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谓吃过早饭,拿着钥匙来到了楼下,打开‘岁月’旧物回收店的大门。
一股霉灰味道扑鼻而来,呛得吴谓咳嗽了两声,立马掩住口鼻,将店中窗户尽数敞开。
当初李遂在时,店内便甚少清理,如今更是显得破败腐朽,不少角落都布上蛛网,随意摆放的物件上都堆满灰尘。
吴谓提来一桶水,又拿过扫帚、掸子打扫了起来。
吴谓以前就很少到店中,来店也基本都是找李遂拿楼上的钥匙,李遂曾以零花钱为诱饵,提出让吴谓到店里帮忙的要求,可吴谓也死活不愿意,于是就有了吴谓因缺少零花钱,到咖啡店打工的经历。
吴谓对‘岁月’旧物回收店始终都不太感冒,用吴谓的话来说就是:这里一切都太low了,店low人也low...
“这货才走几天来着?这里怎么就跟他走了几年一样...”吴谓轻轻挥动一下扫帚,厚厚烟尘便随风飞舞开了,内心无力地吐槽。
清理完店里的灰尘蛛网,吴谓拿起了抹布,一件件擦拭起了店里的物件,顺带将物件摆放整齐。
吴谓早上没课,也跟咖啡店打过招呼,之所以一个人花这么大力气打扫这里,不是因为闲的蛋疼,更不是因为想要做回收店的生意,而是因为在今天早上,有两位重要的客人要来这里。
将一切弄完,吴谓烧了一壶开水,又拿了一罐茶叶和三个茶杯摆放在桌上,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便静静地坐在店中休憩、等待。
小半个小时过后,店外传来交谈和脚步声,吴谓起身,热情地迎了出去。
刚出店门,吴谓就撞见了一老一少两个身影。
“吴谓,我们来了。”
看到一脸笑容,迎在门口的吴谓,李猛笑着打了个招呼。
吴谓笑着点了点头,又看向与李猛同来的另一位客人,大概有六七十岁的老头,灰白色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脑后,一身老旧西装,将腰杆挺得笔直,面容和善,脸上正挂着一丝慈祥的微笑,打量着自己。
吴谓颔首低眉,笑着对老头拱了拱手,“您便是童千问,童老先生吧,请里面坐。”
童千问既不应声,也不挪步,只是环顾周围环境,并不住点头。
“?”
吴谓疑惑地望向李猛,李猛回了他一个无辜的眼神。
少时,童千问缓过了神,看到吴谓和李猛疑惑的眼神,有些歉意,“小友久等,我见这闹市之中小巷清冷,清冷小巷之中又有如此妙店,心中略有所感。”
“妙店?”吴谓不明所以。
童千问一脸笑意,指着旧物回收店牌匾,道:“累累弹指流年,浅浅拂歌尘散,我听小猛说这里是一个旧物回收店,今观其‘岁月’之名,便知这店家定是一位长情怀旧的雅士。”
“呵呵”,吴谓干笑一声。
“童老先生谬赞,这店家...其实是位游手好闲,不修边幅之人。”
“这般,我倒有心结识一下。”童千问哈哈一笑,踏入店中。
吴谓将二人邀至桌旁,李猛连忙拉开一把椅子,恭敬地对童千问道:“老师,您坐。”
童千问和蔼地朝李猛点了点头,上前坐下。
吴谓沏好茶,捧给老人,“童老爷子请,粗茶难以入喉,还请见谅。”说着又推给了李猛一杯。
童千问哈哈一笑,“小友随意便可,我并非腐朽顽固之人,不必讲究繁文缛节。”
童千问小心呷了一口茶水,又起身走向四周,细细打量起店内陈设之物,李猛见状,立马跟了上去。
吴谓也起身站到一旁,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顷刻,童千问朝吴谓叹道:“小友这店,虽名为旧物回收,可店中价物,皆是不菲啊。”
“老先生有什么发现吗?”吴谓不知其然,皱着眉头,疑惑道。
“哈哈,我们还是先谈正事吧。”童千问也不回答吴谓的问题,只是摇头笑道。
李猛听后,着急道:“老师,您一路走来也该累了,先休息一下吧。”
“对啊,老先生,咱们先饮点茶水再说吧。”吴谓也劝道。
童千问起身指着两个年轻人大笑,“你们俩小子还挺关心人,不必担心,老家伙我的身子骨可硬朗着呢!”
吴谓见劝童千问不动,便将童千问和李猛引到店里角落处,一尊青铜鼎正静静地摆放在那里。
“这是?”童千问看着青铜鼎,立刻来了兴趣,从怀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品鉴起来。
“谢了!兄弟!”李猛也终于如了愿,趴在青铜鼎另一边细细研究。
吴谓静静站在一旁,不愿打扰二人,这尊青铜鼎对李遂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可能对自己也是,他希望能够解开答案。
良久,童千问起身。
“老师,您看出什么了吗?”李猛见状问道,吴谓也竖起了耳朵。
看二人一脸好奇,童千问哈哈一笑,反而对李猛问道:“小猛,你跟着我也学了一些时日,今日我便考考你,这尊铜器,你又看出了多少?”
李猛闻言,皱着眉头思索了下,惭愧道:“学生见这鼎三足、两耳、圆腹,应该是春秋中期所作,其它一概不知,请老师解惑。”
童千问笑着点头:“嗯,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你这小子虽说见识浅薄,但也有向学之心,是块璞玉。”
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脖子,童千问指着青铜鼎,朝二人分析:“你们看,与春秋中期的鼎器相比,这鼎虽说同为三足,但蹄足较长,细而外撇,虽说同为圆腹,但腹腔更深,应该乃是战国初期所制,比你所说的春秋鼎器晚了150年左右。”
李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童千问会心一笑,接着又指着鼎身,“你们再看看这些繁缛的纹饰浮雕兽纹、雕状的附加装饰,从数量、纹路、雕刻手法来说,这是‘楚器’才会有的特色,这又说明,这鼎乃是楚国所制。”
“哦~”吴谓和李猛豁然开朗。
“最为关键的证据,便是这鼎身上的铭文,你们看。”童千问手指又指向铭文上面。
“字体修长,笔画偏细,笔势圆润,整体排列整齐,风格奔放,这也战国时期,楚国文字的风格。”
吴谓心中一喜:“老先生明白其中意思?”
童千问苦笑一声,叹道:“这也是最可惜的地方,我研习古书多年,文体都有所涉猎,但这楚文太过古老与独特,我也只能从字体形意上,推测出一二。”
“请老先生讲解。”吴谓心想,这可比自己瞎猜来的要好多了。
童千问认真地观望起鼎上的文字,或思考,或解答,缓缓说道:“二十一,庚,楚王,令尹,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