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七八岁大小的小孩气喘吁吁的站在医馆的门口,用力拍打着门,时不时弯腰扶一下自己的双膝,“李大哥,你爹娘被人杀了,你快回家看看吧。”正是赶来喊李炳回去的虎子。
啪啪的拍门声不断传来,屋里面静悄悄的,街上来往的人不断地侧目,似乎是对医馆的人不由得升起了厌恶,可怜门口拍红了手掌的的虎子,也为李炳家中惨死的父母不值,怎地就养了这么一个白眼狼。
终是有人看不下去,使劲撞开了医馆的门,才知道,不是李炳不应,而是李炳没法回应。
小虎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躺着的李炳,“李大哥也死了,李大哥也死了。”一边说着,一边就哭了起来。
虎子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满身药材味的李大哥,他笑容温和,每次见到虎子,李炳都会从怀里拿出一小袋子秘制的乌梅,然后使劲揉一揉虎子的头,虎子总会用小手紧紧地攥着袋子找小伙伴分享,有一次因为数量不多没分给年龄大的孩子,被打了一顿,李炳就充当虎子的靠山,把几个年龄大的吓唬了一次,但从那以后袋子中的乌梅便多了许多。
“李……大哥,虎子……喜……喜欢你,不……不要死好不好。”在一旁哭泣的虎子慢慢的哽噎起来,说的话断断续续,此时在虎子脑海里的全是倒在地上的李炳,递乌梅给自己的李炳,总会把虎子头发揉乱的李炳,一幕幕的闪过,一幕幕的撞在心头。
半个时辰后,李炳一家三口都静静地躺在了县衙的停尸房内,在仵作检验过后,县太爷也开始令捕头办理此事,捉拿贼凶。
时间过去两日,李炳的姐姐、姐夫也赶来此地,经县太爷准许,在周围邻居的帮助下,买了三口棺材把三人安葬了,在事情办理后就回到了家,李炳的二姐也因此卧床不起达半个月之久,
凡尘间少了三个人,而山上多了三个新土的土堆,虽然邻居谈起此事都也是心痛,但是没有人去那坟头烧烧纸,喝喝酒,说说话。活着的人过着活着的生活,死去的人终被人遗忘。
从下葬的那天,虎子就在不远处看着,之后也一直没断过,虎子知道,他李大哥没死,因为李大哥那么好的人是不会死的。
心中的美好总是敌不过现实的残酷,人活百年,总是难逃生老病死,虎子还小,他只知道李炳是好人,好人是不会死的。
地下的空间总是潮湿的,即使是隔着棺材,也是能感觉到土腥气。
“咚……咚咚……咚咚咚”心跳突然之间出现,从无到有,又从弱到强,慢慢的人有了生气,有了活力,苍白的脸也出现一点血丝,李炳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棺材,想着当天的事情,突然一口鲜血喷出,李炳又晕了过去,父母没了,从小生他养他,一点点养大,又张罗着娶妻生子,一次分别,便是再也见不到了。
李炳不知昏迷了多久,再次醒来,想着父母,师父都走了,眼泪慢慢的流出,划过脸颊,穿过两鬓的发丝,落到棺材板上,有了些许力气的身体略微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还没能活动开,便触碰到了狭小的空间。
李炳闭上眼睛感知者身体的情况,胸口一道剑痕,是贯穿伤,但是奇迹的是,他没死,其实,这不是奇迹,而是李炳下山时,王云所设非封印的地方,别出心裁的是封印的地方在心脏,而不在丹田,飞剑擦过封印贯穿而出,封印裂开了一道缝,左腿上也有一道飞溅的贯穿伤,没有伤到筋骨,靠着流出的灵力,李炳顽强的保住了自己的命。
抬手摸着胸口的伤痕,思绪却是飞到了小莲花峰上,听那个胖子说,自己的师父也仙去了,这怎么可能,师父修为高强,苍云剑宗实力强大,怎么会被杀,但是怎么都稳定不下的心神,确是暴露着李炳心底的最不愿见到的画面。
李炳定了定神,看着心口封印的裂痕,他知道,师父所设的封印并不强,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自己能回到宗门。随后,便努力的运转功法,吸收着周围淡薄的灵气,灵气慢慢的进入身体最后在丹田处凝成一丝丝的灵气,灵气运转慢慢,不断壮大,但是怎么看去都是一丝,没有什么改变。
李炳睁开眼睛,淡漠的看着这黑暗的,狭小的空间,小心翼翼的运起灵力,凝聚在双手,动作缓慢的结起御土术,土壤翻动间将棺材推出地下,李炳用出全力推开棺材盖,翻身爬了出来,倒在地上,身上没有了一丝力气。
