
“道不同,不谋。”
话音刚落,从密林各处钻出二十来名黑衣人,他们蒙着面,身上带着杀伐之气,显然不是一般的杀手,更像是常年浴血的军汉。
这些人一出现,便隐隐堵住了所有人的去路。
说话那人叫龚玄,神殿羽卫右统领,他身着劲装,手持横刀从密林中走出,身后还跟着另外两人,一人是手持长剑身着长衫的青年人,另一人是身着道袍的邋遢道人,三人隐隐围住了白士疏的去向。
“何时开元学院也参与元城的俗世中来了?”白士疏冷哼一声,看向左侧那手持长剑一袭长衫的青年人,冷冷问道,“难道说院长远行,你们便可替院长决定开元学院往后怎么走?还是说院长也要违背当初学院定下的规矩?”
那手持长剑一袭长衫的青年人平静地说道,“这只是在下个人行为,与学院无关。”
“你出手,便是书院出手,院长回来,你赵玉阳又如何向院长交代?”白士疏质问道。
“在下不需要向任何人交代。白客卿,留下舒家那孩子,还是就此离去吧,你拦不住我等。”赵玉阳傲然道,想来他年纪轻轻,便已是开元学院南院教习,自然是有傲人的资本。
张平躲藏树后,这个地方是躲藏的最好位置,不易让人发觉,而且四周的箭都射不到此处,他悄悄伸出脑袋,看向那个长衫青年人,这个人就是开元学院的教习?张平心中有些疑问,看起来很年轻,只是似乎并不觉得有任何高明之处,便又藏了回去。
“那你呢?商三。”白士疏看向邋遢道人,问道。
邋遢道人商三无奈地说道,“这神殿的供奉不好做啊,白兄,谅解。”
白士疏不再说话,气息渐渐攀升,卷起四周枯叶,右手亮起些许微光,头发飞舞,对着赵玉阳和商三道,“来吧,让我看看你赵玉阳在学院学了多少东西,也让我领教领教你商三的本事。”
龚玄对赵玉阳和邋遢道人说道,“如此,这边便交给二位了。”
二人点头,缓缓向白士疏围去。
说完,龚玄又朝众黑衣人下了命令,“上,留下舒家小鬼一命,其余人,不留活口。”
众黑衣蒙面人拔刀领命,瞬间组成九曲杀阵,无声地朝着徐三等人攻去。
蒋玉权看得出来这些不是元城神殿那些普通的羽卫,他们是真正见血的老兵,原来龚玄是将魔域边界的血羽卫调了回来,只是为了确保能真正杀死自己等人。
看来乐正熠和审判庭兵团应该是被另一队血羽卫拦住了。
“大家小心,这些不是普通的羽卫,他们是血羽卫。”蒋玉权对苏六等人说道,“跑不掉了,大家死战吧。”
徐三等人点头称是,纷纷拔刀准备迎战,蒋玉权一把拉过准备徐三和拔剑准备冲上去的舒青瞳,低声吩咐徐三道,“找机会,带舒家公子冲出去。”
又转头对申宗鼎说道,“拦住龚玄。”说着,便和申宗鼎拔刀向龚玄迎去。
张平听到蒋玉权的声音,他重新伸出半个头看向这些蒙着面的黑衣人,手中朴刀紧握,杀意顿起,眼睛如刀般钉在这群黑衣蒙面人的手腕上,仿佛嗜人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