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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抢蜡烛

少年时代,我人村庄没有电灯,煤油灯成为家里照明的主要工具,能用蜡烛的算是经济较好的家庭,因为煤油灯更省钱,而且蜡烛在我们乡下还是稀有物品。

那时候我们的作业就是在煤油灯下完成的,那灯芯可以调节亮度,那煤油的气味,现在还记得,当然也没有忘记它的别名叫“洋油”!

又有人家在做迷信了,“叮咚锵”的声音在村里发出来。刚好我与小牛都已经完成作业。

“小牛,我们去一个地方。”我跑到小牛窗口下叫小牛。

“小男,去哪?”小牛跑出来嘿嘿地问我。

“机密!”我故作神秘兮兮地说。

“我的小诸葛,听你的,嘿嘿!”看他憨厚的样子,的确是我“铁哥们”!基本上都是我说了算,而他总在背后支持。

于是我们又飞快地跑到带豆与土豆家,把他们约好,一起跑到那家做迷信的村民家去。

离我们家不远,最多也三百米路,很快,我们几个小屁孩屁颠屁颠怀着目的就跑到那里去看热闹了。

他们家只有两个孩子,大的男孩,不知得了什么毛病,平常我们跑到他们的房子,总能看到那个男孩在晒太阳,佝偻着身子,张着嘴,流着唾液,朝着别人傻笑,不会讲话,年纪比我们大多,他的妹妹比我们小一两岁吧。

或者是一件比较严重的事情出现,不然不会选择做迷信的。因为我们村,离县城很远,离福建最近的县城也得走三十里山路,那条道路,在我上初中后走过一次,并不是从我们家出发,而是从福建的二姐夫家出发,到他们的县城去买书,才有机会去走那条路,陡峭的山岭,最陡的山坡,坡度应该接近八十度,看到都让人感到两脚发麻,叫什么岭我也忘记了,总之爬了一次,再也不敢去爬过,好在回姐姐家是乘车回去的,就免去再次走那陡坡“痛苦”,现在想想那种翻山越岭的情形两脚还会发软!

那年代,村里一般人生病,大多都选用草药医治的,就靠村民自家的草药救治,治不好的,才选择村里的小诊所,药很便宜,也比较方便,实在无法解决问题的,就选择迷信,利用迷信的方法,来解决那些疑难病症,现在感觉那种方法,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最佳选择,也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给病人一种心灵的安慰或者是给亲人最后的关怀罢了,幸运的,可能在心灵的作用下,病情渐渐转好,真的给治好;不幸运的,无法承受病魔的痛苦,终究让病魔给夺走性命,走入黄泉或者升入天堂。

如此偏僻的山村,没有公路,想把生病的人抬到县城医院救治,这种可能性实在太小,最多也只是抬到福建那边的小县城,而大多家庭遇到重症病人都无法付出医疗费用,孩子们的温饱尚未解决,哪还有钱送病人到医院去吗?加上那样的道路,没有生病的人被抬着也会颠出病来。因此,那时村庄有人生重病,就等于死亡已经向病人靠拢,阎王向其招手!

正因为如此,山村里大多数人都会用草药治病,虽然不是医生,却能给病人治病,包括接骨、治刀伤摔伤、治感冒、风湿等,平常人们出现的病几乎都能治,除非一些特殊的内科,无法诊断,只能估计试药,治好的不少,治死的也有。几乎家家都有祖传秘方,以至现在还能让祖传秘方来给别人治病,正如我的父亲,每年还利用祖传秘方去给别人治风湿病、关节炎,头发苍白的父亲,却成为县城一带的活“神仙”,治好无数病人,减轻病人的痛苦,而他只象征性地收取点费用,得到无数人的好评。

村庄老人,剩下的不多,可惜许多秘方,估计再过几年,大多都会在人间失传。因为村民都不愿意把自己的秘方告诉别人,甚至有些家庭还保持着传男不传女的古训,再说现在年青一代,就算他们知道祖传秘方,让他们到山上去采药,他们不愿意去,宁愿选择医院也不愿意跑到山上去采,因此那些祖传秘方到了他们那里,将会成为无用的“宝藏”,如果村民都愿意把秘方传授出来,写成一部药书,相信一定会成为世间珍奇,一定会轻轻松松地治好一些病人,可以让病人减少手术的痛苦,正如我父亲,用秘方治好许多将要去医院动手术的病人,不仅减去病人手术带来的痛苦,而且还减少病人到医院就得让医院“宰割”费用的痛苦,有些病,手术也无法解决,几服草药却能轻松搞定,其实这就是中药的神奇!就是先祖们遗留下来的智慧的神奇!

