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环一脸讪笑的走到贾璋身边,还紧紧拽着另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的手。
贾璋看了一眼贾环,“贾环,你平时在学堂的所作所为我也都知道,念在老爷的份上,今天不和你理论,以后你每一次调皮捣蛋,我都会如实的禀报老爷。”
贾环马上变成了苦瓜脸,“璋大哥,咱们都是一家人,自己弟兄,我以后一定规矩做人,您大人大量,不要跟我小孩子一般见识,你说是不是?贾琮。”身后贾琮也跟着点头。
“璋大哥刚才教训的对,现在这学房中就是缺人管教。”说话的是一个十多岁,长相柔美的少年,贾璋见过,知道正是贾蔷。贾蔷一边说,还不住的拿眼瞟向贾瑞。
贾瑞站在原地好不尴尬,只得赔笑说:“璋大哥不知,我这岁数比他们也大不多少,平日里说话也没人听.....”
贾璋也未回头,口中却道:“金荣,你回去将今天的事情与你母亲和姑母都说了,叫他们有能耐尽管来找我的麻烦,或者去凤姐儿那告我的状也方便,我奉陪到底。”
那金荣本收拾了书包偷偷的要走,又被贾璋一席话定在原地,回头不住赔笑,“不敢,不敢......”出了门,一溜烟的就跑走了。
贾璋又看向贾瑞,“贾瑞,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你行得正,坐得端,这学堂之中自然没人敢不服你这位先生。”
说完,又走到了贾菌的身旁,坐了下来,温言道:“你就是贾菌?听说你昨天还挨了金荣得打,今天怎么还敢出头?”
“我不怕他,就是昨日,我给他按在地上,我还捶了他两拳呢。”贾菌瞪着一双大眼,气鼓鼓的说。
“那金荣是什么来历,敢在这里撒野,竟然敢欺辱咱们贾家的正牌子孙?”
“嗨,璋大叔有所不知,”贾蔷也坐在贾璋的身后,“那金荣也不过是咱们家一个七拐八拐的亲戚,他母亲人称金寡妇,姑妈是璜大嫂子,仗着他姑妈给琏二奶奶溜须捧圣捧得好,才给安排来咱们家家学上学,他上学不过应个名,每日里连三句论语都背不下来,自他来了以后,每日里勾引别人斗鸡走狗,架鸟促织,甚至在学堂中开赌设局,也没人敢管。”
“嗯?”贾璋听罢,眼睛却转向贾瑞,口中言道:“此等无法无天之事,老爷们也不管吗?”
“哼,有人还在赌局中抽头呢,恨不得赌的人越多越好,自己好趁机捞一笔,怎么会舍得去告诉老爷?”
贾璋脸色阴沉的看着贾瑞,贾瑞大气都不敢喘,低着头,脸上一阵不自在,勉强挤出点笑容,“璋哥,以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一定让这学堂之中风清气正,在不容宵小胡作非为,您看在我爷爷的份上,大人不记小人过,先放过我这一次......”
“贾瑞,你也是贾家的亲支近派,自己家的兄弟子侄被外人欺负却不主持公道,你是要将你爷爷的脸都丢尽了吗?这次姑且算你初犯,再一再二,可就容不得你第三次了。”
贾瑞唯唯而退,贾璋在这也没意思,站起身来说:“贾菌,你昨日挨打可伤着了吗,今日休息一天,我送你先回去吧。”
“璋大叔,我没事......”“贾菌,你昨天手臂都被金荣打青了,还不让我告诉你母亲,既然璋大叔都说了,你就先回去歇一天吧。”与贾菌一起的孩子劝道。
“你是....”贾璋看着他问道,贾菌抢着答道:“他叫贾兰,是前院大婶子的儿子。”
“欧?”贾璋仔细端详了一下贾兰,长得虎头虎脑,就是十分腼腆。
“璋大哥,咱们一起走吧。”贾环也舔着脸凑了过来。
贾璋看了看贾瑞,贾瑞赶忙点点头,贾璋才道:“好吧,咱们走。”站起身来,与贾蔷拱手而别。
路上几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贾环,贾琮,贾兰的车马随从都只在后边跟着,贾璋问道:“金荣怎么会如此嚣张,难道他不怕被老爷知道么?”
“哼,一来他靠那贾瑞庇护,二来她母亲与他那姑妈会来事,经常无事献殷勤,有的没的就给琏二嫂子,太太,老太太请安问好,嘴里天天那些奉承话听得我身上都直起鸡皮疙瘩,恨不得就直接管琏二嫂子叫亲娘了,那么大年纪也不嫌害臊。老爷一天不是去部里公干,就是与那群清客清谈,哪有闲工夫管学里的事。”贾环愤愤不平。
“那金荣也不敢招惹你这国公府的公子吧,他哪里来的这么大胆子?”
贾琮言道:“嗨,璋大哥你有所不知,咱们虽说出去都是国公府的公子,但谁不知咱们是小娘养的,别说金荣这样的破落亲戚,就是琏二哥,宝二哥身边的丫鬟婆子都敢给咱们脸子看,更别说太太,老太太他们好脸面,有外人挑拨,只要不是她那心肝宝贝孙子孙女,就算是珠大嫂子,也曾遭受过不白之冤,那金荣还跟外面的黑道中人,赌场打手,盗贼拐子多有瓜葛,学里面哪有一个不怕他的。”
“就是,上一次我去街上,还被金荣带着一伙子不三不四的人围堵,虽然他不敢把咱们府里的子孙如之何,可是后街的人就没有他不敢动的了,以前他就经常欺负你是傻......”贾环自觉说的不妥,尴尬一笑。
贾璋奇怪,“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会经常来作践我?”
