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阳光甚好。”
我张开手掌看明媚如金的阳光撒入我的掌缝。
浅浅带了四五个小宫女,各个手上端着托盘,放置着精致华丽的衣衫和首饰。
我通过镜子看到浅浅的脸,上面赫然有着五个手指头,我拉她过来瞧,迫切道:“你的脸怎么了?谁打你了?”
浅浅放下托盘,颇为为难,一直不愿意出声。
“你说出来,若你是冤枉的,我会为你做主。”
浅浅眼里透着为难,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要告诉我:“也没什么,就是...奴去尚衣局取衣裳,碰到了大公主身旁的小丫头,不小心撞到了她,我俩拌了几句嘴,她...她就打了我一巴掌。”
“哪个小丫头?这么无礼?且不说你年龄资历都比她深,就算你真的有错也该告知娘亲,她竟然敢动手?”我气急了,只想替浅浅回她一巴掌才解气。
“大公主就在我们身后,倒是也不痛不痒的申斥了几句,也为我赔礼礼道歉了。”
我不禁哑然笑道:“呵!不痛不痒?等我见到她....”
“住口。”娘亲从门外进来,制止了我往下说下去。
“你最近可是越来越大胆了,竟敢挑拨公主之间的姐妹感情,我看这宁康殿的规矩该立一立了。”娘亲对着浅浅就是一通说教。
又软下声音道:“最近官家好不容易开心了点,有了些喜事,你们不准生事。”
“可...可这是在打咱们宁康殿的脸面啊。”我硬着口气不满道。
“浅浅,你放心,你是宁康殿的人,若是还有下次,我也是不会依的,可这次就先委屈你了。”
浅浅立马接过娘亲的话:“奴婢知道了,多谢贵妃。”
娘亲和浅浅倒是不生气了,我却仍然气鼓鼓的,废了好长时间才消气,静静坐在铜镜前,看着浅浅为我认真装扮,不过须臾,铜镜里的我再不是那个喜笑嗔怒皆形于色的小公主了,稳重大气竟也能出现在我身上,浅浅拉着我转了好几圈,看了又看,才放心放我去赴花宴。
娘亲早在宁华殿门口等着,她看着我笑道:
“浅浅果然有一双妙手,将你装扮的美极了。”
我低头浅笑,娘亲直以为我是害羞,拉着我的手笑了好一阵。
待我们全都到了湖边,早有一艘精致华丽的花船静静置在湖面,湖面微波涟漪,锦鲤时而跃然水面,突出扑腾腾的水泡,树林在旁长得高大葱郁,遮住这散落下的阳光,印出一阵阵绿茵茵的清凉。
皇后今日格外容光焕发,一双凤目不是弯着呵呵的笑,就是温柔大气地注视着某一人或某一事物,她轻轻笑道:
“咱们快些上去吧,夫人姑娘们只怕都等着急了。”
到了花船上,众人早已入席,见宫眷缓缓而至,全都站起身,默默行了一礼,高呼皇后万安。
皇后也微微躬身随即笑道:
“诸位快起吧!”
今日来的人大多是皇亲,成王妃和她的女儿安文县主,皇后的两位嫂嫂,小姨,也来了,可能是为着避嫌,询英哥哥今日倒没来,这是我少有的见到了皇后娘家哥哥的小儿子,他比我们大不了多少,自小也是在一起玩过的,只是他木的很,像个石头一样,别人欺负也不还手,只呆呆的站着,局促着。
皇后生的庄丽素雅,她的哥哥也是个风流的美男子,一双凤目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闺阁少女,他娶的头一任夫人,是永安侯的独女,自小是被蜜糖灌大的,成婚后虽然料理不了后宅的事情,但俩人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可好日不久,便因着生子难产而离世,他后又续弦了第一任夫人的堂妹,她的堂妹是分支早与永安侯没什么关系了,可为着家族还是嫁入了曹府,她长得不甚好看,总透露出一股精明市侩的模样,或许因着小时候在市井住过几日罢。
她那一双眼睛总喜欢盯来盯去,嘴唇薄而大,一笑就裂到耳后根,丝毫无仪态可言,而这小儿子与他的母亲真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如今他大了些,眉目虽长开了不算得难看,却仍有一股子木头劲儿,像个呆子一样。
他此刻只双手捧着一支木盒,看形状应是支簪子之类的,他脸面微红,双眸中全是羞赫之色,上牙咬着下唇。
“公主…公主妹妹…这个给你…”
站在他对面的元安,像是被一抔泥土狠狠甩在脸上一样,她的厌恶之色简直要从身体里炸裂而出,而她却不得不顾着礼仪,开口道:
“多谢表哥好意,只是无功不受禄。”
他的眉头忽然像地崩山塌一样,眼中喷射出别样的光芒来:
“不…我…我就是给你的,和你有没有功…”
元安打断了他,丝毫不留情面道:
“有些热了,我想要换身衣服,表哥自便吧。”
嘉儿扶着脸色怒红的元安快速逃离了那个“是非之地”。
此时那个曹夫人正一脸谄媚的坐在皇后身边,她竟像是由衷的感叹一样道:
“哎呀呀,看着我这傻儿子这么惦记他这个公主妹妹,我也就放心了。”
皇后喝茶的动作一顿,眸中散出一阵阵寒意,抬头笑道:
“贺儿,许多公子正在船舱里玩投壶,你去看一看,同他们玩一玩吧。”
曹夫人仍旧还在哎呀呀的念叨着:
“要我说,在没有比我这傻儿子更好心眼的人了,他….”