那晚那户人家选择了迷信,也许对哪个病人已经无法救治,估计就是经常在门口的那位哥哥,因为他妈妈已经过世,妹妹未曾有病。

我与小牛他们去看热闹,目的在于迷信期间有些场合可以抢蜡烛,如果能用蜡烛给自己照明做作业,那可是一种莫大的荣幸,感觉就像获取学校奖状那么兴奋。抢蜡烛已经成为当时的一种习俗,尤其是在丧事场所面中,有一种叫点灯的道场结束时,抢蜡烛才是最激烈的。小孩子,三五成群,会守在那些“灯树”边,等到点灯迷信节目结束时,小孩们就会快速地去抢那些点过的蜡烛,有时遇到刚刚点上的,会把小孩子们乐得合不拢嘴。何况大人们也会去抢,那小孩就更无忌惮了。记忆深处,有一次,最小的奶奶过世,我就守在那样的灯树边,知道那场迷信的最后时间快要到了,看到灯树那些蜡烛,哪根最长的,我们那些小孩就把目光聚焦在那里,等到道士手中的铃声与村民的锣鼓声持续得最猛烈后,那就是点灯结束的时间,这时大人小孩都会快速地去抢那些蜡烛,这时丧户是不会阻止的,因为大家都这样,已经成为习俗。有些风俗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现在回想,不知为何有那样的风俗,也许是生活条件差的情形下形成,还有是风俗习惯形成,现在村民,已经把许多风俗摈弃,都向文明与简约前行,就算遇到蜡烛,哪还会有人去抢?

那晚做的是场小迷信,我们是知道的,因为没有听说有人过世。如果有人过世,有钱的人家会选择做迷信做上七天七夜,大多人家是三天三夜。我们早早做完作业的目的就是去那里“守猎”,期望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从别人那里猎取那点蜡烛来让自己得到几分钟的光明!

当我们来到那户人家时,除了那些来帮忙做迷信的大人外,还有许多小孩在看热闹,大多都是我们班的同学和比我们小的孩子们,比我们大的基本没有,因为再大的孩子,他们选择作业或者更高级别的玩法,不象我们这些小屁孩无所事事。

道士的套路基本相同,每样“节目”按节目的流程走,各有各的流程,大人见多了都知道,我们这些小屁孩当然不知道,只是会见机行事,还有听那些锣鼓声,每当大人们双手持续激烈“轰炸”后,这个“节目”的这个流程即将结束。

“小牛,我们准备一下,看看谁的战利品多。”我轻轻靠在小牛耳边说。

“嘿嘿,我早准备好了!小男,我们比试一下。”小牛那憨厚的样子却有一对机灵的眼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带豆没来,估计姐姐病好了,对他会更好,他家迷信也做了许多,也许对抢蜡烛已经不再感兴趣。

土豆虎头虎脑的,这时候才从那户人家的大门出现。他进来时,朝四周张望了一下,我知道,他一定是在搜寻伙伴,“四人帮”是他最铁的力量,我们在一起,没人会欺负我们。当他的目光落到我与小牛身上时,是被我挥手的动作给吸引,立即朝我们飞奔过来。

“小男,小牛,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在的,你看看,我来得是不是时候,哪像你们来得那么早,小男的小诸葛的帽子应该取下,让给我算了!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啊!哈哈!”土豆今天居然能说这种话,是我十分意外的。

“你平常愣头愣脑的样子,今天居然敢与我争当小诸葛,好吧,让给你,接下来我们要怎样?明天放学到哪去砍柴?我们班班花嘲笑你时你怎么办?”我有点不甘心,在这场合,只能轻轻地对他说。

土豆双手狂抓脑袋,然后傻傻地朝我翻白眼,轻轻地笑了,然后指了指蜡烛,我们就听到道士的大声吆喝与紧密的锣鼓声大作,估计这流程的节目结束。突然许多小孩子们已经开始朝地上的那些蜡烛飞快地伸手,那几十支短短的蜡烛的烛光在小伙伴们的手下被扑灭,瞬间出现在他们的手中。我与小牛、土豆带没回过神来,地面上的蜡烛已经“全军覆没”,急得我们开始站起来,竟然朝桌面上的蜡烛伸手,引来道士的大声阻止,说这些不能抢,当时我们三个面红耳赤,无地自容。

第二天早上这事已经传到我妈的耳朵。“小男,昨晚你干了好事了吗?”母亲说。

“没有,哪有好事了?”我红着脸说。我心里想,昨晚没抢到蜡烛,母亲应该不会知道昨晚的丑糗事。

“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已经听说了,你们昨晚抢蜡烛出丑了吧。”母亲摸着我的耳朵说,“小男,别贪那些小便宜,记住,要凭自己的努力去致富,像你爸爸那样,虽然劳动艰辛,但钱财来源干干净净,我们用起来了心安理得。你们现在还小,别想着你们昨晚那种方法。蜡烛再贵,你们需要我们还是买得起,别让你们的行为玷污了家人的脸面。虽然是习俗,但我们要向好的习俗学习,这么小小的年纪,只有好好读书,将来才有出息,哪像我们这样,目不识丁,在学习上也帮不了你们什么忙,还有你爸爸,就是没有文化,在村里才吃了那么多亏,希望你们努力读书,别再让我们家永远吃亏下去……”母亲说得眼睛都湿润了。“如果再不听话,再去做别人看不起的事,妈妈会把你这耳朵削掉!这件事造成别让你爸知道,不然他真的会把你屁股打开花的!”

我低下头,知道自己已经做得让母亲伤心。我点点头答应母亲。从此,再也不会去抢别人的蜡烛,再也不会随便碰别人的东西。

第一次知道读书是为了不能再让自家人在村里永远吃亏。一种家史的好奇心播种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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