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博岑虽然一直沈池秋,沈池秋的叫着,但温白知道,其实廿博岑远不如面上的这般冷淡无情,他要的不过是时间,是愈合伤口的时间。
温白蹲下身,拿了另一瓶酒打开,递给他:“博岑。”他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廿博岑好些,他只能陪他一起喝,他转身又为自己开了一瓶。
廿博岑接过温白递给他的酒却住了口,没有喝,只是很努力的睁开了眼,他盯着温白,很生冷的表情:“我姐也被我推入火坑了。”
温白刚要往嘴边送的酒在那一刻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他有些茫然,什么叫‘我姐也被我推入了火坑’。
温白将自己的酒放在地上,才抬了头望着廿博岑,几秒的时间他用很镇定的语气问:“你姐怎么了?”
廿博岑望着温白,又像是透过他看向的另外一个人,他的眼神看得温白一阵子的冷瑟。
“傅砚川把我姐带走了。”
“什么?”温白没反应过来,疑惑停在他的嘴边。
外面歌舞升平,人心晃动,声音震耳欲聋,温白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廿博岑握拳很用力的捶打在地面上,语态已经失调:“我简直不是人,我竟然把我姐留在了傅砚川的身边....”廿博岑顷刻间仿佛失去了语言能力,他话就停到了一半。灯光晃动之中,温白看见他举起手朝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
温白在响声中回过神,一切都不是幻听。
酒嗨声高之中,他听见廿博岑说廿十廿被傅砚川带走了。
“傅砚川为什么要带走廿十廿?”温白下意识的问,密闭的空间里,他内心深处隐隐的担忧也开始被无限放大,大到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害怕。
他很担心廿十廿,不是出自于对朋友姐姐的担心,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对她动了心的担心。
他喜欢廿十廿,此刻他很清晰的认知到自己对廿十廿的心意,他害怕傅砚川带走她是为的其他。
可北城首家家主傅砚川怎么可能会随意带走一个不相识的女孩儿,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因为图财或是权势而带走一个人,他自己就已经是财权两得的人了。
那么,傅砚川带走廿十廿只有一个可能。
温白楞在那里,灯光一阵一阵的晃进他的眼里,然后他看见廿博岑从地上摇摇晃晃的爬起,满身的酒渍,而后又跌坐在沙发上。
红红绿绿的灯光打在地毯上,一地的狼狈,温白提起了酒喝了几口,紧随着也爬起走到了靠近门一侧的独椅上。
廿博岑弯腰捡起甩落的酒瓶,一脸的自责和后悔,他絮絮的说着,浑身都是酒气:“我那天就不该来酒吧,我姐就不会来找我,傅砚川就不会看见她。”
“为什么你那天要约我来繁花,如果不是你,傅砚川那天就不会看见我姐!”廿博岑发泄般将酒瓶砸向墙上,瓶身被扔出去的那刻,檫过温白的眼前。
然后在他眼前的墙上炸开,四分五裂,悉数碎向地面,残留的酒渍顺着墙面绽开,不成样子,毁灭性的破环。
温白看向那面墙,酒渍的图案像极了十二月二十五日夜里的光,他听见廿博岑这样说,才想起那日他曾约过廿博岑雾上繁花一聚。
可他没想到,廿十廿最后会来那里找廿博岑,他更不知道,傅砚川竟然也出现在了繁花。可那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让傅砚川后面会和廿十廿有了交集。
温白没有去问廿博岑,现在他脑子里只有那天夜里的种种,他找不到关于廿十廿与傅砚川的踪迹,他们真的是因为那晚有了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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廿十廿难得一次没有失眠。
“阿廿,你今天自己回去,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记得路上小心点。”傅砚川蹲在门角,在替廿十廿将鞋子套在她的脚上,他扶着她的脚,轻轻把鞋子往脚上套,动作轻柔的像是捧着一件绝世珍宝。
“傅先生....”
廿十廿垂眸看向他,大概能看到那人好看的轮廓,刀刻斧凿般像是被刻意设计好的艺术品。
傅砚川大概很得上帝的偏爱,所有美好都好像尽给了他一个人。
可廿十廿看着他曲蹲着为自己穿鞋,心头一阵难以言表的情绪,她不知道傅砚川为什么会对自己这么好,即便她答应会嫁给他,可他那样像天神一样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为了一个刚刚相识的人做到如此地步。
“阿廿回去的时候,别着凉了,外面风大,虽然没有下雪了,但是还是不要开窗了。”傅砚川站起身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已经不是墓园那条红裙了,是一件很厚实的针织毛衣,里面打底的是一件裸裙。
他将一侧挂着的灰色围巾取下,从廿十廿的头顶举过,圈住她,替她围住了裸出来的脖子。
他眸光落在那段萤白的脖颈处,手上的动作悄然一顿,很快又敛了敛眸,微微藏了情绪。随后才抬手替她将碎发顺到耳侧,退回身子后看着廿十廿很温柔的问:“阿廿自己回去可以吗?”
廿十廿抬手捏着脖子处垂下的围摆,很柔软的质感。她垂着眼睑看去,是英伦风格的围巾,男性气息铺面未来,柔软而具有侵略性的圈住了她,像是公主的骑士,公主唯一的禁卫。
她心头茫然无措,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只是掀起了眼睑用很好看的眸子望着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谢谢。”
“阿廿,不用客气的。”
“阿廿,你不用谢谢我的,我从来...”傅砚川看见廿十廿把门打开,白茫茫的一片撞进他的眼睛里,那抹熟悉的身影很快的走进他的视野里,也很快的消失了。
白茫茫的一片,他还来不及捕捉,那人说消失就消失了,一阵痉挛攀附上他的心间,他很着急的掠起眸光去找寻,可那道身影就是不见了。
傅砚川不自控的伸了手去,想要抓住她,却撞上她一片清明的眉目。
“傅先生,谢谢你。”廿十廿打开门,往门外走了几步,她稍稍停住几秒又回过头看着身后的傅砚川,不得不说,在傅砚川私宅的这两天,她已经算过的很平静的了,虽然期间曾经发过几次病。
廿十廿看着傅砚川,眉心拢着难以言明的情绪,因为她是逆着光的,眸光和神色傅砚川都看不清楚。他只隐约看见门外那人嗫嚅着唇瓣,听见她很轻柔的声音说:“谢谢你。”
廿十廿彻底走到门外,这里倒不像是寒冬,反倒像是误入了一个仙境,繁花似锦的景致如梦如幻。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外面的景致,第一次还是一天前了,那时她应该是犯病了,所以她才没什么印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