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万里无云,蜻蜓成群结队的盘旋在湛蓝的天空之上,忽高忽低,忽远忽近,仿佛伸手便能触及到它们细长的“尾巴”。六月已近中旬,夏天的味道愈发浓烈,此时此刻,我应该和小墨一起,拿着扫网,疯狂捕获漫天飞舞的蜻蜓,捕获之后,轻捏它们的翅膀,逗一逗它们的触角,然后重新归还它们自由,我不会像爸爸一样,捕到蜻蜓之后残忍的折断它们的翅膀,任由它们自生自灭。而现在的我就如同一只被折断翅膀的蜻蜓,在这大好的时光里,不得不呆在教室,学习这篇《乌鸦喝水》。
“来,同学们,再跟我一起大声朗读一遍,一只乌鸦口喝了……预备齐!”
“一只乌鸦口渴了,到处找水喝…….”同学们在关老师的带领下,一遍又一遍的朗读着课文,其实这篇文章的大意我已大致了解:一只乌鸦口渴难耐,飞遍了四周也找不到水,偶然发现了一只装了半瓶水的小瓶子,无奈瓶口太小,嘴只能伸进去一小截,吸管也忘了带,只好叼着一颗一颗的小石子,放进瓶子里,待水面上升到一定高度,再惬意畅饮,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千万不要像这只乌鸦学习,宁愿多跑两步寻找水源,也不要饮用脏水。但是仅仅了解这篇课文的大意是远远不够的,我总结了人生的三大悲剧:动画画面不动了;变形金刚变形了;课文背诵全文了,而此时的我正经历着人生的第三大悲剧。
原本我与小墨、贾思奇以及比我年长两岁的杜彦成立了一支“夏天小分队”,但是自从小墨亲眼目睹了贾思奇与杜彦把捉来的青蛙全部活活解剖并将尸体堆积成山之后,就对此类行为深恶痛绝,更加火上浇油的是,小墨抓住了一只飞进我姥家的体型庞大的黑色蜻蜓外号“老虎青”拜托贾思奇培养,小墨两天之后前往贾思奇家视察,没想到贾思奇竟把“老虎青”栓在闹钟上做钟摆,两人从此结下了梁子,我们不得不解散团队。
如今距离7月初放暑假仅剩半个多月的时间,尽管语文课的第六章已经提前学习完毕,但是剩余两章半的内容颇多,关老师不得不向前猛赶,《乌鸦喝水》学完后,自《司马光》起,学习每篇课文的用时均不超过一堂课的时间,有时甚至一堂课还要学两篇课文,还没来得及吸收前一篇课文的精华,下一篇课文就强行灌入了我的脑子里,这完全打乱了我的学习节奏。
半个月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这学期的期末名次相比前一个学期多加了两笔,不知是不是司马光扔石头扔的太远,竟把我从原先的第二名一下子砸到了第十二名。
“看了这么久还没看清楚?第十二名!”关老师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声喊出了我的名次,我羞愧难当,忽觉双颊涌上一阵热流接着又传到了耳根,好在我并没有遭到同学们的耻笑。其实在这样的时刻,总是几多欢喜几多愁,谁又会嘲笑谁呢?
离开教室轻松不少,没有沉甸甸的脸盆,也没有那一纸奖状,仅有的只是手中的一小本《学生手册》,虽说手上轻松,心里却沉重的不行,步履蹒跚走了一路,还是没想好如何向家里交代,沉默是我手里唯一的武器。傍晚,全家人齐聚一堂,七七八八的数落着我,我脑子昏昏沉沉,一句也没听进去,当天夜晚我睡得深沉……
“我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喔喔……哪个是太阳,哪个是月亮。”突然一个晴天霹雳把我震醒,原来是爸爸在唱歌,我起床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是清晨8点过半。
“鼓掌!”爸爸突然大声喊了一句,我回头看了看他,他也看了看我。
“鼓掌!”我这才反应过来,并报以热烈的掌声,爸爸听到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听听你爸,哪个是太阳哪个是月亮都分不清了,傻了!”妈妈插了一句,接着继续埋着头擦地板。
“下面有请‘国际歌星’月凌空来演唱一首《再回首》。”爸爸说完还一个劲儿的鼓掌。
“我不会唱。”我一句话将爸爸的热情彻底浇灭。
“会唱,咋不回唱,你刚满两岁那会儿还不会说话,《再回首》一放,你就跟着调哼哼了,现在咋不唱了?”爸爸说完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想此时此刻,我脸上的表情一定十分阴郁,我停顿片刻,嘟着嘴说道:“我去姥姥家了。”
妈妈急忙直起身:“饭不吃了?”
“姥姥家吃。”我带上门,匆匆下了楼。
路上走着,突然发现姥姥家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此人正是小墨,鄙夷的看了我一眼之后又转过头去,脸上似笑非笑,待我走近便上前与我搭话:“你看看,每次都是我等你,都等你半天了。”
“我每天的路程你又不是不知道,一路跋山涉水,首先要跨过一条河流,若是不小心踏了进去,还有可能被冲进大海,接着还要爬过一座黑黝黝的大山,闯过一片森林,才能见到通向我姥家的平坦大道,有时还会遇见几只老虎什么的。”我用略带沧桑的语气说道。
“得了吧,不就是跨过一条臭水沟,旁边是鱼塘,然后走过一个煤堆的小山包,路过草丛遇见了几只猫嘛,说这么多累不累?”小墨的语气充满了不屑,我绕过小墨独自走向姥姥家,小墨则屁颠儿屁颠儿的跟在我后面随我一同进了家门。
“真是扒开眼就来啊!”暑假第一天,就收到了姥姥这样的“欢迎致辞”。
“姥姥好!”我和小墨的耳朵早已起了茧子,类似的话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小墨打了招呼之后,便与我大摇大摆的走进姥爷的卧房挥舞着塑料刀剑,忘情“厮杀”。
一到中午,天气则变得异常的炎热,小墨与我道别的同时不忘顺手拿上一块西瓜解解暑,午餐过后,我独自一人呆在姥爷的卧房,静静的等待小墨吃饭回来与我进行下半场的“厮杀”。
此时大门传来“咚”的一声巨响,惊出了我一身冷汗,听这动静,应该不是小墨。我缓缓走进客厅,只见一位老奶奶坐在火炕边的方凳上,头顶银白的卷发,身形消瘦,穿着一件针织的灰色马甲,马甲内又裹着一件深绿色的针织衫,看上去似乎很久没洗了,又见老奶奶伸出双手放在火炕上,不时还搓着手,好似在取暖的样子,说来也怪,天气如此炎热,火炕肯定不会是烧着的,她自己应该也能感觉的到,我慢慢向她靠近,突然又停住脚步,再也无法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