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赖以阻挡后金攻势的关宁锦防线,是一条渤海与辽西群山间的四百里狭长地带,山海关在走廊的西南端,其后是抚宁、永平、昌黎三城,从山海关出发向东北前进约二百里,就是后金三度顿兵城下的宁远卫,再向东北前进二百里,在小凌河与女儿河的交汇处,就是走廊的末端锦州,从锦州向东走二十里穿过长山口再向东北约二十里,就到了被围困两个月之久的大凌河堡,这是第一条救援路线。从宁远到大凌河堡之间有塔山、杏山、松山三座小城,锦州正南十八里为松山堡,松山堡偏西南二十里为杏山堡,杏山堡西南二十里为塔山堡,它们相距并不远,彼此间可旌旗相望,塔山距宁远有一百二十里。从松山向东跨过小凌河,也可以到达大凌河堡,这是第二条救援路线。相对于锦州到大凌河之间只有小凌河从长山山脉冲刷出的长山口通道,松山到大凌河之间要宽阔平坦得多,只要跨过小凌河,就是一马平川的冲积平原。
黄台及选择大凌河城下作为聚歼明军有生力量的战场,也颇是费了一番心力。大凌河堡以西是长山山脉北麓,地形崎岖,峰峦叠嶂,是个良好的藏兵之所,小凌河冲刷出来的长山口狭窄,又被小凌河分成两部分,用不多的兵力就能有效阻断东西,小凌河流出长山口后拐向南,丰水期间水可没顶,牛马不能徒涉。大凌河堡以南,大小凌河之间的平原广泽是适合骑兵纵横驰骋之地。只要在长山北麓埋伏一支强大的骑兵部队,无论明军是从锦州进攻,还是从松山出兵,都容易被阻断退路而被绞杀在平原广泽中,这就是黄台及的如意算盘。
大凌河堡以西十五里开外,是众多河流浅滩形成的辽泽,这是个河网密布,沼泽遍地的庞大湿地,是典型的兵家不争之地,后金在此只有一些哨探游骑。从大凌河堡向北到义州,再向北到广宁,再绕过辽泽向东就能通往后金腹地辽沈之路,这路程并不遥远,连续换马报信的话两天就到了,骑兵行军五日,步兵行军十日就能支援过来。
黄台及因乏粮战术退缩后,并没有放弃良好的围城态势,他把杜度带五千兵扎驻在长山口,让代鳝率一万骑兵藏匿在长山北麓山中,让莽古歹率本部七千人围困大凌河,在不远的义州,黄还派鳌拜拜音图埋伏了一万兵随时准备支援,对此安排,杜代莽三人都不知情。黄笃定大明迟早会按捺不住派兵前来救援,这就叫香喷喷的诱饵下去,硕大的肥鱼迟早要上钩。
......
天启八年五月一日夜,宁远城。
护国军将领吴开先、蒋文,白杆兵将领秦良玉、秦翼明,宁远守将金国凤,监军张春,山海关守将刘秉忠,宋伟齐聚一堂,听督师卢象升召开战前动员会。
分析了双方态势以后,卢做出了两路进兵的部署,他和金国凤张春刘秉忠走陆路为左路军,左路军共三万人,其中骑兵六千,护国军郑义部也被调配了过去,张春为监军;护国军和白杆兵作为右路军走海路,纪用和李鲁中为监军。两路军约定了进兵路线日期和联系方式。卢强调,战役的目的就是救出大凌河的两万人,后金肯定有所准备,为了达成目标,各部都要精诚团结,为此,卢定下了两条死规矩,那就是下至士卒,上至将军,第一个逃跑者必斩;第二条是各部接到进攻命令都要力战向前,争取杀伤相当,即使全军都拼的精光也会保持建制,将领以贡献论功;若是有令不行,那就是全军保全也会撤销建制,将领以军法论处,此两条由监军监督执行。张春纪用捧出圣旨,再次重申了一下纪律,最后还说,皇上会在战后于武英殿接见有功之臣,希望大家好好发挥,不要让皇上失望,让卢督师的尚方剑饮血。
根据吴开先的建议,卢决定左路军联系之前要约定口令,口令由卢的标营每天传达,传达之前沿用上次的口令,来联系的兵将如果对不上口令立即擒拿或斩杀,不得以事急为由轻信来人;右路军则由秦吴两位将领商定。
会议后,考虑到海陆的速度差,右路军当即开拔,左路军则与次日动身,又一场大战即将来临。这一回,究竟是鱼死,还是网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