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儿狡将士卒分成五队,五个将佐各带一队,百姓也平分给五队,每人扛一包沙土或是拿一件农具,有专人给他们训话。
“兀那百姓听好了,尔等务必把沙袋堆在墙根,随意丢弃者死!然后用手里的家伙凿墙凿门,出工不出力者死!敢于攻城者有赏!暂获首级者抬旗!尔等可记得仔细了!”
等训话结束,蛮儿狡一抬手,他身边的号兵立刻吹起牛角号敦促进攻,弓箭手先凭借楯车与城头展开对射,然后阿哈们就押着百姓上来了。
敢于反抗的早就死了,剩下的百姓们早已被鞭挞、棍击和刀砍折磨得没有了脾气,他们只是像牲口一样执行着命令,挖土运土堆土,凿门凿墙凿人,即使被箭射铳打,被地雷炸铁蒺藜刺,他们都一直在干,直到死去。
“看吧,汉人只要被打杀怕了,比牲口还听话好使!”蛮儿狡指着城下的百姓,稍转头对旁边的军官厄里纳说,那人忙凑过来不住点头称是。
阿哈们让百姓把沙袋放墩台凸角底下,等差不多了就攀上去进攻。明军投射兵对着汹涌的人潮不停的射击,但倒下的缺口瞬间就补上了,铳手们很羡慕弓弩手,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装填速度实在是太慢了。
城墙上的炮手也在不停地发射,陈大炮把一杆弗朗机都打红了,子铳都没安牢靠就发火乱喷,樊二楞都险些烧伤。二人只好先浇水,等炮冷却下来再用。
城上适时地抛下了用棉被裹着火药制成的“万人敌”,这种武器燃烧起来极为剧烈,火光能映红整一面墙,被它威力笼罩的人都被烧成了焦炭白骨。
但是,后金军全方位的进攻对投射火力的消耗是巨大的,墩台上的铳手已经差不多用完了他们的弹药,城墙上的也快了,铳炮声一时稀疏起来。
蛮儿狡听出了这变化,他又一挥手,甲兵们拿起刀盾穿过人群就冲向墩台,他们是真正的精锐,身披两三层铁甲还能身形矫健步法灵活。一个白甲兵冲锋后踏着沙袋和尸体就跃上了墩台,一冲再就地一滚就到了一排铳兵身后,就手一刀就跅断了一个兵的腿骨,借力一翻就站起身来,刀砍盾撞,这整排明军都让他打乱了,有人都摔下了墩台,在陆续爬上的甲兵和阿哈配合下,这个墩台失守了!
其它七个墩台也好不了哪去,矢弹用尽的明军在用腰刀棍棒作最后的抵抗,阿哈们已经把梯子拉上了墩台,他们即将进攻塔楼。
城头上,一根火箭拔地而起,直冲云霄,最后一声爆响,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两军都惊得一怔。
“一根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蛮儿狡轻蔑地说道:“可这附近有哪门子援军啊!他们不都龟缩在大城里祈祷我们快点走吗?”厄里纳忙又凑过来不住点头称是。
墩台上的明军忽然集体后撤,城墙上的守军也调转了火力掩护他们,又搭建横梯给他们。后金军优势更显,蛮儿狡见状兴奋地喊道:“明军已呈败象,全军...呜呜...你干什么!”
厄里纳忙松开捂住蛮儿狡嘴的手,一指远方道:“明军援军来了!”
蛮儿狡一看,滚滚白浪夹杂着泥沙沿着河谷冲来,远处一批辎重车在浪头下打了个滚就不见了,显然水势极凶。城下的后金兵都吓呆了,站在原地不动,蛮儿狡忙传喊道:“撤退!上高处避水!”
后金兵们发一声喊奔逃回营,那个白甲兵且战且退,最后从墩台上一跃而下。
不料早已等候在这里的一杆长枪猛地扎入了他的肋下,白甲兵忍住疼痛用盾撞断枪杆,右手一刀就劈进了枪手的锁骨,枪手松开枪杆死死攥住刀刃,白甲兵一时都拔不动。旁边一老头趁机冲上来一手抱住白甲兵的腰一手抓住断枪头死命往里插,白甲感到一阵剧痛!他松开刀从背后取出一个骨朵对着老头后脑后背就是一顿猛砸,老头迅速瘫软下来,白甲兵推开老头,伸手扯出带着半截血的枪头,扔在地上,正准备离开,忽然一阵铅子雨轰地扫在他身上,直接将其扑倒在地,白甲兵死不瞑目地回望一眼,城头一架弗朗机正冒着青烟。
“咱俩算是帮那爷俩报仇了!”陈大炮对樊二楞低沉地说。
很快水都漫过羊马墙,尸体都漂了起来,那些受伤没及时撤走的后金兵没处躲没处藏的,成了明军铳兵和弓驽兵的活靶子,被一个不剩全点了名。
蛮儿狡带着大队避水,他发现两边都是辎重不容易上去的陡坡,只好继续向下游奔逃,直走出五里地才找了处高地上去,点点人数发现甲兵少了近百个,阿哈少了两百多,百姓们死的死跑的跑大部分都丢了,抢掠来的辎重车也丢了不少。心疼得蛮儿狡直跺脚。
过了半个时辰,乌尔泰不知好歹凑上来说大人水退了要不要按大汗的精神回去再啃硬骨头?蛮儿狡怒从心头起,对着他劈头盖脸就骂:“骨头可以啃...石头能啃吗?你是不是嫌我牙磕得不够疼?你还想上多少回当?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嫌命太长?......”
尽管心中翻江倒海,乌尔泰的表情一直是谦卑而恭顺地。骂了很久,蛮儿狡才稍稍消气,他把将佐们都召来,说这次栽了,硬打下来不是不行,但恐怕得不偿失,老汗大汗也都栽过,我栽一次也不稀奇,别处一样可以抢回来,但对上面嘴一定要严,最多只能说遇到山洪损失了,要不然我完了你们也落不着好!另外也不用担心,南朝地大物博有的是财物人牲,只要抢得多外人都看不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众将不住点头答应,然后又分兵四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