地上的空气是清新的,就如同暴雨过后清晨的空气,怎么呼吸都带着淡淡的甜味,李炳贪婪地呼吸着,他知道,自己活了,然后慢慢的沉沉睡去。
当李炳再醒来时,天已经微微亮了,颇费力气的爬起来,盘腿而坐,恢复起灵力,阴阳轮转,夜尽天明,灵气也浓郁了一点,半个时辰匆匆而过,李炳收功起身。
借着慢慢升起的太阳,李炳重新把棺材封好,双手结起御土术,将棺材埋入地下,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只是三个土丘旁多了一个跪倒在地的青年。
看着土丘,他自责,悔恨,若不是自己修炼,自己不踏上仙途,或许父母不会死,可是哪有那么多的或许,哪有那么多的若是,既然发生了,就是正视它,解决他。
李炳看着土丘想了许多,最后还是决定回到那个世界,继续修炼,找出凶手,然后报仇。
本来平淡的生活,从此就充满了荆棘,注定了一路的血色,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修炼从来都不是过家家,在外的每一步可能都会把自己害死,然后丢在荒野间,伴着天地的呼吸,重新回到这天地。
太阳慢慢升起,李炳拖着受伤的身体,悄悄地潜进了医馆,看着地上杂乱无章的药材,微微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了,只有自己留下了一条贱命,真是可笑,真是前脚得意笑,后脚生死两茫茫。
抬头望了望正对门的在墙上挂着的‘羡仙赋’图,自嘲一笑,世人都羡神仙好,何人方知神仙苦。
伸手取下字画,掐指施术,墙壁裂开,露出了一个铁盒,李炳挥手取下,打开铁盒,感受着最后的储物袋的存在,眼睛里泛起了不一样的神采,如此便有了回到修真界的资本,有了回去复仇的一点点底气。
走到药柜前,将散落在地上的药材收到腰间的储物袋内,抬头又四处看了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头离去。
……
看着不远处树荫下的小虎子,李炳知道,小虎子在想他,他也知道,小虎子就一个娘在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疼爱小虎子的就他这么一个外人,三年的时间相处下来,虎子深深地把李炳当成了自己的亲哥哥,当成了除娘亲之外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但是现在虎子以为自己死了,他不敢接受,他在等自己能承认这个事实。
李炳悄悄地扔过去一袋秘制乌梅,吓得虎子一个激灵,当看到是乌梅后,嚎啕大哭,然后又笑了起来,“李大哥,我知道你没死,你快出来啊。”
稚嫩的嗓音在李炳的耳边盘旋,声音虽然稚嫩,但是其中带着沙哑,又带着欣喜,因为在看到乌梅的时候,他就知道,他的李大哥没死,他回来了。
李炳笑眯眯的出现在树后,给了虎子一个惊喜,虎子看到李炳后欣喜的无以复加,一下子跳到了李炳的身上,李炳踉跄了一下,使劲扯了扯嘴,虎子一看到李炳的痛苦表情,一脸的不好意思,小脸也变得通红起来,不住地扯自己的衣角。
“没事没事,一点小伤口,用不了几天就痊愈了。”李炳摆了摆手,看着手足无措的虎子,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不在私塾听讲,不怕先生打你手心吗?”
虎子停下了无处安放的手,“这几天我一直都在这里,下午才去私塾,先生也是知道的,没有打我。”抬头给了李炳一个笑容,温暖人心,让人如同身处温泉内,浑身暖洋洋的。
“快去上学,我会一直在这里,下学后再过来找我吧,等你回来给你好吃的。”李炳揉了揉虎子的脑袋,弯下腰,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炳劝说几句,说死自己要疗伤,下午才有时间陪他玩,虎子如同撒欢的兔子一般,飞奔而出,大约是记起了忘记和李炳说再见,便在不远处停下,使劲挥了挥手,然后跑掉。
李炳在山上挖了一个山洞,地方不大,胜在有个安身之处,便开始了疗伤和父母聊天,下午陪虎子说着学堂的趣事,晚上便开始试探着冲击封印,解封修为。向回到修真界,想回去报仇,修为才是这一切的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