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很快就迎来了毕业考试,凌夏读书有一点不好的就是,偏科很历害,地理是弱项,她从小就看不懂地图,也不爱读地理,主要是因为读小学时,老师跟她说地理和历史不是主科,所以她一直不去理会,到了初中亦然,但到了高中后,毕业考是必要考的,这就难倒了凌夏,考试时想作弊问坐后面的同学,但又不好意思,因为考英语时她已问了后面的男同学了,那个不相识的男同学虽然把英语答案抄给了她,但用怪异的目光看她时让她深感羞愧,所以不好意思再问,待成绩出来后,凌夏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她后悔自己当时面皮不够厚,早知再问一次后面的男同学就好了,因为就差地理一科不及格,需要补考,补考时间定在半个月后,这把凌夏愁得不能再愁,补考她也不可能考过的,几年的地理,不可能在这短短十多天就能学会,哪怕是最基础的,除非是有人提前拿试卷拿给她背,但那是不可能的事。眼看近乎于痛不欲生的辛苦三年,落得个考试不及格无法毕业的下场,凌夏想死的心都有。但一切还是等补考后再说吧。
凌夏妹妹叫凌夏去找她玩,凌夏刚好也没事,就去了找她妹妹玩。
她妹妹跟她一起逛街,逛到江边的时候,江边刚好有一家小餐馆门口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招人。
“姐,要不你去试一下吧,反正尽早要找工作的,不如现在找了,现在找工作很难找。”凌夏的妹妹怂恿凌夏说。
“还有半个月就补考了,补考完后还有一个月就高考了,补考科目我需要时间备考,同时我也想参加完高考,看一下自己的能力如何,迟一点再找吧,也不差这段时间了。”凌夏说。
“迟点很多学生毕业了,就更难找了,你想等到什么时候?”妹妹语气有点恼火,说话也显得有点急躁。
“你是怕我考试过关了不去工作吗?”凌夏心痛地想,然后沉默着,忽然就想起了曹植的《七步诗》: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好吧,试一下吧。”凌夏看着在一旁闷气的妹妹,不忍让她生气,最后还是答应去面试看看。
进入餐厅面试,刚好老板在,便直接面见老板,老板清瘦慈祥,看起来倒是挺善良正直的那种,见凌夏样子不错,人也实在,而且还是高中文化,那时候高中文化已很了不起,便立即同意凌夏面试通过,告诉凌夏试用期工资是二百五十元一个月,试用期过后三百五十元一个月,。凌夏说她半个月后需要毕业补考,然后一个半月后高考,需要请假,老板说没问题,叫她明天就可以上班
凌夏走出餐馆后告诉她妹妹面试通过,她妹妹听到后高兴得立即跳了起来。
“哗,大姐,你好历害啊,很多人都面试不通过的,你竟然一面试就通过了,你真是太棒了”凌夏妹妹夸张地表扬着凌夏。
“没什么了,可能刚好他需要请人吧。”凌夏淡淡地说,也礼貌式地微笑,那个年代,高中生已是难得的人才,在一个小餐馆做服务员,是小参观求之不得的事,妹妹的故意夸大其词当然有她的目的,她是想促使凌夏珍惜工作,立即上班,以免夜长梦多,万一错过了这机会,一个转身又回去读书的话,那她会辛苦多几年,在多年后,凌夏的妹妹说了这么一句话“这些年都是你在供两个弟弟读书和养家,我都没出过什么力”,凌夏苦笑。
“你要赶快做啊,明天就上班,现在找工作很难找的,反正你带了衣服出来,先将就着穿,等过几天休息了再回去学校收拾物品。”凌夏妹妹担心凌夏不肯上班,又在催促凌夏,还特别强调现在工作很难找,要凌夏赶快去做这份工作。
“大姐,你知道吗?每个月我都好怕父亲来找我,一来就是问我发工资了没有?我知道他出于无奈,可我就是觉得特别心累,我不想自己一个人承担这些。”凌夏妹妹担心凌夏不肯,委屈地说出她的苦况。
凌夏知道妹妹不容易,她也很心痛自己的妹妹,她并不是想妹妹一个人承担,她最开始的想法是现在辛苦多几年,等多读几年大学再一起承担,读完大学找工作时工资会高很多,选择也多。后来见妹妹坚决要自己高中毕业就出来工作的意愿,就想着哪怕高考完再出来也好,起码高考过,但是看妹妹现在的状态,凌夏无言以对。
“我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凌夏默默地想。
“那就上吧,反正哪怕就算参加高考了,我也一样要出来工作,早两个月和迟两个月的问题而已,既然命运如此,既然我与大学无缘,那就面对现实吧。”凌夏心里又无比悲苦地想着。
上班,曾经以为是多么遥远的事,以为会是大学毕业了,然后再顺理成章的到社会工作,那会是很悠久以后的事,却不曾想,霎那间,以毫无准备的迅雷不及耳的姿势就到了面前!
