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734年,叶羌城,它曾是图诺部的一方圣地,自当年打开城门,这里的冬天就从未离开过。蝼蚁般的生活,让人窒息的氛围,满眼所见,不是街市的噪杂,而是一队队的铁甲士兵。原城主艾力一家,被软禁在东城的一座破宅子中,只闻西风寒雨,自是人生长恨。
一日清早,在这破院子里,发生了一件怪事,老仆阿里木正在打扫,不知从哪里,传来隐隐的抽泣声,阿里木乍听以为是幻觉,可声音一阵接着一阵,越听越近,难道是屋中有人在哭?阿里木正想着,冷不防一条狗突然窜出来,着实吓了他一大跳,狗巴巴的看着阿里木,阿里木见它肚下绑着东西,忙将它解下,一个月把大的婴儿,脸冻的通红,让人看了不忍。大约是孩子突然见了光,有些不适应,“哇哇哇”的大哭起来,阿里木慌了神,忙捂着她的嘴,也不管她听不听的懂,就道:“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咱就没命了”。
不大的园子,那么些动静,怎不惊动旁人,守备带着士兵匆匆赶了过来,艾力和其它家人也走了出来。阿里木抱着孩子正不知往哪里塞,艾力眼急手快,见士兵还没赶到,想上前解决这事,可终究还是来不急了,守备此时已站在他们身后,“你们在做什么?”。
艾力故作镇定,挡在阿里木前面,“守备大人,这么早,辛苦了,用过早餐了吗?正巧我们这里预备着,若不弃,一起用?”,守备微微一笑,眼睛瞥向阿里木,阿里木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层层的渗出来,他有点发懵,几乎是疆在了那里。
“老小子,不用顾左右,而言它,说说吧”
艾力狠狠的瞪了一眼阿里木,阿里木一下跪在地上,“老爷,我…,孩子是…”,阿里木指着刚刚狗在的地方,但不知狗何时,已不知所踪。事情发生的如此突然,艾力只能言道:“阿里木,你就照实说,这里谁都冤枉不了谁”,阿里木见老爷护着他,他定了定心绪,道:“老爷,我刚刚在园里打扫,听见有人在哭,后来,就见一条狗带着孩子窜了出来,我把孩子解下,你们就来了,我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艾力道:“大人,这事蹊跷呀”
“蹊跷?”守备不懈的笑着,眼睛扫着艾力,一把把孩子拽了过来,用匕首的刀面拂着孩子的脸庞,孩子一个劲的哭着,只见刀光闪过,刀尖直刺向孩子的胸口,艾力的夫人阿米娜罕在旁吓得一声尖叫,转身握住身边人的手臂,不敢再看。
守备冷冷道:“怕什么,这刀还没刺下去呢,你们识相的,还是据实招吧,看在你们平日的表示,我还可以为你们求一下情”
艾力凑近守备道:“恕小的无理,大人,你们在这里守的固若金汤,连半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我们这个屋子,你们当初也是挖地三尺,翻了个遍的。现在问题是一个不足月的婴儿,是如何进来的呢?问题细究起来,我们的贱命不算什么,但万一连累到大人……,所以说,大人鲁莽拿我们开刀,不是明智之举,我们多年相安无事,为察台部也算是尽心尽力,我们保得平安,大人脸上也有光,若我们真的出了事,朝堂之上难免有些多嘴之言,如此浅显的道理,大人怎么糊涂了?”
守备听得,心下寻思,这年头,求点表现,让领导青眼有加不容易,私下里捅你刀子的倒是不少,艾力这老家伙,倒也并非没有用处,百足之虫,死而不疆,守备缓和了神色,艾力随即又道:“大人,阿里木自小跟着我,他不会说谎,依他所言,这件事应该不会那么简单,我们现在如此处境,弄那么大动静,不是给自己制造麻烦吗?退一万步说,这个孩子真和我们有关,难道是要把孩子弄进来,一起受苦吗?大人不觉这件事太奇怪了吗?那我们换个角度想想,若这事捅了出去,谁是最大的得利者?”
守备估摸着道:“这孩子之事,我会好好的查,老小子,你最好不要给我耍花样,小孩先放在你们这里,待我查明,再说”,守备把孩子丢给了艾力,带着他的手下离开了。
阿里木见他们离开,跪在艾力面前,磕着头,艾力将他扶起,安慰道:“快起来吧,这事不怪你,今天既已走了,也算逃过一劫”。
艾力说完,抱着孩子进了屋,大约是眼花了,他竟见孩子眉心处有一花甸,红艳艳的,闪着金光,艾力忙让阿米娜罕来看,但孩子额头却什么都没有。阿米娜罕接过孩子,让人拿来了裹褥等东西,帮孩子换去破旧的衣服。
“老爷,你看”阿米娜罕发现孩子身上有枚玉佩,艾力一见此物,脸色煞白,心中顿时翻江倒海一般,他们……,“老爷,怎么了?这孩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艾力让阿米娜罕先坐下,自己朝外望了望,见没人,言道:“我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这孩子或许跟那边有关,”,“老爷,那万一被守备查到,我们岂不是死路一条”,“我要想想,想想,米古什么时候可以出去卖东西”,“老爷,是后天”,“后天……”。
当年之事,艾力每每想起,就会有些不淡定,那么多年,他不想去想,也不愿去想。辗转打听回来的消息,是那边没有什么动静,无人知这孩子之事。如此,艾力的心放到了肚子,时间一天天的过,守备都没有再提及孩子之事,艾力料想这孩子暂时是要待在他们这里了,于是他便和阿米娜罕合计着,先给孩子取个名字,书上说“一枕添新愁,残夜花香月满楼”,满目疮痍的生活,偶得一缕花香沁脾,倒也可以了些许安慰,所以他们就给这孩子取名为“伊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