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对不起她,却仍做着伤她心的事,究竟是你负了我,还是我们都只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笃,笃笃……
今年天照的雪比往年大的多,妇人低头掸了掸月牙白的凤尾罗裙上的碎雪。青色的火光下,她的病态更显,礼佛的一众人候在外头虔诚的念着经文,没有谁注意这边,佛祖面前一切皆空。
清脆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在两个心怀叵测的人心上,她微眯着眼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达眼底笑意刺痛着李穆凉的眼,他垂眸专注的听经文不再看她。
“皇上觉得如何《大悲咒》如何。”
“甚好。”
“众生皆烦恼,烦恼皆苦。烦恼皆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有形者,生于无形,无能生有,有归于无。”
“臣妾也觉得妙哉,此中真意需研磨。”
“咳咳……咳。”重锦小心的捂着娟帕咳嗽起来,本来就单薄的身子此刻剧烈的颤抖起来,纸白的脸不显血色。李穆凉慌忙从袖中掏出一个藏青色瓷瓶,重锦低垂着眉眼,声音带着丝丝疏离。
“皇上不必忧心,臣妾的病不是一天两天的,臣妾的身子自己最清楚。”
“你还是那副倔脾气,你没变我却变了,变得彻底……”李穆凉收起瓷瓶一双冷淡的眼睛,罕见的染上了其他情绪,看的重锦心头悸动。
“澜清……你多时未曾唤过我朝宗了。”
“……”
“皇上,天凉臣妾畏寒先行告退。”
李穆凉猛地起身扯住她的胳膊,神情激动的注视着她,她挣扎妄图回避却遭来他的炮语连珠。
“澜清,易生到底在哪!他还是个孩子他没错。”
“你告诉朕你没杀他,你告诉朕那些你都没做过!”
“……算我求你了,告诉我他在哪。”
重锦红了眼,她看见他的癫狂之色,心里发酸却有一种异常的痛快。
李穆凉你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啊!
重瑾不再挣扎而是淡淡的望着他的眼睛,坦坦荡荡没有一丝胆怯,她的心中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无尽的悲戚,同床共枕十余年换来的不过是猜忌和忌惮。
若说忌惮大可不必,从她的父亲将她许配给李穆凉时,她早已是一枚无用的廉价弃子。
只是他不会想到草包李穆凉的城府之深,不输于他,父亲慌了所以输了。
李穆凉的登基便是他们这些“开国元老”的灭途……重深这个老狐狸想指望她这个二女却是错的离谱,可以说重深的下台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而重瑾则是那只在暗中给他致命一击的那只手。
可是现在她才是砧板上代宰的鱼肉,李穆凉不信她这便足够拉她下水的了。
重瑾努力挤出一个笑容缓缓道。
“臣妾若说不是我,皇上可信?”李穆凉双目充血慢慢松开了手。
“皇上,家父到底是开国元老,澜清希望您能网开一面放他归蜀州,礼部尚书崔源为人心正可重用……。”
“你知澜清喜静,此番诀别……臣妾——重锦愿皇上龙体康健,同心同德,白头偕老。”
重锦弯身作揖,回身不做停留,她将那只荔枝金簪从乌发中拔出,随手掷与地上。
一步一步的踏在台阶上,心好像空了一块,明明将狐裘裹得够紧了,然寒意从心底来……
天照三十年重锦皇后病逝,姊妹小妱后继位。
不到两年光景,平兆王叛变弑君。
届时废帝软禁,不堪荣辱终自缢。
彼时废帝独子李佑无踪,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