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进屋先向贾政贾璋见礼,“老爷,”一指后面跟随之人,“他叫鲍二,是生在家里的,一向老实本分,专门找来让他给大哥做长随,大哥意下如何?”
贾璋仔细打量了一下,不禁一怔,面前站着的不就是大宅门里的韩荣发么。怪不得他会成为红楼梦里的绿帽之王呢,随后向贾琏略一施礼,“有劳二弟了…”偷眼瞟见贾琏与贾政眼神交会,贾璋便明白了。
去学堂的路上,贾璋与鲍二攀谈起来,“鲍大哥今年贵庚?”
“呦,大公子您太客气了,小的今天老婆不在家,不用跪更。”
贾璋差点笑出声来,贾环他们也是忍俊不禁,贾璋道:“我是问你多大年纪?”
“噢,小的今年二十八了…”“那你家在府里多少年了?”“哎呀,那可就早了,听我爹说,我爷爷就在府里当差,但他死的早,再往前我爹也不知道了。”
“家中人口多么?”“不多,只有我老爹老娘,还有我女人。”“那看来鲍大哥家里还不错?”“托家里主子的福,我家也算府里过的去的,我爹妈都是在府里干了一辈子的,我从小就跟在二爷身边,二爷看我老实,还给我买了一房媳妇。”“那你以前在府里何处当差?”“以前小的就在二爷二奶奶手下,干些跑腿,送人,传递,送信的杂活,”
贾璋看了看鲍二那张车祸现场的脸,心中释然,派这么一个货色来自己身边当眼线,贾琏恐怕对自己并不放在心上,更多的是惦记着人家媳妇呢。
下课散学,贾环等还想到大街去逛逛,贾璋拦道:“今天先不要去了,等过两日多带几个人再去吧,以免昨日的那些无赖过来找晦气。”
贾环不以为然,“大哥怕什么,咱们家公爵府还用怕那几个乞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贾璋看了看他,“环哥,不可托大,昨日我查看他们丢下的包袱,可以断定,他们并非一般的乞丐,打人一拳,需防人一脚,万事还是小心点好。”
几人边说边走,来到院外转角,贾璋正要迈步,却远远看见一名婆子好像正蹲在墙边一个草丛边藏什么东西,贾璋立时驻足,只探出半个头窥视。
只见那婆子藏好东西,站起身来左右望了望,转身装作无事人,背向而行,这时众人已经越过转角,贾璋问道:“你们看前面那个婆子,有人认识么?”
众人顺着贾璋手指的方向看去,倒是鲍二第一个瞧了出来,“看那服色背影倒像是吴新登家的,不过离得远,我也不敢瞎说…大爷问她做甚?”
“没什么,家里的人大部分我都不认得,问清楚好以后方便…他男人叫吴新登么?”
“是啊,他家可不得了,他男人是府里管银库的,只在大总管赖大之下,和林之孝,钱华,周瑞这些二总管都平起平坐。”
贾璋点了点头,没再说些什么,回到自己屋中,思量再三,决定晚上再去一探究竟。
过了头更,贾璋将身上衣服用带子将袖口,大襟扎紧,又戴好昨日新得的匕首,悄无声息的来到院中,出门左拐右拐,估计到了那婆子藏东西的墙内,看看四下无人,助跑扒上墙头,仔细向下看去。
墙外一片寂静,估计打更的早就过去了,贾璋本想下去将吴新登家的藏匿之物翻出来查看,刚要越墙而出,却发现自北而南来了一人,鬼鬼祟祟的摸到墙根下的草丛。
天色一片漆黑,月光被云层遮挡,贾璋不敢贸然行事,只见那人取出吴新登家的藏的东西,揣在怀中,转身欲走,时不可待,贾璋从墙头越下,一拳击向那人后脑。
却不知那人竟然发觉身后危险,身手矫健,马上向前蹿出,而后回头怒视,贾璋一见,赫然就是前几日见过的那名跛足道人。
那道人见是贾璋,眉头一皱,冷冷的问了一句:“阁下何人,竟敢背后偷袭贫道…”
贾璋反问:“你又是何人,鬼鬼祟祟的来此何事,怀里的东西又是什么,不拿出来,恐怕你是走不了了。”
“哼哼哼,想留下贫道,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一语未尽,背后的拐杖已经擎在手中,砸向贾璋。
