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南市再往南,离开人来人往的镇中心,再穿过一片住宅,来到了镇边的乱石岗。
只见刚那老人背着包袱,正依靠在一块巨石旁边,依旧是一副麻履布衣的样子。任你多么仔细地再看几遍也只觉得是一位农家百姓。
冲凌旗走上前,拱手道:“没料到前辈竟是如此高人。多谢刚才出手相救。”
老人呵呵一笑,道:“你小子胆子不小啊,面对那样的对手竟敢应战,而且还打了三个回合。”
冲凌旗叹气道:“只可惜实力悬殊,即使是想与之平手也很难做到啊。”
老人道:“哼,莫要小看了这御雷诀。作为你冲家两大功法之一,以你魔导师的实力想与之对抗也不是无办法的。”
冲凌旗听到这话,“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又惊又喜。
惊是听这老人口气,他似乎对冲家功法十分了解。要知道,每个势力都有自己核心的功法。但不论是哪个势力对功法的保密性都看得很重,只有本家人才能接触,而对于外人无异于禁忌。纵使外人难免略知一二,但而其中的深奥也是难以窥得。这老人凭何笃定自己能与陈务乾分庭抗礼。
喜的是,这老人言语之中对自己并无一丝恶意,而且就方才的出手,老人的功力定远远高于自己。既然他说有办法,说不定真的能有些名堂。
冲凌旗后退了一步,道:“前辈怎知这功法的名字?而且那陈务乾功力高我两阶,金臂体功法攻守兼备。不管是功力和功法我都弱于他。如何能赢?”
老人道:“唉,你别那么戒备啊。我这么说肯定是有道理的。”说罢,一抬手,一道电光从手心闪过。冲凌旗只感觉体内的雷元素不受控制地全部跑了出来,连人带着元素被吸向那老人。
老人手再一摆,电光消失。冲凌旗终于如释重负,心中骇然道:“这不就是引雷吗?”
冲凌旗再次行礼道:“想不到竟是家族中的前辈。晚辈之前失礼了。”
老人摆摆手道:“那倒不是。只不过这御雷诀是我与你父亲共同创造的。”
听到这话,冲凌旗的惊讶可以说是超过了之前所有事情的总和。沉默半晌,不知应该从何问起。
那老人继续道:“我年轻时曾与你父亲冲阵旌游历大陆。虽然我大他大他十余岁,但我们的性格却十分投缘。那些年我们共退敌无数,出生入死,在江湖上算是小有名气。只是二十五年前,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应皇帝御昭选择入朝。而我生性随意,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不愿被拘束,所以婉拒了邀请。只是没想到这一别竟成了永别。”
说到这里,声音竟然有点哽咽,望向天空的星星,似乎是想起了种种往事。
冲凌旗心中暗暗寻思道,母亲三十岁时生的霄旗,父亲大母亲十岁,照这老人的说法,他那是五十多岁。如今过去十年了。如今六十多岁,这时间上也确实说的通。便道:“父亲之仇九年前已得报,听说是陈家手下有一外姓之人出卖了降神城所有的情报,已经被皇上正法。望前辈勿过于伤心。”
老人摇摇头道:“此事绝无那么简单。他既不是阵旌之手下,官职也不大,怎么可能有如此重要的情报。背后一定有更大的主谋,我这几年一直都在调查这个事情,已经略微有了一点眉目。”
冲凌旗双膝跪地道:“请前辈指一明路,不管什么样的代价我定都答应。”
老人右手轻轻一抬,把冲凌旗托起来,道:“此中尚未知晓之事还很多,关系到的势力错综复杂。更何况,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允许你插手这件事。先把眼前的这关渡过再说吧。”
冲凌旗又是一跪,道:“若是前辈今日不答应,那我今日誓死不起。”
老人端视着冲凌旗,思索了一阵,正色道:“此路终点未知,暗流起伏。你确定要走下去吗?”
冲凌旗道:“纵使刀山火海,我也定当全力以赴。”
老人点点头,道:“好。不过我有前提,你必须要达到我认可的实力才可以。”
冲凌旗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道:“谢谢前辈。”
老人道:“起来吧。称我兰老便是。”
冲凌旗起身道:“不知兰前辈是为何来到此处的呢?”
