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谢援朝原型之一,据说曾被小娘鬼捉弄,陷进泥沼。有人看本章草稿,以为是谢菱儿她哥的鬼魂在护浴——作者蛮高兴啊,有别样的解读。
谢菁儿等姐咽下夜饭,毛遂自荐:“一道去溪坑,让你安心洗衣洗身。”
他妈欢喜了:“唔,去西镇住校读高中只一个月就懂事了。哎呀,在学校洗过的衬衣有好多黄斑。菱儿,给他重新洗过。我去衣橱寻件干净的。”
姐弟俩出门。谢菱儿教他:“领头、袖口、腋下、裤裆渍黄了,上匀肥皂搓搓。”他觉得被小看了:“云哥早就讲过啦,冬天也要每日换洗内裤。”
谢菱儿觉得新鲜,云哥还会说啥?菁儿跟他学武大半年,存了悄悄话呀;要找漏套话,先得假装不在意:“你小屁孩嘛,云哥就教点洗衣换裤。”
他欠老成被激将了:“还有呐,睡前洗身,既卫生又促进发育……”
男人也洗身促进?谢菱儿见他停了,好奇哎用姐弟情逼供:“小时候,黏牢我叽叽喳喳;分床睡,还嘟起嘴巴挂油瓶;现在翅膀硬了不透底喽。”
他吞吞吐吐:“……你问云哥去呀。”
谢菱儿刚听出点啥,被将了一军:咋可以去问?男人的秘密呀。菁儿知道了就好。云哥自己肯定“促进”了……别想啦,脸都热起来了!还好,菁儿没盯着我。咦,身后脚步声,有人偷听?我走他也走,我停他也停——猛地回头,一个身影倏地不见了。哪个油头子孙?不睬他。身边有菁儿做保护神啊。
谢溪多汊多湾,在村东两里呈“Ω”形。长石条横卧成桥连通山边小路。桥边大岩块像屏风垒起,遮蔽月牙湾。湾水齐腰深哎,成了女人野浴场。谢菁儿学着以前哥的腔调:“你进去吧。我在外面溪坑洗身洗短裤,看牢石屏。”
谢菁儿在溪边喂蚊子,喂得鼻头嘴巴皱起来:哈,云哥也来洗身。自家人不会偷看——偷看更好,早点做我姐夫!低声交代任务,代我看牢石屏。
柴青萍暗骂瞎掰!夜了,柴腾云没戴眼镜能守多远?茅草丛里贼眼铮亮啊!
是谢援朝。他当不成传令官,仍旧做泥水匠,今夜回村。扭屁股见菱儿陪腾云进进出出,埋怨儿子没本事哄来女人。谢援朝发狠了盯梢了,藏进茅草丛贼头贼脑高兴啊:菁儿回家了,剩下孤男寡女会越界哎,我抓把柄再上身!
谢援朝忘了大妖咋个倒霉,不走人道偏走鬼道!柴青萍装鬼像鬼在鬼道候着呐,最近玉佩呀灌力呀气力大啦能玩藤蓬,尽心尽意捯饬他一把……
溪水泠泠汩汩,叮咚出繁忙;柴腾云耳力好,听见石屏西边呜呜哼哼,气盛胆壮啊踢去一脚:“谁呀藏里面?援朝!陷进泥沼藤蓬?哟,嘴巴里乱草,耳朵洞烂泥。别动,你手上缠刺蓬,脚上绕青藤呐,待我帮你解开来。”
谢菱儿听到云哥说话声,连忙套衣蹬裤,拎起洗衣篮走出石屏,咦,菁儿回家啦?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幸亏来的是云哥。哦,还有援朝哥萎在地上,任他挑刺蓬,解青藤,拔乱草,倒水壶洗耳朵哎:“这副样子,咋啦?”
谢援朝迷迷瞪瞪:“撞着小娘鬼?白雾围拢来,我就魇了稀里糊涂了。”
谢菱儿瞪他一眼:绣花枕头花马吊嘴掉花枪!可能攀爬石屏滑落了。柴腾云也怀疑他偷看:“大概小娘鬼发现你贼眼贼手贼脚,就替天行道啦。”
谢援朝辩白:“哪敢?你守着石桥呀。等你走拢,雾气退到溪坑……看呀!”急缩腾云身后,奓着胆指溪面。两点蓝光黏在猫头鹰羽冠,飘对岸落在谢莼儿坟头;蓝光旋成一点,猫头鹰又两眼荧荧,好像三眼天猫盯牢此地三人。
柴青萍也盯牢了:传说后生鬼护家人,蓝光是谢莼儿魂灵?难怪刚才白雾围拢。我冒牌小娘鬼呀趁机捉弄谢援朝。双鬼护驾,护谢菱儿安心洗身。
蓝光不以为然?柴青萍见它重新分成两点,蛮像星姨的猫儿眼忽闪忽闪呐,好看又诡异,还提示一样飘啊晃啊,终于没耐心了,在对岸熄灭了。
谢菱儿望着对岸,两眼湿亮,双手合掌,嘴唇翕动:哥啊,一年多了,还游来荡去,喝风呵烟护牢我?放心吧,我吃不了亏,身边有云哥啦。
柴腾云见援朝仍旧抖抖索索:“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我去洗身,回家还要雕石像,金砝叔催过啦。你一道洗洗?还是送她回去,来我家看雕像?”
