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八年五月四日寅时，辽泽龙狼坨半岛。
昏暗的早晨，临时码头在繁忙的运作着，人影往来，脚步声、马蹄声、低沉的口令声、军械的碰撞声，一片紧张的战斗气氛笼罩在黄河岸边。两军将士们在紧张有序的下船。侦察部队是最先下船的，他们需要确认辽泽中没有暗藏的敌哨，一个时辰后，机警的侦察兵们就有了发现，辽泽中跑出来一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的人。
此人被带到了吴开先秦良玉面前，他供称自己名叫张翼辅，原是大凌河城中班军。城中被围逾二月，食粮早已吃尽，他是靠吃纸挺着，几天前，他一个当正兵的同乡晚上偷偷来告诉他，由于战兵米粮也快吃完了，上面一方面打算把班军百姓商贾看管起来，必要时当作两脚羊①，一方面也偷偷派人出去和金兵接洽。
张翼辅不想当两脚羊，他同乡也不想投靠建虏，于是二人在身上涂满泥土，趁黑夜槌下城去。二人埋伏在壕堑间，昼伏夜出，历尽磨难，终于逃离长围。但他同乡被后金恶犬所伤，不幸死于途中；他因失足掉落粪坑躲藏一天，身上味大，没有被狗嗅出来得以幸免。张翼辅早知城外西南方向防卫严密，于是转向东北进入辽泽，因之前有水师在海上发炮声援，他想看看有无机会乘船回去，实在不行就扎个筏子南渡，万幸在这里碰到了自己人。
吴听说城中惨状，不由得叹了口气，问道：“大凌河据此百里，全是沼泽浅滩，你缺衣乏食，如何能一路到此的？”
张翼辅说：“回大人，沼泽也是有路的，仔细分辨也能找到。浅滩中鱼虾螃蟹还有一些，我就是靠吃这些活着。”
吴开先道：“如果让你原路再走一遍，你能做到吗？”
张道可以，吴于是让他吃饱饭，让几名老道的夜不收跟着他，把通往大凌河的道路给蹚出来。
......
五月五日夜，天上没有月亮，饥肠辘辘百无聊赖的守兵仰望星空，无数的光点只使得无底的黑暗更加黝黑。朝廷是把我们忘了吗？还是把我们卖了？不少士兵心里又一次升腾起这样的疑问。如果都不是，为什么地大物博拥有两京十三省的祖国派不出一兵一卒前来救援呢？难道真的如建虏所说，从锦州到山海关还有北京都给攻克了吗？
忽然，有眼尖的士兵惊奇的发现，伴着轻柔的南风，海面上有数千个亮光向这边飘过来。所有人都没见过这种奇景，纷纷登上城墙和高处观看。看了有一段时间，细心的人发现，西南方向山上也有不少火光燃起。大家都兴奋地说，说不定是援兵来了，灯火就是信号，呼唤大家早做准备。
一个时辰后，天上的亮光逐渐熄灭，一部分飘落在城中。城中人捡起一看，居然是能飞的灯笼，上面写着“东升”字样，有人认得是孔明灯，呈递一具给了值守将军何可纲。
何可纲拿孔明灯来见祖大寿，说士兵们都相信是援兵要来了，此灯便是信号。祖大寿端详了好一会，慢慢说到：“皇上阁老肯定是想派兵来救援我们的。但是你也知道的，底下这些家伙哪里肯豁出命来救咱。弄出点动静就企图蒙混过关算了，前一阵子水师在海上打几炮就算声援，这会又放孔明灯，在山上点火，尽是些虚招子。我说让小的们别狗咬尿泡空欢喜一场了，等援兵到了城下再欢喜不迟。你现在先去把孔明灯都收缴起来吧，免得乱了军心。”
落在城中的灯有几十具，很快都被收缴送到了何可纲手里，他把灯都摆在地上，凝视着灯上的“东升”、“东盛”、“东胜”、“东圣”、“东晟”等多种商标，开始沉思起来，这些商标既然表示为不同商家所制，为何开头都有个东字，第二个字都同音，这是什么意思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