贾璋抽出匕首招架,两刃相交,漆黑之中只听见金属的碰撞都的嘶鸣,贾璋反手持刃,揉身划向跛足道人的右肋。
道人不敢怠慢,身形右转,堪堪避开刀锋,手中拐杖海底捞月,横击袭来的贾璋。
贾璋手中匕首抵住拐杖,拐杖划过匕首锋刃,擦出一道火花,贾璋右手圈回,刀尖扎向道人的右耳。
道人赶忙左手擒向贾璋右手的手腕,右手拐杖同时侧击贾璋的侧身,贾璋连忙左手叼住拐杖杖身,右手匕首变刺为削,割向老道的手腕。
那道人也是手疾眼快,将拐杖一拧,既夺回了拐杖,又挡住了划来的匕首,随后虚晃一杖,转身便走。
贾璋刚要追过去,只听破空嗤的一声,赶忙一个鹞子翻身,将将闪过,只听噹的一声,一件暗器钉在墙上,贾璋回头再看,那道人踪迹已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贾璋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不敢再追,将那暗器从墙头取下,见是一枚尾巴拴着红绸的飞镖,镖身并无什么符号印记,掂了掂,约有二两上下重,附身再看了看那藏东西的草丛,也没有什么发现,只得返回自己房中。
第二天放学回到府中,贾璋愁眉不展,自己手中虽有一把匕首,但是与那跛足道人的拐杖相抗还是落于下风,若是再遇见长兵刃,自己恐怕就难以招架了,上哪去找一件趁手的兵刃呢?
思来想去,突然想到,贾家本是将门之后,肯定存有以前用过的兵器,想到此处,贾璋马上走出院门,赶往前院。
出了二门不远,正遇到林之孝从对面走来,看见贾璋,林之孝连忙上前一作揖,“大爷有事吗,要往何处去?”
“有件事正好想请教林管家,”贾璋还礼,“您可知道咱么家何处存有以前老太爷或太爷用的兵器么,何人保管?”
“哎呀,这可就难了,”林之孝手捻着胡须,“咱们家虽然以前应该有,但自打化老太爷故去以后,军刃应该都与兵部衙门交割清理了,现在恐怕府中一件兵器也没有了,一般像咱们府里也就老爷那的镇宅宝剑和打猎用的弓箭可以留着,其他的应该没了。”
贾璋叹了口气,“多谢林管家…”说着便要离开,但又林之孝叫住,“大爷慢走,虽然府里别人都没有,但还有一人可能会有。”
“谁?”贾璋看向林之孝,“大爷不妨去马棚看看,听说东府的焦大爷以前跟随太爷出兵见过仗,也许他那里会有也说不定。”
贾璋眼前一亮,不过又皱了皱眉,林之孝问道:“大爷有何为难的地方么?”贾璋摇摇头,“没有,只不过去求人家帮忙,总不好空手前去…”
林之孝呵呵一笑,“大爷何出此言,跟家里奴才还如此客气,”“林管家此言差矣,虽然身份有别,但毕竟焦大爷曾为府中立下汗马功劳,我若失礼,也是对祖宗的不敬…”
林之孝笑着点点头,“大爷此言甚好,都说大爷未经世事,我看大爷才是府里的俊秀之才啊,大爷不必担心,那焦大爷最是好酒,正好我那里有一坛,您给他带去正好。”“那怎么好意思,岂能让林管家破费…”“大爷切勿推辞,若是不肯收,莫不是看不上我家的东西,”“岂敢,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林管家的厚意,容某日后图报,”“大爷快别这么说,这岂不折煞了小的,大爷对小女多有照顾,孝敬您是应该的…”
贾璋这才明白林之孝为何对自己如此恭敬,待取到了酒,忙谢过了林之孝,匆匆赶向马棚。
到了马棚,只见几匹马栓在槽头,并不见焦大的身影,贾璋四下望了望,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只好进了焦大的破屋,只见焦大正躺在床上,鼾声如雷,鼻中嗅到满屋的酒臭味,贾璋将酒坛放在桌上,上前查看,只见焦大睡得正香,于是就坐在破凳子上慢慢等待。
约过了一柱香的功夫,焦大翻了个身,扭脸冲外,迷迷糊糊看见了一旁的贾璋,翻身坐起,“谁啊,谁来了?”
