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走,从今天起每天留下一组扫除,轮着来,先从第一组开始。”严老师一气呵成,似乎这句话在她心里已经憋了很久。
“但是第一组该从哪儿算起呢?”我正想着。
“从我左手边,靠墙的这列为第一组,好,放学了!”严老师一声令下,同学们一哄而散,这一嗓子比下班的冲锋号还管用,可我的书包却突然变得很沉很沉,沉得我直不起腰,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
“阿门”达小幽在一旁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并且手指分别点了下额头、双肩和肚脐眼作祈祷状。
“你干什么呢?”我问。
“为你祈祷,你今天太不幸了,希望你以后别这么倒霉了。”达小幽一脸贱笑。
“我怎么觉得你幸灾乐祸呢,你瞧你现在这表情和我书包上的这只炸毛有什么区别?”我把书包往身前一横,用力的点了点。
“我比它胖,再见!”达小幽扭头便走,一点儿也不照顾我的情绪。
“动作快点,早扫完早走。”严老师并没有离开,而是当起了监工,我们这组傻愣愣的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找人去锅炉房提水,然后洒水、扫地、拖地、擦桌椅,黑板。”
“我去提水。”我自告奋勇,目的只是尽可能的远离严老师锐利的目光,但是我错了,我做出了一个万分错误的选择。我去时身轻如燕,回程时却如同一只蜗牛,我估摸着这满满一桶水的重量已经和我的体重差不多了,唯有全程拖行,因为我的“优异”表现,延误了所有人的工作进度。
“开始洒水扫地了!”严老师有些焦躁的说道,严老师又向我一瞥,我立刻乖乖的提着扫帚奔到了走廊,扫帚轮了半天,走廊上的垃圾被赶到了一堆,我正犯愁,这些垃圾该往哪儿丢呢,总不能捡起来放我书包里带走吧?只听“咣当”一声,眼前落了一个缺了一角的铁盒子。
“这是撮箕。”严老师略微一笑,“把垃圾扫到这里,在家没帮父母扫过地吧?”严老师说完,双手又背到了身后。
我试着将垃圾扫进撮箕里,可扫了一会儿便停了下来。
“这些小的扫不进去了。”我眼巴巴的看着严老师。
“撮箕口接着地呀,要不这些细小的灰尘和纸屑怎么扫进去?看着,我给你示范一次。”严老师一把夺过我手中的扫帚,麻利的把灰尘和纸屑扫进了撮箕,一看就是干过活的人......
午后,火辣的毒日早已退化成和暖的夕阳,我轻轻推开姥姥家的门,只见正在看电视的姥爷、织着毛衣的妈妈,从厨房刚走出来的姥姥,以及倚着炕头的,已经80多岁高龄的太姥姥,不约而同的凝视着我,见我回来,他们立即走到我身前,呈夹道欢迎之势。
“有功,有功啊,今天可真是有功了,上了一天学累坏了吧?”姥姥说完扬起了暖暖的笑。
“快说说,今天都学了些什么?”妈妈放下手中的毛衣,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会用撮箕了。”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只能想起这个,听了我的回答,妈妈脸上喜悦的神情瞬间消散了,失望的说了一句:“哎,什么也没学到。”
“那认识了几个同学?”妈妈继续问道。
“小艾、小白、达小幽......”我喃喃答道。
妈妈开始急了:“问你新同学,那几个化成灰你都忘不了,你同桌是谁,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记得不?”
我一拍后脑勺:“女的,叫......我忘记了!”
“完蛋货!”姥爷实在憋不住了,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只见姥爷双手叉在腰间,想必心中燃起了一团烈火。
“你同桌叫童欣,她妈妈和我是同事,就住在姥姥家隔壁那栋,今天早上看到你们班主任把你们安排到一桌了,行了,先吃饭吧。”妈妈说的有理有据,但是我为什么非得认识她不可呢?
随便扒了两口饭,我便带着变形金刚独自在马路旁玩耍,心里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做完,可是今天明明已经做了很多事。
这时,我在马路旁正巧碰见了班上的双胞胎:蓝心语和蓝心瑶,我们尴尬对视了片刻,妹妹蓝心语脱口而出:“你写完作业了吗,就跑出来玩?”这话听着就来气,敢情我跑出来玩,就是没写作业,你俩这时候出门就一定写完了?
我双唇微张,正准备开口问,姐姐蓝心瑶冷冷的补了一句:“我俩早就写完了。”话毕,两人便径直向前,不再停留片刻。尽管对她们轻易的看破了我的心思很是气愤,但心里面或多或少带着一丝负罪感。
我问手中的“擎天柱”:“我是不是该回家写作业了?”
手中的“擎天柱”点了点头,甚至羞愧的把头埋到肚子里,作业应该是一天的重中之重,是一天浓缩的精华,写好,写完作业才对得起老师的栽培,家长的期待和一学期交的90块钱书本费。
我极不情愿的回了家,做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当我下定决心抬起笔的时候,门适时“咚咚”的响了,开门一看,原来是李凝羽。自古中国十分讲究待客之道,几千年流传下来的礼仪可不能就这样毁在我手里,我毅然放下手中的铅笔,随着李凝羽一路跑至门球场。
此时,天已经黑透,可门球场里却灯火通明,白天的时候是老人们的活动场所,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门球场就变成了我们的秘密基地。
我和李凝羽正玩得兴起,李凝羽不经意间提了一句:“你是不是该回家写作业了,我可早就写完了。”
我大惊:“什么,你写完了?”
“是啊,要不我爷怎么可能放我出来。”李凝羽回道。
我抬头望了望不远处的教学楼,心里说不出的酸楚,我终于意识到虽然我的躯壳从学校逃出来了,但魂魄仍然被锁在里面,而解锁的钥匙正是未完成的作业。
“你往哪看呢,那么入神?”李凝羽说着还用巴掌在我眼前晃了两晃。
“我该回魂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想象着自己表情木讷,面色惨白。
“哎哟,你可别吓我,一会儿我还要自己回家。”李凝羽站起身,拉起我一并离去。
无论我和几个小伙伴在外面玩耍,最后一个回家的一定是我,这是妈妈对我的评价,事实也许如此,我从不争辩什么,也许这就是我独树一帜的风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