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章留言】本章的闺蜜群自有原型,没暗斗明争抢上位呀;各有各的甜酸苦辣,仍能心朝一处想,力朝一处使,接近于包办婚姻哎,为他人作嫁衣裳。
见过算计,没见过柴如丰这么算计的。都说小算盘十二档,他“劈哩啪啦”死死地打在十三档:腾云要上大学,小芳要嫁西镇,轮到我接手医疗站喽!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跑去求腾云帮忙:“你风头健啊,大红人讲话管用。”
马屁拍马脚了。柴腾云摇头:“没用,村里人全晓得你被初中辞退。”柴如丰恨上了,我成事不足?念完经,打和尚,找洪卫青告腾云海外关系!
洪卫青看风向做人,先揭发大妖,搭上周书记;又揭发周书记为顾小叶开后门,搭上权主任;正想找枪手再立个大功呀当即叫柴如丰写匿名信检举。
柴如丰搜根剔齿啊全写了:柴腾云说《追鱼》说精怪;和谢菱儿唱《越人歌》唱情歌;还听说他听收音机听台湾腔,他姑丈景银全是台湾军官!
洪卫青想起69年跟着大耀拷问水家人景家人,当时就知道蒋经国在赣州办学校,景银全毕业之后去台湾没了音讯;现在听说景家还藏了一张军官照,大笑了:“军官好啊!我找权主任开介绍信,调阅敌特档案,当即查明了。”
历史只记载有人匿名检举。谢天星拾遗补阙了:原来洪卫青是大妖余孽,手上有血迹,当年助纣为虐助大妖“拷问”!柴如丰不拉人屎啊,助纣为虐助洪卫青封杀柴腾云!哎,他写了“大不韪”,也受了老妖指点?老妖——柴如丰——洪卫青,狼狈为奸还会作孽啊,不把这三个划进黑名单,天理不容!
柴如丰只盼免了挨打,啥都说了,去招生办告状啦写匿名信啦。谢荣娟听着听着又火了!见他邋里邋遢,没处下手啊:“算你走运,下次算账!”
她转身找苑儿出气:“你没发羊癫疯呀,该教他明事理讲情分!”
水苑儿见她赶出赶进骂个够,每句烫嘴烫心,简直一鞭一条痕!唉,我也这么骂过如丰呀。假使事先知道他发羊癫疯,我会拦牢他甚至杀了他!我最想嫁的是云哥,最想谢的是云哥,最对不起的也是云哥啊。只要能折罪赎罪,拿我发泄吧,弄死了弄拆卸了也无怨无恨——他不屑呀,半只眼睛也不会睬我!
她涕泗滂沱。谢荣娟被哭得心要化了,打道回府吧催菱儿姐去看看云哥。她滑落崖下像绣花针滑近磁石被摄走啦,简直成了云哥的黑发长他身上。
谢荣娟关门落锁:“柴如丰不是人,横插一竹杠!”为云哥生气又为菱儿姐高兴,捏一下她鼻子,“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蛮难得呀一个机会,抓牢云哥的机会;你去安慰安慰吧,得寸进尺,肯定两好成一好,当即洞房花烛啦。”
一团辛酸堵牢谢菱儿咽喉,眼里深幽的蓝天亮起雨云,雨滴弱弱地掉落又被舔了咽了:“来世花烛吧。情深缘浅,心强命不强,舍不得也得舍啊。”
谢天星嫌她的话太温顺太松软太轻柔太漂浮!是我未来的亲妈?是那个夜里敢和云哥同浴,日里敢去猪场授精,当众敢“俩起来”唱情歌的谢菱儿?猫排十二生肖,排到最后反倒收了心气敛性子,竟会无所事事把自己除名了!
谢菱儿记得老戏壮士断腕,自己割爱好痛啊,靠墙壁酸软无力,泪珠越发滚下来:“心事重啊。家里成分高,假使再压上‘海外’,菁儿没前途了。”
为了菁儿甘做“扶弟魔”?谢天星挑唆谢荣娟关闭了恻隐之心,医者不自医呀,把责难炼成手术刀对准菱儿姐:“你……咬钢嚼铁是吧?人各有志是吧?云哥尖担挑柴两头脱受不了啊。编筐编篓重在收口,你有起头没煞脚,该寻人接力呀。不是你的菜,还猫脚霸着不让别人动筷?”两拳越过她两肩擂墙壁,盯她脸研究半天,突然笑了,“哦~你完蛋啦,等不及来世偷偷动过筷啦。”
“动你个大头鬼!”谢菱儿揩眼泪,“我忖过,让月霞姐接力能借东风呀,她爸她哥路路通,她嫂子在招生办做事,明年动笔头:‘重在个人表现!’”
