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郡的夜晚从未像现在这般喧闹,平日的三更时分早已恢复宁静,偶尔有些稀稀朗朗的灯光,一两声狗吠反而让这样的夜晚,更有着人间烟火味。现在却是无休止的喧闹,或者用嘈杂更为合适,漫天的哀嚎声,小孩子惧怕的哭泣声,大人稍加控制的抽泣,部分建筑物时不时的坍塌声,最为明显的便是那些活着的人往客栈疯狂奔跑的怕跑步声,偶尔参杂着几声安慰声。
集市本不大,往客栈的这一小段距离对于这些逃亡的人却如同黑暗中明火,指望着希望,他们大部分认为客栈就是目前最安全的地方,它有着坚固的围墙护栏,有着唐门部分修为弟子护卫安全,更有着他们认为一直可怕的唐羡在。
到达客栈之后又是另一番打击,大门紧锁任凭门外之人如何敲打都不见回应,身处逃亡队伍末端的几人看着那些发狂之人迈着步子朝着人堆而来,这是行进速度早不如之前,有的一瘸一拐,有的疯狂爬行,这些发狂之人无一例外的都有着损伤,大多四肢关节异位,像是急速奔跑之后撞上建筑物造成,这发狂之人只怕也没了意识,没有明辨障碍物的能力,只能朝着猎物无脑前进。后方胆小的几人看着紧闭的大门似乎已经是接受命运安排,有的人瘫坐在一旁暗自叹息,似乎想着还有着很多事情没有完成,有的人相互拥抱着哭泣,有的人拿着身边可用之物像是要垂死挣扎,虽然他们也知道是徒劳。
此时的客栈内人性弱点暴露无异,早前外面这么大的动静,看护之人就知事情不简单,紧锁大门之外便去汇报掌柜知晓,只道这掌柜本也是寻常生意人,面对这种情况也值得传令自保为主,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于是这些护院和工人等手拿着可用之物聚集在前院等待着事情进展,虽只有一门之隔,却是两个境地,也并非全部怕死想着自保之辈。
“掌柜,外面可都是乡亲,要不要开门放他们进来?”
“是啊,掌柜,我好像看到我弟也在外面,还有你的老弟!”另外一人说这话之时,还指了指人群内的某一位。
“不行,现在外面那么多人,万一那些不干净的东西也跟着进来,不是引狼入室嘛!”一看起来胆小懦弱之辈,立马跳起来说道。
另一些本就没什么主见的怕死之人,听到这么一说,于是起来响应,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去开门,于是两伙人就这么僵持着,甚至有人叫嚣着再说开门之类的话,就把你丢出去之类的狠话。随着人数比例悬殊,有的人也受不了这威胁,只能悻悻站回不开门的阵营当中,只有几个人仍旧坚持着自己的看法,他们的家人在外面,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就是活着的理由,如果他们也不在了,那苟活着也没什么意义,只是当前情况实在让他无法绕过这些人堆去开门。
僵持之间,忽然一焕发这淡蓝光晕的玉剑在人群上空盘旋了几下随后破空落到两队人中间,来者正是澜安和同心,早已知晓危险来临的澜安第一时间通知同心,顾不得收拾,看着前院的争吵马上又赶了过来,澜安向着众人作揖道,“这门外可也有着你们的家人,难道你们真要见死不救。”
“现在开门他们未必有事,但你们再磨蹭,就肯定有事!”随后示意仍然坚持要开门的小伙去找唐羡和唐家小主,“既然你们做不了主,那就让做得了主来!”
“同心,你留着这,我先去外面阻拦一阵,有什么进展随时出来找我!”要是道门戒令不得轻易对凡人出手,只怕早力排众议强制开门让外面的人进来了,捏着剑诀御剑飞上半空的详细打量了情况。
“好,澜安,那你小心点!”
看着两拨发狂之人的方向,心中已然有了主意,御剑飞行到一堆发狂之人面前,运足灵力,挥起长剑狠狠像一旁的建筑物劈去,这寻常建筑物哪里能抗住的修行之人的蓄力一击,于是应声坍塌,力度和方向控制还算不错,这些坍塌的建筑物刚好挡着了发狂之人前面,虽然不能完全阻挡,至少也能争取一些时间,于是故技重施挡住了另一边的来路,随后再次御剑来到前院。
“这位公子,他们几位尚未酒醒,只怕无法前来!”刚刚被示意去请示之人,看到澜安再次回来气喘吁吁的回答道。
“掌柜,你怎么说?外面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问题!”听着外面急促的敲门,澜安心中顿时一阵急躁,怒目看了下人群中间的掌柜。
“看大家怎么说?”这掌柜本就拿不定注意,商人的油滑到时在这个时刻还是保持着,于是将着难题抛给众人。
“不能给他们进来的,万一连累我们怎么办?”