皇后深深叹了口气,压抑住自己内心的厌恶,笑道:
“咱们今日是来赏花的,嫂嫂也看看。”
那曹夫人脸上的笑容略顿了顿,又飞眉夸耀这花:
“这玫瑰好看,真好看。”
小姨坐我身旁,只一味的往嘴里塞吃食,我低声道:
“曹贺哥哥好似对元安有意。”
小姨眉毛跳动,略不屑道: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看那曹贺,虽是后族男子,却有个那样市井的母亲,自己呢,相貌能力都不出众,陛下和娘娘是看不上他的。”
“若是要我嫁给那个曹贺,我怕是也不会愿意的。”
小姨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对着我揶揄道:
“你肯定不愿意,你想嫁的另有其人嘛...”
我羞的不敢答话,只默默吃着面前的果子。
皇后围视一圈笑道:
“将公子们都带过来罢。”
我闻言头埋的更低,满满飘上一股红晕,小姨低声道:
“估计程璋也来了。”
不一会大约有个十余人被宫令待到珠帘外,一串串珠帘垂在我与他中间。
皇后笑着招呼来了自己的两个侄子:
“努儿,贺儿过来说话。”
我定定望向这兄弟俩,一个玉树临风,一个呆若木鱼,这样的两人由着谁看都不像是兄弟俩。
曹努生的风流,颇具其父神态,而闹出的风流韵事也是不少的,而曹贺没有一点像自己的父亲,却与自己的母亲生的毫无二致。
曹努和曹贺恭恭敬敬的喊了声:
“娘娘万安。”
皇后看到了侄儿,自然高兴,眉眼弯弯道:
“不必多礼,今日是家宴,唤姑母就好。”
曹努的眼球活络络的瞧了一圈最终落在安文身上,他勾起嘴角的笑,看着安文,柔声道:
“县主好。”
安文站起身,悄声悦色,眉目是止不住的开心,她微启樱唇:
“曹哥哥好。”
成王妃的笑简直要比天上的笑容还炽热。
“好了好了,做这么些虚礼干什么。”
后来我才知,今日是成王妃特意带来了安文,是要让安文和曹家三郎互相相看一番。
“安文和曹家三郎倒也是登对。”
娘亲扭过头低声与玉湖说着。
玉湖弯起眉眼,对着两人看了又看,也是满意的笑。
曹家兄弟入了席,程哥哥的名字终于从皇后口中说出:
“璋儿呢,听说他前些时日受了伤,可还好些了?”
我手中的酒杯突然砸了小去,幸而里面没有酒水,小姨偷偷扶了起来。
“不过从马上跌了下来,没什么大事,若有了事儿,今日自然就来不了了,别担心。”
我缓缓吐气,压制住内心的担忧。
侍者掀起珠帘,他低头进入,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衣衫,他的脸色不算太好,不过应是没什么事。
他缓缓走至皇后身前,正要屈膝。
皇后脸上也浮现出一股担忧之色:
“快别行礼了,去坐着吧。”
他只微微欠身示意,而后入了席,皇后追寻着他的身影,最终这目光落在娘亲身上:
“听说程侯夫人病了,可还好吗?”
娘亲起身恭敬行礼道:
“谢娘娘关心,陛下派了太医,还在医治中。”
皇后又见了许多世家公子,大家也都入了座,坐在一起赏面前的玫瑰。
玫瑰还是前几日那些,被一束束放置在桌子正中间。
男女虽在一室之中,却不同席,因而我与程哥哥相隔甚远。
皇后端起茶杯润了润嗓子:
“男孩子们便作作诗,一会作好了拿出来大家共赏,咱们女孩家便插花罢,以玫瑰为主,一会插好了,也拿出来大家共赏,咱们今日评比一番,若是谁得了头名,我有赏。”
皇后笑着放下茶碗,颇为满意自己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