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印的修为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打破的,伤口亦不是一日两日就可以恢复的,杀害父母之仇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报仇雪恨的,李炳按捺下心中不断沸腾的杀意,静心在山上养伤,修炼,陪着父母。
虎子自从知道了李炳没死,下学后就往山上跑,沿途还不忘买包子馒头来看望这个孤零零的李炳。
李炳在闲暇时间指导虎子的学业,在虎子的央求之下教了虎子一套凡间武学。
虎子是颇为聪明,学业进步让学堂的先生为之侧目,似乎先生的毕生心愿都有可能在虎子的身上得到实现,对虎子是分外上心,就差带回家当自己的儿子了;至于腿脚功夫也是学的有模有样,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提升了一节。
两个月的时间转眼即过,李炳的伤已经痊愈了,封印已经冲破了大半,如今实力在凝元境初期,恐怕再有半月余,修为就可以全部回复了。
寒意一点点的增加,衣服也渐渐单衣换成了棉衣,李炳也换上了一件棉衣,这是他娘在世的时候亲手做的,虽不是锦衣华服,但是每一针一线都倾注了母爱,抬手在储物袋里摄出一坛酒,小心翼翼的倒了一杯,酒水很一般,甚至连名字都没有,这是李炳的父亲自己酿造的。
思绪翻腾着,看着眼前的两个土丘,手紧紧地握着,略显粗糙的酒杯化作了碎屑,自上倾泻下来,落到地上。
该去看看姐姐了。
李炳换上了青黑色的衣服,潜藏自己的身形,往姐姐家中而去。
……
“相公,我总感觉我弟弟还活着,你说,我弟弟是不是还活着。”李梅抱着孩子向一个文弱的书生问道,手不停地轻拍着怀中的孩子,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了,在没事做的时候,总会问上几次。
活着的人为死去的人神伤,死去的人为活着的人留念。
“明日把文泽放到咱爸妈那边,我陪你回去看一看,我也总觉得老三不会有事,看看总归让人放心。”书生虽然看到过李炳下葬,心底里也承认李炳确实死了,但是架不住媳妇三天两头的问,以前是担心李炳确实死了,断了媳妇最后的希望,但是今日实在是招架不住了,便提出了回去看看的想法。
“也是,那日都看到尸体了,还是我亲眼看着下葬的,实在不该有这个希望。”话说着,便梨花带雨起来。
书生张了张嘴,做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平日里满腹学问,怎么就是不会安慰人呢。
窗外的李炳再也不放姐姐在神伤下去,闪身回到门前,敲了敲门。
“谁啊,稍等,在下就来开门。”书生听到敲门声,起身回了一声,整理了一下长衫,回头对着妻子说了一句,这才迈步去开门。
李炳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本就是个已死之人,如今虽侥幸逃过一劫,但是自己大仇未报,不能被周围的邻居听到,谁知道他以后会不会被那些人发现,牵连到自己的姐姐一家人。
‘吱嘎’木门打开,书生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炳瞳孔一缩,失声道“老三!”但是突然想到李炳已经身死入土,随后差点喊出“鬼啊。”幸好李炳眼疾手快捂住了姐夫的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姐夫,是我,我没死,你别喊啊。”李炳低声说道。
感受着来人确实有温度,书生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然后猛地点头。
李炳慢慢松开,书生一把拽住李炳的胳膊,往外瞅了几眼,随后关上院门,拉进自己的书房,然后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卧室给妻子报喜去了。
看着小跑离去的姐夫,想着一直惦记自己,不相信自己死了的姐姐,李炳眼眶一热,眼前的景色默然模糊起来,听着房外杂乱紧凑的脚步声,眼中的水雾再也坚持不住,化作了一粒粒水珠砸落在衣衫上。
“姐……”压抑的声音出来了,情绪轰然之间全部发泄出来,整间房内听不到其他声音,只能听到持续不断的抽泣声,看着抱头痛哭的姐弟,书生也站在一旁,用两袖擦拭着不断流出的泪水。
身为一个长辈,我怎么就哭了,真没出息,书生不断地向平复一下心境,但是无论如何泪水总是不争气的流出来。