贾璋扶起焦大:“焦爷爷,贾璋有事相求,前来看望您…”
“噢,大公子,您有什么事?”焦大慌忙间想站起来,但是没站稳又坐会床上。
贾璋轻轻按在焦大的肩头,“焦爷爷不必多礼,今日前来不为别的事,只想问问您老可否还存有以前跟太爷出兵时所用的兵器?”
焦大稳了稳心神,又晃了晃脑袋,这才清醒一点,“兵器,啊…我想想,有,有倒是有,我得找找,大公子,你要那东西干啥?”
“哦,防身用,前几日在街上得罪了几个无赖乞丐,还动了兵刃,所以想预防不测,不知焦爷爷的兵器是什么?”
焦大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边把床垫子掀开,一边说:“啊,就是这…”说着,从床板下掏出一把武器来。
贾璋定睛观瞧,是一根大约二尺多长铁棍,头上虽然像锤,却是一页一页分瓣的,共分六瓣,锤头不大,顶上有尖,但并不长,握把后面有一棵定心球,球上拴着挽手绳,通体发乌,竟然是一柄西方的页锤,看样子应该年头不短了。
“焦爷爷,您这兵器是从何处得来的?”“嗨,这是老太爷赏给我的,听说这本是海西福朗思牙所产,是原来佛郎机国人送给太祖的,太祖起兵时又分给了太爷用,太爷后来又赏给了我,搁好多年都没用了…”
焦大将锤递给贾璋,贾璋掂了掂,最少也在十斤上下,自己用倒还趁手,忙谢过焦大,“焦爷爷,此锤有名字么?”
焦大摆了摆手,“嗨,这哪有名啊,听老太爷好像说过叫啥星,啊…星星,对,星星锤。大公子要用就拿去,反正放在这里我也用不上,不知道大公子跟外面什么人有过节,不妨说出来听听…”
贾璋又将如何遇到良儿,如何赶走乞丐,如何安置良儿的事情说了一遍,焦大听后连连称赞,“大公子做的好啊,不愧是老公爷的后代,这才叫侠义之心,想当初老公爷哥俩都是有血性的好汉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哪像现在府里这群窝囊废,只知一味享乐,混吃等死,真是辱没了老公爷的门风啊…”
贾璋微微一笑,拦住了焦大的喋喋不休,“焦爷爷,不知这锤有什么招数没有?”
“那倒是没有,战场上用的军器,没有打把势卖艺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也就是劈,砸,扫,挂,撩…那几招,要是步下使,可以双手用,也可以一边攥一头,当鞭杆用,可就是没那么灵便…”
从焦大房中出来,天已擦黑,匆匆回到府中,用过晚饭,贾璋在院中耍了耍这柄页锤,不禁感叹还是年轻体格才有力道,自己年轻时应该没有这么棒的体格,这柄锤就算能用也很勉强。一直到天完全黑了,贾璋才上床休息。
第二天放学,贾环提议,“大哥,今天我跟琏二哥打了招呼,叫了好几个家里的小子陪着,这次咱们上街总没问题了吧。”
贾璋看了看义学房外的七八个人,又看了看贾环期待的表情,“也好,不过今天换条街去,省的麻烦…”
车马一直行至南城的南门外大街,只见一处热闹吸引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