谢援朝听出嘲讽,哪敢做对头找麻烦?连忙赔笑:“没带换洗衣裤呀。身上腌臜,我送到就回家。”瞥见菱儿牵起半边嘴角,蛮像刚才三眼天猫冷笑的神气哎;半路上求她别松口,假使村里人知道我被鬼神捉弄,没法做人了。
“哦,谢圣菩萨牵牛。”谢金砝第二夜看着石雕点头又摇头,“略有小成,没雕出魂灵。菩萨白龙投胎修炼成道,这一尊面相少了龙精神,动作也缩手缩脚。”转身从衣橱抽屉捧出一厚叠线装书啦手绘的药草图石雕玉雕图啦,挑了几张雕像递给腾云。
他呢眼睛直钩桌上一厚叠,馋呀爸说过龙和尚传给金砝叔好多草图。
柴青萍知道历史,书啊图啊最后传他了:今夜急啥?这几张够你啃啦。外面雨声“哗哗”了,不用踩泥水回家;上次熬夜,和谢菁儿同睡竹床嘛。
果然,谢金砝说了:“你拿去西房用心揣摩。菱儿来东房睡横床吧。”谢菱儿笑了,假使菁儿在家又会嘚瑟了,啥个跟云哥同睡火热啊舒服啊。
谢菱儿半夜内急,早饭中饭吃干,夜饭喝稀呀,迷里迷瞪摸黑去茅厕。
柴青萍见到机会:谢岙讲究穿堂风呀天没大冷不关房门;我指鹿为马,拦她进西房,生米煮熟饭;否则又会像水苑儿、谢荣娟把好事拖黄了……
谢菱儿早饭后向爸妈招呼一声:“跟云哥去医疗站。”她妈说:“腾云,先走一步。我跟菱儿讲几句。”等他走远,问囡,“你起夜,他送回东房?”
谢菱儿一愣,急中生智:“碰巧了,去茅厕都经过堂前间后门。”走出家门,越想越不对劲,忘记换房间仍旧摸回西房?我心里存了事会梦游呀。有一次,煮夜饭用缸底水。爸说,明早给我挑满!半夜,我蒙蒙查查摸扁担水桶;爸妈惊醒了;我边开大门边接腔。昨夜,也梦游连梦话,心事被云哥听到了?
前有梦头,后有想头,她察言观色,云哥不咸不淡,没啥异样。哦,他告诉小芳姐,明早休息半日。我也休息,等村里人出工,去他家刨根问底。
谢菱儿望见云哥出柴门弯进屋后小阳弄,哦,他去金安叔的家,商量我“心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去坐庙把和尚坐回家,问前夜听到啥。
谢菱儿进了他房间:竹窗关着有点暗,床边木盆浸泡了汗衫短裤。他真的每夜换洗?蹲下,抹一把肥皂盒里皂糊搽在领头袖管。短裤档白糊糊,大概他刚用过皂糊吧,也用手搓了。端到灶间,舀缸水漂洗,绞干,搭在地坪的晒衣竹竿。回房间,瞥见收音机下压着纸角,拉出来,对折成“X”形呢,情书?
她翻起竹窗,瞄一眼称呼“天亮哥”;两张信纸写得拍拍满,看几眼,吓一跳!“西哈努克常住北京呀,国庆贺电咋会只发给毛、周?林肯定出事了!美国之音、莫斯科之声也在猜测。”她的心狂跳了,收听敌台,死罪哦!
柴腾云笔下有铁,重提5月猜测?
脚步声急匆匆进门,柴腾云瞄一眼木盆脸红了,看到信纸脸刷白。谢菱儿连忙塞给他:“啥也没看见!啥也不晓得!我相信你,不是坏人……”
他接过信纸:“我只想提醒天亮哥他爸。假使传出去牵三挂五啊!”