看着两个姐弟发泄了一下,书生出声安慰了一番,问道,“小弟,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与你姐姐赶到时,已经颇为晚了,只知道被劫匪杀害,其他之事一概不知,你说一说到底是被何贼人杀害,姐夫自当穷毕生之力,报仇雪恨。”
李炳沉声道“姐夫,此事你处理不了,由我来了结吧,我姐姐和两个外甥就拜托你了。”
是啊,修真界中事,俗世中的凡人如何处理,修真界的人,凡人怎么杀,最终不过是蚍蜉撼树。
李炳慢慢讲起了当日的事情,当然李炳没有说修真界的事,只说是武艺高强的贼人谋财害命。让姐姐,姐夫知道太多的事,搞不好,会把姐夫一家人拉入一个危险的境地。
天色慢慢暗淡,书生催促李梅去做饭了,待李梅出去后,才一脸坚持的对李炳说道“说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是你姐姐那般好糊弄。”
李炳知道瞒不过自己这个姐夫,但是他没说一句话,丁华就这么看着,两个人没有丝毫的声音发出。
丁华丝毫没有不耐,他在坚持,自己亦是在坚持,他不愿将自己这个姐夫,这个家拉入不归路,而丁华却想尽尽自己的微薄之力,丁华端起茶杯,时不时的小饮一口,静静地等着李炳的开口。
诱人的饭菜香萦绕在院子了,却又如淘气的小猫一般翻进屋里,扑在两人的怀里,李炳不在沉默,或是许久没说话了,或是想的是太多了,声音略带沙哑的说道,“我没死的事,还请姐夫保密,姐姐那边还请姐夫来传达,若是我来说,我实在张不开口。”
说完话后,轻轻地咳了一下,沙哑消失,随之而来的是清爽,不是李炳不想给李梅说,而是怕李梅听到这话后猜出什么东西。自己要去报仇,而且是九死一生,他不想让姐姐拼了命把自己留下,所以拜托了性子温和的姐夫在自己走后给姐姐说,并尽量瞒着姐姐。
丁华点了点头,“我能猜到仇家不是我一介书生能招惹的起的,你是为我好,我不问了,你也别说了,小梅那边放心交给我,以后若有事能用得到姐夫的,你尽管开口就是。”
李炳洒然一笑,“看你严肃的,放心,会没事的。”是啊,会没事的,踏上这条路,便永远也不能回头了。
许是听到了外面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李炳偷偷摸摸的说道,“姐夫,听说你这里有自己酿造的好酒,拿出来给弟弟我尝尝啊。”
得到李炳的暗示,顿时一甩袖子,“我一介书生,哪里来的好酒,没有,没有没有,真没有,不信,你去问你姐。”
“老远就听到你们两人说酒,三儿,你重伤初愈,今天谁都不许喝酒。”李梅推开房门道。
“不碍事的,姐,我的伤早好了。”李炳此时就像是一个酒徒,一说酒,就像身体就全好了,就差说自己壮得像一头牛。
“既然这样,那我就开恩,相公,把你的酒拿出一坛,怎么样。”李梅被这个弟弟三言两语就哄得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特批可以喝酒。
“夫人,你是知道的啊,我哪里有酒啊,平日里你不让我饮酒的。”丁华听到你的酒,吓了一跳,自己偷藏得酒怎的就被发现了,他无辜,他没有,他是好人,他不偷喝酒,苍天保佑,转身小心翼翼的用袖口擦了擦额头渗出的冷汗。
“真当我不知道你有藏的酒啊,今天不管你们,随便喝,快去拿吧。”李梅一手扶额,怎滴就有这个夫君,还在这里装模作样。
丁华嘴里不断嘀咕着,“没有啊,真的没有,小梅你冤枉我。”看这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受了天大的委屈,虽然嘴上说没有,但还是去了藏酒的地方,挖出了两坛好酒,分了两次抱回来,一坛大约三四斤,加上坛子像是五斤的样子,看着和李梅说话的李炳,丁华心痛呦,‘不行,今晚得使劲喝,藏了好些年的酒,不能就这么白白挖出来’。
茫茫的夜空中挂着的月亮不断地移动,没有乌云遮挡,清冷的月光洒在房间内,坛中酒已经没了,桌上两个人还在不断说着酒话,李炳说了好多,丁华也说了好多,李梅已经回房去照看孩子了,眼看着丁华就要趴到,李炳伸手扶着丁华,两个人摇摇晃晃的进了客房,将丁华放到床上,体内的灵力催动,酒气自嘴中喷出,再看李炳已经是神采奕奕。
李炳站在房外,吹着冷风,一动不动,他想了好多离开的样子,最后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自怀中取出了两封信,一个箱子,放到书房内,闪身出了这个温暖的家。
两封普通的书信,写的是无尽的道别,一个木箱装的是俗世没有的灵草,没有什么大的作用,若重伤,则可保命,若无生命之危,则可安度百年,无疾而终。
李炳心里一阵轻松,他看到了姐姐和姐夫的快乐小日子,心里放下了一块石头,或许再去看看豆花,就该走了。
夜如墨,月色娇,寒风紧衫衣,潇潇人影何时归,登阁楼,望相思,白雪染青丝,不知伊人倚窗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