谢荣娟服了,菱儿姐心计巧桠杈多!她打退堂鼓,小芳姐要出嫁,我又不能应急,蜀中无大将,请霞姐当先锋……“让她让云哥改口有点难吧?”
“办法倒有两个,发夹弯呀为他人作嫁衣裳。”谢菱儿开房门,见她妈坐灶口叹气,“好了别操心云哥了。我俩邀小芳姐、月霞姐去看看他。”
余小芳拉月霞同去,一路抱不平:“时代一粒灰,落在腾云哥身上一座山呀……”推门,烧酒气冲鼻,见他喝得不像样了,眼皮黏糊糊舌头硬撅撅,朝建设援朝指天划地,七倒八斜没揿牢桌角滑落下来瘫地上吐得稀里哗啦。
谢天星有点看不上:酒水,拿酒当水?再痛苦也不能喝夹气酒,伤肠胃呀。
余小芳觉得他的里伤外痛全落自己身上了,伸手想搀扶,又缩回来,我订婚啦,假使贴身贴脸地搀扶,会有闲话;看着援朝哥、建设哥搀起他架到床上给他脱了鞋走了,看着菱儿、荣娟收拾桌面,看着月霞捧灶灰盖秽物扫地面——我咬嘴唇,好像把别人的闲话自己的心思菱儿的办法都咬在嘴里,进灶间。
谢荣娟对着菱儿姐会心一笑,率先探头;谢月霞也去张望,见小芳姐从盆架取毛巾,从缸里舀半盆水端进房间,湿毛巾细细揩拭他脸上手上的残秽,给他盖上毛毯,拂尘掸走蚊子,放下蚊帐,转身平静地招呼:“我们走吧。”
谢菱儿关门,拉着荣娟回家,临走看一眼小芳姐,两个办法早已拜托她啦。
谢月霞陪小芳姐杵在她家院门:“晓得你放不下腾云。已经订婚了呀!”
“没啥,为他做点事……好几次有心装无心,想问又卡嘴边,总怕踏着空壳蛋连梦也没了……现在他注定谢岙,脚重得提不起啊。”吸溜几下鼻子,慢慢平静了,抓紧月霞的手,“你能冲喜破晦气,让他腰杆重新直了……”
“冲喜?腰杆?哦,编圈套寻开心,哄我当冤大头!‘从仙人台回来那夜’?没啥呀,只不过钻出了那么一丁点感觉……喂,是感觉不是感情。”
余小芳伸指使劲揿她嘴角:“嘴冷,冻得牢话头话尾?别扭扭捏捏啦。菱儿、荣娟见了腾云哥,眼神一样地烫手哇,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
谢月霞觉得小芳姐亲近哎,看破又点破,别让菱儿、荣娟抢先!腾云注定谢岙了——我不是他第一个女朋友,也得最后一个呀。他和晓荐的故事没断,随时会弄出事故!即使断了,也该他先开口。姑娘家急吼吼,跌了身份。
谢天星笑她患得患失,首鼠两端。木鱼不敲不响,柴腾云咋会知道她心思?