而秦潇,忽就更遥远,一下子就像隔了个整个太空,遥不可及。如果大家一同上大学,两人的感情将来或许还会有转机,但是现在,便是永远的再见,再也不见了吧,纵然日后见的也不过是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卑微仰望的人而已。凌夏深刻地知道,凌夏不再读书,而秦潇是一个大学生时,那是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千万不要相信灰姑娘的故事,那只是一个故事,你也千万一要以为爱真的不分界限、地位、文化等,那只不过是一个谎言,当你们不是同一个层次的时候,你们根本不可能会有共同语言,这就是为什么产生社会阶层的重要原因之一,当他站在高高的山顶上,而你却只能站在山脚下时,你所说的话哪怕拿一千万个扩音器都无法传到他的耳朵里,哪怕真传到了,那你是否能听到他的回应?听不到,因为那回应早被强烈的山风吹散了,这就是距离!所以,如果你真爱你的那个他,那请你一定要努力,尽可能达到同一个阶梯上,同一层次上。当然,现实中,也有很多是因为处境而造就了你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企及对方的层次的,就像凌夏的现在。
凌夏脑海里漫无边际的想着什么,但又好像什么没有想,不知时候开始,眼泪在心底蔓延,蔓过了高山,蔓过了溪流,蔓过了所有的梦想,延延绵绵,不肯停歇!排山倒海般的无限的悲凉像突然的涨潮一样汹涌而来,涌进心里,涌到脑海里,涌进每一根神经,但她仍然微笑着,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已学会习惯以微笑面对一切!失去梦想的人不过是一具躯壳而已,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一具只能把内心情感隐藏而表面假装谈笑风生强颜欢笑的躯壳而已!
在很后来的很后来,很多人看出了她是强装笑脸,便心疼地善意提醒她说,叫她试着不要强装,做真实的自己吧,这样没那么累,也有人善意的叫她说不要再为别人而活,而要为自己而活。但是凌夏已再也做不到不再强装,表面依然是强颜欢笑。真实的自己,就让它埋藏在心底吧,又或许她早已没有了自己!而待凌夏找回真正的自己时,已是人到中年,而能找回自己,完全是因为遇到了天主信奉了天主,那是很后话的后话了!
“我已帮你报考了,你记得安心考试,你都不告诉我报考的事,我是从你的同学那儿得知的,我听说后就立即跑去学校交费了,怕错过了交费期就考不了。”当天,小餐馆的工作定下来后,凌夏打了电话给家里,告诉家里人这个周末不回家,那时接听电话需要到村委会去,凌夏的父亲接电话后就在电话那头焦急地又如释重负地噼里啪啦的说了一通。凌夏父亲的愿望是凌夏能考上好的大学,所以不管家里多穷,他都想尽办法让凌夏读书,高三时,有一个警察学校可以提前报名的机会,凌夏回家说了这事,凌夏父亲立即跑到凌夏母亲的娘家去,请凌夏的亲舅舅和堂舅舅们帮忙,舅舅们二话不说,到处找关系。如今,凌夏却偷偷地选择了不高考,如果让父亲知道了那该有多失望啊。想到这,凌夏的心痛得无以复加!
过了几天,小餐馆休息日,学校还在上课,同学们也还在上课,凌夏回到了学校,找到班主任,告诉班主任说了她想退学的意愿,再找到校主任,校主任告诉她,她父亲已来学校帮她交了高考报考费。凌夏虽然已知道父亲帮她交了报考费,但此刻听到后心里仍然一阵酸痛。关于退学,校主任没意见,所以很快就办了退学手续,办好手续后,校主任还提醒她记得到时回去补考地理和参加高考。凌夏口里说“好的,谢谢”的应着,心里也有淡淡的渴求,但心里知道可能性不大,办完手续后,直接回宿舍拿了平日所需的日用品,用单车载上,就回家去,走到教学楼旁边的大道上时,刚好碰见同班的肖剑同学,肖剑热情地跟凌夏打了招呼,问凌夏去哪儿,凌夏也问他去了哪儿为什么同学们都在上课他却没上课,他说有事回家了一趟,现在才回来,凌夏说不读了,肖剑听到很惊讶,劝凌夏留下来,起码考完高考再说,凌夏没跟他多说,说有事就先走了,凌夏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了上班的地方,家人还不知道她已出来工作,现在不是周末,回家会令人担心,加上明天一早要上班,所以今晚前得赶回去上班地点。
回到上班的宿舍,凌夏写了信给她邻村的一个同学小远,叫她周末时帮忙把自己的书本杂物等带回家。小远是从小学到高中的同学,不是闺蜜,但关系已是无事各玩各的,有事一句话的那种,所以没有客套,全程直白。
办完了退学手续,凌夏便名副其实地成了社会上的一员。
又过了一周,到了快补考的时间,凌夏向部长请假两天,说要备考补考科目,部长是一个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却没多少男人欣赏的样子和嘴巴跟身体一样都尖酸刻薄的二十多岁的女人。
“补什么补?还考个屁的试,没人上班,不批假,干活去。”部长嘴角往左上角一撇,嗤之以鼻的说。
“那不请其它的,只请考试那一天吧。”凌夏恳求着说。
“请什么请,请个屁,想都别想,你要不想干了就可以,你要继续干就给我乖乖的干活去。”部长这回把嘴角往右上角一撇,再用眼睛斜着一蔑凌夏说。
“我面试时说好了到时会请假考试的,老板同意了的。”凌夏争取着说。
“老板是老板,我是我,现在是我说了算,你爱干不干,不要拿老板来压我。”部长狠狠地大声地说,然后她自己又小小声的嘀咕着说“我没文化,你也别想读大学。”
凌夏看她的架势,是肯定不会批准请假的了,那补考就无望了,高考就更无望了,为了考试辞职吗?