她急了:“我不会多嘴!假使漏半句,你报复吧,讲我前夜摸进西房你嫌憎送回东房。满意了?逼我讲不要脸的话!”两只拳头恨啊轮敲他胸脯。
“菱儿,菱儿!我咋会乱编乱讲伤你脸面?别哭呀,眼泪婆娑的。”
她被两声“菱儿”融化了满肚委屈,松开拳头,抠他衬衫钮扣。他指肚伸来轻轻揩去她脸颊泪珠:“前夜没啥,你大概迷里迷瞪记错房间……”
柴青萍差一点出声表功:全靠我小娘鬼用心用力呀,晃黑影拦牢她去路,导向西房,睡到柴腾云身边;又送微风撩蚊帐让蚊子咬得他俩半梦半醒。
“我半梦半醒啊。”柴腾云眼神恍惚,把她把前夜都恍进了,“梦见你拿来药草图。我接过细看。你偎过来问,我、荣娟、苑儿,哪个对你更好?”
谢菱儿低眉落眼捏紧拇指食指,满脸通红:羞人!日里还有三分志气,即使嘴长也不会问出口,犯傻呀让他吃一个挟一个看一个?夜里没出息——已经没出息了,梦话飞他耳里抓不出来呀;“心悦君兮君不知”,他知了会说啥?
“……我讲都蛮好。你又问谁份量重一点?讲嘛讲呀!我全醒了。”
她遗憾,没说答案就全醒了?哎呀,我当时睡相好吗?妈说我睡熟了,像猫一样手掌垫半边脸,鼻息轻轻,不磨牙不张嘴。会不会刚巧流口水?
“……我拉起你回东房。你讲,好吧。前夜就这些,不告诉别人。”
她心里甜甜地,云哥和我同床同梦!手指摩娑他胡须茬,刺刺剌剌呀指肚有些痒痒。他在她掌背轻拍两下:“我晓得你心里有我。不过……”
柴青萍警觉了:“不过”?她真情痴情表白,白表了?当之轻骨头?
他亮底了:“我有女朋友,金土叔小囡。她67年回谢岙喝她姐喜酒。”
当年逃壮丁,柴嘉兆、洪运来和泥水匠谢金土三家去上海谋生。谢金土没忘记在谢岙荒年全靠金安哥接济呀,当初曾指腹为婚,现在不能赖婚!57年送大囡回谢岙:“讲话算数不改口,小花是祥子的女人,等大了再圆房。”
小囡原名小草。她妈说起护法六仙女:红云高贵,丹桂药香去秽气,菱花莲叶青萍清淡养胃……她欢喜蒲剑:“持剑护法威风!我改名小剑——不像女生名字,换成晓荐。”换了名仍旧像尿布时代啊,喊“云哥”喊得一心一意。
青梅竹马引来天雷滚滚!谢菱儿的两掌被雷开了,弹在半空,施了定身法一样;见他嘴唇动成云雾了,声音飘在云雾里飘降落伞吗?给我耳朵空降个“女朋友”,水土不服,没一点真实感觉:“晓荐姐来谢岙时,没讲起过呀。”
她见云哥摸钥匙开床头橱掏什物递来:一个钥匙圈,串两条玻璃丝编织的金鱼头咬尾缠;一条白纱围巾,勾针勾了心心相连;一张照片,他和晓荐姐并肩相依,反面笔迹枝枝杈杈蛮阳壮:“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柴腾云收起什物,看见桌上收音机又勾起回忆:“她攒零凑整,还砸了储蓄罐,陪我去福州路淘零件,电阻、电容、二极管、电磁棒、缠变压器的漆包线。”脸色有些黯淡:“她去年脚残疾了才没回谢岙。我不能做陈世美呀。”
柴青萍不以为然,历史上他回不了上海,换了我就说两骑马的话:“想回去难啊恐怕在农村安家。”实情嘛不算撒谎。他石心石性石话砸伤谢菱儿的心。她一直在等啊,等新衣裳,等哥扛上鸟铳在村里说话有份量,自从多看了云哥几眼心意暗结,等他开口等了十个月,梦里心花五颜六色,醒来散成空白!
谢菱儿像顶起磨盘啊顶出一点笑模样走出屋外。柴腾云见她眼神散乱,追上两步拦前头。她硬起心肠,拨开他手:“让开呀,被别人看见了像啥!”
不会像啥啦!她慢步前挪,痛苦像长发根深蒂固,被风拂起纠缠眼前挥之不去啊忍不牢回头瞥一眼,云哥在柴门石化了一样!他和晓荐姐靠承诺能撑多久?由心不由人,好多事不可能后来又可能啦,我不捧场不退场等他松口。
【每章留言】谢援朝原型之一,据说曾被小娘鬼捉弄,陷进泥沼。有人看本章草稿,以为是谢菱儿她哥的鬼魂在护浴——作者蛮高兴啊,有别样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