余小芳又拖她去串门,像喜鹊叽叽喳喳:“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柴腾云粗犷的两颊活像各削去一块,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再瘦要瘦成一道闪电了!他朝她俩笑笑。谢月霞只感觉凄凉啊凉透了鼻腔倒流喉咙。
他打个手势让坐:“那夜失态了醉了吐了,腌臜相啊。多谢你们收拾——”迟疑了一下,朝着月霞表谢意,“多谢啊,你还为我揩脸揩手……”
谢月霞没反应过来,为他揩脸揩手?余小芳在桌下踩她一脚,捂嘴偷笑。谢月霞敢怒不敢言,还笑?可恶!擅自移花接木!刚想拆穿谎言,腰眼被她指头揿牢了。哦,她订婚啦,传扬了会谣言恶浊。她为我好呀,才苦心撮合。
余小芳两眼不停地扑闪鼓励她。她没理睬,脚在地上画圈,心里在搜肠刮肚横挑竖翻——对呀,就说“互相关心互相爱护互相帮助”。迟了,小芳抢先接过他的话:“还有哪,为你盖毛毯,掸蚊子,放蚊帐。人家心疼你啊。”
谢月霞怕他看轻,偷眼斜盼,见他眼光撞过来,拇指扳得“嘎吧嘎吧”响。
余小芳出门吐长气:“引线穿针,总算让你俩对上眼双关透。欠我红娘大人情哎——快表扬表扬,”摇头晃脑竖食指晃晃,“给几块谢媒钱。”谢月霞骂了:“谢红娘大卸八块!演戏演过头,害得我直钉钉地坐着,臊眉耷眼。”
余小芳咬嘴唇偷笑:她谢我一个白眼哎,白成白骨精也白搭!果然被菱儿猜到了,月霞对我说的“对上眼双关透”当之没听见。菱儿敏巧啊,针脚密阵脚稳,两个办法透鲜连环:“移花接木再瞒天过海,你把月霞没反对改成打算谈恋爱,假传圣旨放在小花姐桌面,她会当即给妹写信,催了断收煞呀。”
透鲜连环?母女心灵契合,谢天星看见谢菱儿对着菱花镜宽慰自己:有些事有些人错过了也就是错过了——对影吊祭虐心啊,不去想偏要想没气力想咋能不想?冷热自晓得,自己的连环计在自击胸口自堵退路吹冷风凋零红颜!
谢晓荐放下姐的信,从箱底翻出老照片:黄浦江,货轮,江鸥,两人并肩相依。她捧着自己和云哥,心里酸疼:做泥水匠苦啊,为爸做康复忙啊,没肩胛可以靠一下;好不容易盼到云哥来上海,暖心话还没听够,他又回谢岙了——总算有了新政策,独子可以回上海!回沪生产组,不及读书当干部,再苦一两年吧,他好我也好。人算不如天算,他的政审表刷下来了!只能托给月霞?
谢晓荐耳里塞满杂音:爸说,腾云看来熬不出头喽。妈说,已经耽误了五个年头呀。咋办?去白渡路问晓鸥姐,她周日上午睡懒觉,也该起床了。
李晓鸥听了皱眉头:“恋情老旧了挤瘪成照片泛黄了,云聚云散啊,天下没不散的渡船,放生吧送他上岸,你好他也好。县官不如现管,腾云假使不当驸马就得当牛做马没盼头。开句玩笑,你名字叫晓荐,晓得荐给月霞呀。”
玩笑话说得谢晓荐心灰意冷,荐就荐吧,为他人作嫁衣裳的命!
谢天星看过有人评点《聊斋》:宦娘“调他人之琴瑟,代薄命之裳衣”。谢晓荐和柴腾云相见相恋,不能相伴相守啦;以后的日子,只能相欠相望。
余小芳听说晓荐姐要来,赶去月霞家:“溪坑对面喜鹊双声连叫哎,好消息……别织毛线,猜嘛,”一脚踩得藤摇椅漾起来,“猜你也猜不出来!”
藤摇椅漾得重了,毛线团顺着谢月霞两腿沟滚落下去,她翘起脚背拦了:“懒得猜!爸的毛线衫旧了脆了,添线重织呐。”嘴里说忙,两手停了。
余小芳亮牌了,把菱儿的阴谋亮成阳谋:“咋样?没声了?没事吧?”
谢月霞像没事吗?抛来一串恨腔恨气:“被你跟菱儿谋来谋去谋死啦!私下串通,捏造假话塞我嘴里,当鱼饵引晓荐姐来谢岙……想逼上梁山?”
余小芳觉得她的话没气力:“晓荐姐会来串门呀,你探底再定进退。”
谢月霞转身不听:说得轻巧!假使表错情像毛线起错头收口难啦。余小芳扳她肩胛:“给腾云哥加温加分呀算我求你了。死活不依?我去退婚吧。”
谢月霞吓一跳,她想豁出去!退婚当众退聘金,赔礼认错认骂名呀,闹大了真会和腾云闹到一张床。小芳姐名副其实,软糯芳香啊,和她同睡等于睡进丹桂花;腾云闻着香气还会想起我?他不是大樟树,不会长在斜对面大井边等我。花无百日红,姑娘家也就红眼前几年;假使舍近求远,谁知道喜鹊几时再叫起来?无处炼铜敲现钟,青天白日呀看着敲进小芳姐炉灶?不嫁腾云不划算。
“划算”?谢天星不看好这场婚恋,等到淋大雨她又会觉得不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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