兰老嘴角微微上扬,道:“你过几日便会知晓。我先给你说说如何才能与那陈家小子对抗。那小子虽然已是元素斗士之级,但是也仅仅是刚刚到达。而且他元素之力虚浮紊乱,显然是之前修炼时偷偷走了捷径。再者,那金臂体的功法虽好,但在他手里使的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一塌糊涂。凭着你扎实的基本功,只需我的指导,不出三日便可不败于他。”
冲凌旗听了兰老的分析,细细一想确实在理,不禁面露喜色,又多了几分佩服。
兰老继续道:“说说你对雷元素的理解吧”
冲凌旗被问得不禁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兰老道:“听好了。雷元素,‘其力之暴,亦可精妙’意思就是,雷元素不光有着极其狂暴的威力,但也可以借助不同的方法产生出许多精妙的变化。譬如,牵引就是其中的一种。而你们冲家的两大功法,三元雷决对应的就是前者,御雷诀对应的就是后者。但三元雷诀也有其精妙,御雷诀亦可狂暴。”
冲凌旗道:“望兰前辈指点。”
兰老道:“你御雷诀如今修行的如何了?”
冲凌旗道:“只是会引雷一招而已。第三式电光盾尚未练成。”
兰老道:“炼体如何?”
冲凌旗道:“仍在第一重。”
所有的功法大可分为两类,一类大功法,一类小功法。
大功法,顾名思义,大,其中包含的是一套成体系的技能,就比如这御雷诀,共有九式。而凡是大功法,其最必要的一点是炼体之技。修炼之道,先炼体后练功。这炼体之技就是让元素之力能以最优的方式配合功法在体内流转,为其余的招式打基础。而一部强大的大功法甚至是可以成就一个家族或者宗门的。
而小功法,多是只有一招两式。比如掌中盾、磐石撞、喷火掌。有些是单元素的,有些是全元素通用的。
兰老一个闪身来到冲凌旗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喝到“炼体”。冲凌旗忙快速运转起雷光淬体诀,一层黄色的光雾慢慢从体内浮出,盘旋在周身。光芒中不时有电光闪烁。所谓炼体,就是吸纳天地间的元素之力,通过在体内七百二十穴中运转将元素之力分散到身体的各个部位,从而达到强化的目的。
冲凌旗感到有一股元素之力自兰老手中而出,在自己体内以极其温顺的方式流转了一周后回到肩头消失不见。
兰老点了点头,道:“你的底子比我想的还要好。对你而言,接下来有三个目标。一、让引雷变得更精准;二、掌握电光盾;三、强化你雷元素的狂暴之力。接下来这几天,足够你完成之二了,而这之二也足够你对付那陈务乾。虽不能保证胜,但是保持不败却是绰绰有余。”
冲凌旗有点惊讶,道:“这么多事情来得及吗?”
兰老哼了一声道:“能不能来得及全权看你自己的。”
冲凌旗忙道:“我定全力以赴。”
兰老道:“来吧,使出电光盾给我瞧瞧。”
冲凌旗后退两步,双掌张开冲前方,全身电光乍起,伴随着黄色的光晕涌向手掌。一个掌般大小半透明的能量盾牌渐渐呈现出来,伴随着表面的电光不断隐现。
冲凌旗长吸了一口气,调动全身的能量向掌中汇去。豆大的汗珠不停地从额头上冒出。只见巴掌大的电光盾不断变大,直到两个头大小时“啪”的一声炸裂开来。冲凌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着粗气。
兰老道:“不错。元素之力消耗了几成?”
冲凌旗道:“两成。每次一到这里元素之力供给速度就跟不上了。”
兰老点了点头,道:“试过一边对体内的元素引雷一边电光盾吗?”
冲凌旗愣了一下,道:“没有。”
兰老对着冲凌旗扬了下头。冲凌旗又摆好架势,再一次使出电光盾。冲凌旗发现两个招式一起使用时,手臂经络中元素运转的速度明显迟缓了不少。电光盾生成的速度也有所减缓,这回甚至还没有到一个头的大小就碎裂了。
兰老道:“试着用不同的经脉分别使用引雷和雷光盾。休息五分钟继续。”
反复的尝试中,冲凌旗也慢慢适应了这样的方式,而且惊讶地发现凝聚元素之力的速度相较之前果然快了不少。
冲凌旗就这样不停地生成电光盾,一旦元素之力耗尽就运行雷光淬体诀恢复,恢复满了就继续开始练习。慢慢地,电光盾已经能维持到三个头的大小了。
冲凌旗抬头一看,天色已经是完全漆黑黑的一片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把冲霄旗扔在坊市呢,忙匆匆和兰老道别。兰老和他约好第二天还是此时此地见之后一个闪身就不见踪影了。
冲凌旗急匆匆地跑回坊市,发现半个冲府的人都在满镇找他,忙赔礼不是。
回到冲府,首先跑到母亲的房间去。冲夫人本来想责怪他几句,看见他头上的伤便没忍心出口。简单叮嘱了几句就让他出去了。出门时冲凌旗隐约看到了白天在坊市看见的那柄紫金大锤被放在房间角落。
冲凌旗行了礼走出房间,看见白天那在坊市遇到的那治安队员。走上前问道:“霄旗呢?”