“我们这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这外乡人插手!”“谁要开门,我第一个不答应!”
这一系列的附庸让澜安更加莫名的心烦,现在经历的事情也是他年少之时经历过,看着平日相处的乡亲变成行尸走肉,无差别的想要攻击自己,而现在更为离谱,还有着清醒的同乡人,甚至朝夕相处的家人,为一己私欲竟然愿意眼睁睁看着他们遇难。
“得罪了,我不是再问你们意见!”澜安朝着这些人平举起玉剑,随后运起灵力随后迸发出,寻常凡人哪里能抵挡住这股灵压,应声纷纷倒地,还有着一些嘴犟之人倒下也不忘威胁到
“你剑阁弟子居然对凡人出手,我定要讨个公道!”
“剑阁弟子,赵澜安是也,你记住了!”澜安缓缓放下玉剑,冷眼看了看说话之人,“给他们开门,有什么问题我来应对!”
一直坚持的那几人像解脱一般,连忙跑出来开门,紧锁的道门终于大门,一时间门外的人涌了进来,没多久前院就坐满了人,大门紧闭之后,都像是死里逃生一般瘫坐在地的喘息着,坚持开门那几人已经和自己的家人拥抱着在一起,那些不愿开门或苟同之人尴尬地与自己家人一起,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
一旁的澜安看着他们,像是弥补了什么遗憾一样微微笑了起来,随后对同心说,“我们去看下,这些发狂之人,可能你会知晓缘由,春秋杂记上有没记载过这个?”
示意同心跟着自己前去查探一番,随后一同御剑前往发狂之人半空中细细打量,果然刚刚坍塌的建筑物阻拦不了他们多久,有些发狂之人已经缓缓跨过继续前行寻找着猎物,这安静的夜晚,客栈的话语声格外响亮,随后这些发狂之人继续向着客栈走去。
“不好!”澜安看着他们大多都已跨过阻碍,继续向着客栈前行,只怕客栈的防御建筑也不一定能阻挡住,“丫头,能确认是什么情况了嘛?”
一旁仍在吹奏笛子驱动灵力探查的同心点了点头,澜安见状连忙御剑飞回客栈寻求对策,待二人落地,唐羡早已在一旁安抚着众人,见澜安和同心归来,尴尬地笑了笑。
“二位,非常抱歉,被他们拉去喝酒,现在才有点酒醒!”唐羡向着澜安他们作揖说道,“我大概了解现在的情况了!”
“唐兄,无妨,只怕等下要迎来一场苦战!”澜安看着这满身酒味的唐羡皱了皱眉,常言道酒色有度,这醉酒却也是澜安不喜的,不过当前的情形哪里还顾得上这些,只能再次详细阐明了情况。
越来越多的唐门弟子也逐步来到了前院,也包括一脸绯红的唐艺,像似酒未醒一脸懵的被拉到了前院,指着众人,“怎么这么吵,你们知道妨碍本大小姐就寝了嘛?”
唐羡看着这摇头晃脑,站都站不稳的唐艺,随后深呼吸像似催动酒醒一般,正色问道,“以澜安兄所见,当前之策如何才是最好!”
“只怕是苗疆的尸人之毒!”同心脸上浮现起少有的严肃随后唤起一丝哀伤,“此毒没有解药,要伤亡限制到最小的话,恐怕只能。。。”
澜安和唐羡自然是知晓同心没说完的话,只是如果真要这么做的话,怎么防范接下来的舆论压力才是最难的,毕竟那些对于那些凡人来说,哪怕这些中了尸人之毒的人也还是他们的家人。
在他们几人商量对策之际,门外的尸人似乎也知道知晓了猎物的位置,不停在门外游荡寻着入口,同心示意唐羡指示众人不要发起声响和光亮,火光全灭的瞬间,又是这么紧张的氛围,自然有一些胆小之人,下意识害怕尖叫起来,这一尖叫也吓到其他众人于是尖叫声愈演愈烈。
被这些尖叫声吸引,门外的众人顿时行动起来,疯狂朝着门内的方向怕爬行,随着这种爬行越堆越高,只怕不消一会就得爬过大门涌进内院,同心见状拿出袖内长笛缓缓吹奏,灵力形成的巨大光圈完全覆盖住,也将客栈当中的声响完全隔离住,门外的尸人无法感知到声响和光亮,于是停止了动作,继续在门前游荡起来。
尸人之毒,苗疆奇毒之一,相传是从多具腐烂多年的尸体上炼化,染上尸毒的人不仅会皮肤溃烂,全身失去知觉,变成行尸走肉,通过咬伤常人,将这种毒注入人体,当毒液扩散就会失去意识,同样变成行尸走肉,全凭光亮和声响行动,对于有生命征兆的活物有着莫名的攻击执念,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人不愿意招惹苗疆人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