她找到妹妹,跟妹妹说了情况,妹妹不反对她补考,但肯定是不希望她丢了工作。凌夏考虑到现在家庭这么困难,思前想后,还是决定选择工作。就这样,没参加补考没拿到高中毕业证成了她一生锥心的痛,而没参加高考则成了她一生锥心的遗憾!
两年后,凌夏从外地回到家乡,在街道上看到了那个不批准她请假的部长,那个部长非常不好意思地对凌夏笑了笑,打了招呼,凌夏淡淡地跟她打了招呼就不肯多沟通,断然是内心没肯原谅她,那个部长只好红着脸讪讪的走出,那是后话。
上班后的第五周,凌夏拿到了工资,两百三十元,拿到工资后第三日,星期三,休息日,凌夏回了家,她妹妹也一起回去。回到家,吃过晚饭后,凌夏找机会跟父母说了她没参加高考而去了工作的事,父母尤其是父亲,万分惊讶,因为她是父亲最大的希望,但现在……凌夏看出父亲的心痛和忧虑,就说了话安慰他,然后把两百元的工资交到他的手上,凌夏父亲看到工资后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倒不是他见钱眼开,而是家庭困境得历害,着实需要这点小钱来支撑。但父亲的心痛,凌夏是知道的,他父亲一直希望培养她读大学,而现在他知道凌夏懂事,不想拖累家人,才选择出来工作,这会让他更心痛,而这心痛会伴随一辈子。但没有办法,家庭如此,都需要面对现实。而她的母亲,也因为当年凌夏考上了外语师范但被有钱人顶替了学位的事而内疚了大半辈子,直到凌夏后来做了高三年级的班主任时,她母亲才在激动的泪水中释怀!可怜天下父母心,大概就是如此吧!那也是后话。
“对了,小远帮你把东西拿回来了,她也没多说什么,然后交给我你的四封信就回去了。”凌夏的母亲说。
“好的,谢谢妈。”凌夏接过母亲递过来的信说。
凌夏回到房间,拆开信,有一封是小远的,小远说书本和物品已帮她拿回家了,另外帮她带了三封信。
有一封是小秀的,小秀说突然间没看到我去上课,从小远那儿得知我办退学后她很难过,也不知我什么情况,说甚是挂念,同时说我上次留在班里的毕业留言本已经写好了,很多同学不肯写,她说她觉得很伤心,觉得那些同学没有人情味,凌夏看完信后淡淡一笑,生存尚维艰,哪有心思去思虑人情世故,加上她平时也就只跟几个人一起玩,其它的和他们本来就不熟,再且自己本人都离校了,别人跟你不熟不肯写留言是正常的。凌夏在很后来的很后来,听到的同学们说她那时很高傲,除了秦潇,别的谁也看不上,其实那些同学说得没错,那些年,甚至后来的所有日子里,除了秦潇,她又何曾看上过谁?
有一封是白雪的,白雪也是说从小远那儿才得知凌夏没上学了,她感到很难过,说想不到凌夏决定那么突然,她都哭了,说她好想凌夏,说以后一定要保持联系,说毕业了一定要再聚。凌夏心中隐隐的痛,情况的突然,来不及道别,让她没有好好地和同学们说清楚,让那些关心她的人难过。
还有一封是秦潇的,秦潇说没等到她的回信,有点焦急,不知她情况如何,说他快考试了,感觉到焦虑等等。凌夏的心淡淡的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痛,还是早已痛得没知觉,又或许是她早已把那个曾经爱自己的和自己爱的秦潇放在了自己心底的最深处,而现在的这个秦潇,是另一个人,是另外一个让她感觉似曾熟悉但又好像如此陌生的人,是另一个听到他的名字会隐隐扯痛内心最深处但又好像不曾认识过的人。
凌夏一一分别给她们回了信,让她们安心高考,说以后有空会看大家。回完那几封信,凌夏知道,她和同学们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以后,便是各自安好,再见也不知是何时。凌夏说到这儿的时候,她又一次哽咽!
“别了,秦潇,别了,同学们!各自珍重,自自安好!”凌夏泪眼模糊,在内心轻轻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