那人回答道:“大少爷走了后,我们又在坊市转了好久。最后小少爷说累了,我们就回来了。可半天仍未见大少爷,我和几个兄弟又到坊市附近找了一圈,还没有发现人就回来给夫人说了。因为小少爷明天要去参加觉醒仪式,所以夫人让他先睡了。”
冲凌旗点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说道:“嗯,你做的很对。”转身欲走,有突然想起那紫金大锤,扭头问道:“我母亲房屋里那把紫金锤是怎么回事?”
那人脸上突然出现一阵抑制不住的笑意,道:“小少爷今天在那个摊位猜球猜中了,那个摊主当时的表情跟吃了过期的苦瓜榨的汁一样。但夫人看了那柄锤之后说只是件稀松平常的武器。而且全府没人能用那把武器,不知道是什么属性的。”
冲凌旗点了点头,回到房间,一头倒在床上。即使今天发生了一大堆的事情,而且头上的伤头还一直隐隐作痛,但练了一晚上的电光盾是在太累了,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
冲夫人带着冲霄旗和一帮冲家的人前往觉醒祠。
觉醒祠在出了镇往北不到五百米的地方,但此时的队伍已经排到了镇子里头。队伍里头的人都来自初升镇或者附近的村子。全是大人带着小孩来的。
觉醒祠平时是由帝国专门派人进行管理的,一年到头只有觉醒仪式的当天会对外开放。
队伍之中,冲霄旗拉着冲妇人的手,抱怨道:“哥哥今天早上怎么没有来陪我啊?”
冲夫人摸了摸冲霄旗的头,道:“哥哥昨天受伤了,明后几天还要参加考核呢。今天就让他好好休息休息吧。”
冲霄旗愤怒地说道:“都怪陈家那帮混蛋,等我今天觉醒后一定好好练功。等我练成之后一定好好修理那帮家伙。”说罢,举起小拳头用力在空中挥了一挥。
冲夫人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没有再说什么。
虽然每年的觉醒仪式之前,官方都会努力做好完全的准备,但是也架不住人实在太多。冲家一行人半天才排到了门口。
只见一座巨大的充满着古色古香的黑色大殿矗立在眼前。其规模宛如一座小城堡,正面有好几个大门,许多黑袍的工作人员在门口来来往往。
一个穿着黑袍的觉醒祠工作人员看到冲家一行人,便走上前道:“冲夫人,上面给我们吩咐了,冲家和陈家是有特殊通道的,不用排队。陈家的人已经进去了。”
冲夫人摆了摆手,道:“不用了,谢谢。你们的人昨天就来找我说过了。我们和大家一起排队就好。这不已经排到门口了吗?”
冲霄旗看向母亲,不解地道:“娘,为什么啊?”
冲夫人道:“霄儿,听好了。娘告诉你,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是平等的,如果总是感觉自己高人一等,那么自己是永远无法看清自己的。”
冲霄旗歪着头想了好一阵还没有明白。正欲再问,却是已经走到了门口。
冲霄旗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登记证递给那人,那人仔细看了看,对冲夫人说道:“请到等待区等待一下。我带令郎去进行觉醒仪式。这是这里的规矩,望包涵一下。”
冲夫人对着冲霄旗点了点头,跟着另一位黑袍人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这人轻轻拉起冲霄旗的手,温和的说道:“小弟弟,你好。你叫我琼儿姐姐就好,待会儿我会负责给你进行觉醒的哦。”
冲霄旗听到人家在喊他,忙抬头看去,发现这个琼儿姐姐虽然长相一半,但有着一双大而清澈的眼睛,而且她的语气那么温柔,霄旗立马觉得她一定是一个大好人。离开母亲的不安顿时就烟消云散了。笑嘻嘻地说道:“琼儿姐姐,那就拜托你了。”
琼儿拉着冲霄旗走过大堂,进入一条宽阔的通道,沿着通道一直直走,两侧各有着八座神采各异的雕像,冲霄旗不知道那些是做什么的。这个通道除了他们俩之外,还有许多一样的黑袍人牵着一个同龄的小孩子往里走。
终于,通道的尽头是许多黑色的小门。琼儿站在一扇门前,把手放在把手上,只见一道绿色的光闪过,门咔嚓一声打开了。
琼儿对着冲霄旗说道:“霄旗弟弟,这里就是用来觉醒的觉醒堂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