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中霎时沉寂了下来,连风都盘旋在洞口不敢深入,只剩下火燃着枯枝的“噼啪”声。
卓文君有些尴尬,发觉自己似是戳到了人的痛处,赶紧补救道:“咳,你饿不饿,我出去找点吃的。”
“是。”她刚站起来,夜清歌就一脸平静地开了口,“你说的没错,它确实不完整。”
避开伤口,夜清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山壁上,慢慢放松了身体。
“每个叶家的嫡系子弟都会在出生时被刺上这样一个图案,它代表无上的尊贵与荣宠,在雾都山被视为是最骄傲的存在。”
“雾都山与皇室有个传统在,新皇登基叶家要将适龄的嫡系女子送入宫中,可我妹妹从小受不得拘束,自然不肯屈从。”
“我们制定了周密的计划,决定将落儿送离雾都山,可我最敬爱的兄长却背叛了我,将我们的行踪告诉了父亲。当时的联姻事关雾都山的荣辱,父亲大怒,我被抓回来后接受审判,最后家族的决定是将我身上的刺青除去,同时把我从家谱上除名。”
低沉悦耳的嗓音环绕在山洞中,夜清歌阖上双眸,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小小的阴影。
他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提起时那仍然清晰的疼痛,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毁掉家族印记,从家谱上除名,这对当时的自己来说,倒不如让他带着这份荣誉被赐死。
在所有门生面前被公开处刑,当时所有人的议论与叹惜,都让这份屈辱转移成了对告密者的恨意。
“当然,兄长最后后悔了。他在我们早已避世的母亲屋前跪了三天,终于求得母亲出来,在印记被全部毁掉之前将我带走。”
说到这,夜清歌不由得自嘲一笑,“我当然知道他有苦衷,可有些事,不是明白就不会去恨,也不是理解就能够原谅的。我什么都没忘,我不敢说,不敢想,甚至不敢放下。”
“只因为,那个人和我血脉相连。”
夜清歌的声音越来越低,断断续续的并不完整,也不知道是在说给别人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坐在一旁的卓文君没有说话,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从夜清歌身上透出的那份悲痛与绝望。
这两种情绪会出现在这个闻风丧胆的“魔头”身上,总是让人一时难以接受。
她从小生活条件优渥,父亲虽不常在家,母亲却很疼她,顺顺当当长到大几乎没遇到过什么不如意。
如今心上人遇到危险,她凭借着一腔孤勇和爱意,磕磕绊绊来到雾都山,却发现没有他人庇护,她根本寸步难行。
她一届凡人,又拿什么和那些身怀术法的神魔去抗争呢?
许久没再听到有人说话,卓文君偏头看去,发现夜清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似乎已经进入了沉眠。
三天前被扼住咽喉的恐惧,还萦绕在心头没有散去,可在箭雨来临时,毫不犹豫挡在自己面前的,同样也是这个人。
卓文君见到夜清歌之前,对他所有的了解都是这个人神秘、强大,同时也冷血残暴,是六界最无情之人。谈论他的每一个人,面上都带着深深地恐惧和厌恶。
而如今,她却在不经意之间,透过层层的恶意,窥见了这人的一点真心。
人们总是会先入为主的去相信一些东西,偏见早已不知不觉在心底扎根。
可谁又能想到,如今人人唾骂畏惧的夜清歌,当初也不过是一个率性纯真、想要保护妹妹的少年郎呢?
一天下来早已经精疲力尽,卓文君想了许多,纷乱错杂的情感拉扯着她的思绪,让她最后一丝精力也被抽走了。
呼吸一点点平稳下来,在她睡着后,夜清歌瞬间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
—
在被顾珩提醒随行的人全是巫灵后,夜倾落便一直没有放松警惕。
但几日观察过后,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异常,反而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多虑了。
几个巫灵罢了,就算是真想做什么,面对全盛时期的自己,又能如何呢?
这样想想,夜倾落也就安下心来,一路该吃吃该玩玩,索性就当来放松的吧。
再看一眼身后默默帮自己提东西的顾珩,夜倾落更没了顾虑,全身心的投入在了夜市的热闹当中。
回到客栈的时候已经不早了,玩了一晚上夜倾落只想赶紧沐浴休息,却没想正巧赶上了一楼大堂的一场闹剧。
几个喝得醉醺醺的大汉堵在楼梯处,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不时发出一阵阵笑声。
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是一个身着青衣,看起来还没有及笄的少女。
看得出来,她已经被骚扰了不短时间了,圆圆的杏眼中全是惊惧和无助,整个人缩成一团微微的发抖。
扫了一眼躲在柜台后面不敢出声的掌柜和小二,就知道这些人应该来头不小。
这种事情夜倾落见多了,心中并没有泛起太多波澜,如今出门在外,她的身份也并没有暴露,她不太方便贸然出手。
只是那群人挡着楼梯,让她不太方便上楼。
“让一下。”
慵懒的声音响起,夜倾落的音色偏冷,不耐烦的时候尾音却总是拖得很长,无端给人一种勾人的感觉。
这下子,那群大汉的视线立刻被夜倾落精致的面容所吸引。
比起青涩懵懂的无知少女,夜倾落这种张扬魅惑的美更能勾起人们的贪欲。
醉酒的几人被迷的七荤八素,将目标扩大,将夜倾落和顾珩也一并围了进去。
夜倾落挑眉,她没有指示,顾珩也就安安静静呆在她身后,没有动作。
那小姑娘见有旁人,立刻贴了上来,夜倾落瞬间便感受到了她身上浓重的魔域气息。
和顾珩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发觉事情似乎不像他们猜测的那么简单。
“你们,你们别碰我,我不能受伤的,不然你们会死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把那群醉汉逗的大笑,连夜倾落都差点没控制住表情,心想这小孩儿怕不是个傻子吧。
“小姑娘,你们乖乖的和我们走,哥哥们保证不会让你们受到一点伤害。”
领头的那人早就忍不住了,肥厚的大手伸向二人,脑海中已经能够想象出那美好的触感。
“咔嚓”一声脆响,随后就是那人杀猪般的叫声,夜倾落掏出手帕擦了擦刚刚与人肌肤相接的地方,厌恶地将用过的手帕扔在了原地。
“顾珩,解决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