“嗨,一来那囚攮的欺软怕硬,看你好欺负,二来她母亲与那杨婆子是亲姐妹,他经常见那杨婆子对你经常非打即骂,所以有样学样呗。”
贾琮也说:“大哥哥今日里将他收拾惨了,难保他不会怀恨在心,他肯定会存心报复,大哥哥你可千万要小心呐。”
贾璋笑了笑,“多谢三弟的关心。”
正说着,已然来到了贾菌的家门前,贾菌上前叫门,只见门分左右,从里面出来一个十分清秀的少妇。
看的贾璋一呆,心中暗想,这不是琼瑶六个梦里面的婉君吗?
那妇人看见这许多人,也是微微讶异,拉过贾菌,“菌儿,怎么不好好上学,刚去几个时辰就回来了?”
贾璋上前与她见礼,“九嫂别来无恙,弟贾璋有礼了。”
贾菌之母更是惊讶,“璋哥,你何时回来的,几日不见,你说话怎么.......”
贾环说道:“九嫂,我听老爷说,大老爷请人给璋大哥治好了病,还让璋大哥住进了府里......”
“噢,那倒要恭喜璋哥了,请进来说话吧。”
“不了,他们倒几个不要紧,我若进去恐不合适。”
“不要紧,有菌儿几位叔叔哥哥在此,料也无妨。”“那就打扰九嫂了。”
一行人进了正屋,贾菌之母忙着沏茶,贾璋拦道:“九嫂不必客气,我们略坐坐就走。”
“那怎么行。”贾菌之母一边忙一边说:“几个弟弟都是稀客,哪能招待不周呢。”
斟完水,贾璋说道:“九嫂,以前弟弟若有行事不周之处,还望九嫂见谅,我前几日病好之后,以前的事都十分恍惚,连九嫂姓什么都忘了。”
“嗨,璋哥何必客气,咱们之前住的远,哪会有什么龃龉,我姓娄,娘家就在这城里住。”
“九嫂与九哥同庚吗,今年高寿几何?”
一句话说的娄氏噗嗤一笑,“兄弟可莫拿嫂子戏耍,我今年才二十有四,比你九哥小七八岁呢。”
贾璋点点头,“不知九哥现在何处?”
郑氏面色一淡,“你九哥去年就去世了。”
贾璋脸上一怔,“是小弟唐突了,九嫂恕罪。”
“嗨,这说的是哪里话,你们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日我奉老爷之命进学,头一天就赶上先生有事,所以放学放的早。”
“呵,那瑞哥不知又去哪里鬼混去了,这学堂让他看着,这学生们的课业岂不都耽误了......”
“欧?九嫂也知道瑞哥的事?”
“这后街何人不知,只不过都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没人去府里申告罢了。”
“娘亲,今天璋大叔好威风,把天天在学里称王称霸的金荣好一顿收拾......”
“是吗?”娄氏脸色大变,“那金荣的姑母可不好惹,璋哥你......”
“九嫂不必多虑,我自有分寸,打扰多时,我先告退了。”
贾璋站起身来,还没走,贾菌却拦住去路,“璋大叔,你以后能不能教教我拳脚,那样以后我就不怕那些坏家伙了。”
贾璋微笑着摸着贾菌的头,“好啊,以后我教你,不过学拳很苦的,你能吃苦吗?”
“我能。”贾菌把小眼睛一瞪,身子一拔,似乎都要跳起来。
贾环撇撇嘴,“哼,你才多大,学了拳就能打人吗?今天要不是璋大叔,说不得又被那金荣一顿好打。”
娄氏大惊,忙问贾环实情,贾环见说走了嘴,不得已将贾菌昨日挨打之事说了出来。
娄氏大怒,就要拉着贾菌去找金荣家评理,贾环死命拦住,“嫂子去也是白去,别说那金寡妇根本管不住金荣,就是那璜大嫂子又什么时候认理服输过,每次与人争吵,有理不饶人,没理搅三分,再不然就是撒泼打滚上吊撞头,连我母亲对上都甘拜下风,您去了也是惹一肚子肝气,九哥又不在了,咱们府里从来都是向钱不向理,就是闹到了老爷那,那璜大嫂子也能求琏二嫂给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后她在你家可就是没缝下蛆,天天来寻你的不是,到时候你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一番话说的娄氏没了脾气,只得抱着贾菌坐在一旁落泪,贾璋安慰道:“九嫂不必担心,以后我接菌儿上下学,量那金荣也不敢造次。”
娄氏这才止住眼泪,“那怎么好意思呢,如此就太劳烦兄弟了。”“无妨,不过多走几步路,九嫂放心,有我在,必保菌儿平安无事。”
从贾菌家出来,转过后街,几个人热络起来,就连那贾兰脸上也带着笑容,贾璋先将贾琮送到东路院大门口,再将贾环送回赵姨娘小院,最后带着贾兰,赶往西跨院后院。
到了家门口,贾璋本来就要告辞,贾兰却非要拉着贾璋回家,“璋大伯,你能去九婶婶家坐坐,怎么就不能进我家呢?”
贾璋不想扫了贾兰的兴,只得应允。贾兰高兴的跑进大门,“母亲,您看谁来了?”
贾璋扫了一眼,只见院中还算开阔,三间上房与两侧厢房也很气派,比自己的小院要更精致些,甬路旁还有一张石桌与石凳若干,边上弯曲着一颗梅树。
正房门帘珑一挑,一声温柔传了出来,“谁啊?兰儿,是来客了吗?”随后从屋中走出了一位身着素裳的少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