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留言】头发花白啦,没啥本事,只会写几个字,每天推一章节,说说以前听到看到的奇景奇事奇人,中国不缺少稀奇古怪的原型啊。希望看官能喜欢,当之解闷吧,
西山脚下,水苑儿不知大祸临头,哼着《越人歌》,远望港外荒岛。
当年,倭寇逃上荒岛,海岸空心敌台的竹节炮轰不着他们呀;戚继光教士兵做木海马,趁着退潮滑过泥涂冲上荒岛。后来,渔民用它赶小海了。
水苑儿刚才正赶上退潮半小时,腿脚矫健腰肢灵活哎,左腿跪在海马长板,上身前倾捏牢马耳朵(钉上的横档),右脚后蹬,海马“哧”一声滑溜了;把一根根细竹管插进跳鱼洞。涨潮了,跳鱼嗅着潮气跳回洞里。她驾海马哧溜过去,每根竹管倒出一两条,腰后系的桶笼快放满啦,毛估估有十多斤。
人逢喜事运气好,她打算上岸,脚趾在海涂潮沟边踩着硬硬的;一踢,泥涂里竖起一根剑尾巴,一尺多长,三角带刺;拉起来,一只大雄鲎,肚下两根触须细长(这东西长年戳进雌鲎尾根两个小孔啊);顺手摸进泥涂,果然雌鲎大过两脸盆,刚才背着雄鲎呢。她脱外衣包裹了贴背后,两个袖管系胸前。
她走上西山还在盘算,鲎要去肠洗净;铡刀绞成小块;糯米饭煮熟加盐加黄酒,拌成鲎咸糟密封了,给云哥长年下饭。他每餐要吃一点鲎呀。忽然——愣住了,路边茅深草乱一人高,咋会倾斜了两分开?野人?露头了,大妖!
他咧嘴奸笑:“要娃娃亲啦?不晓得床上花样要被嫌憎哎。我来教你!”水苑儿只剩下时间了,撒腿就跑。大妖一愣,盯牢越奔越远的羊角辫追来。
柴青萍暗叫一声:坏了!假使阿婆被强奸有孕,杂种骑我头顶成前辈?先灭了他,让山头风刮下去,崖边乱石堆飞起来,砸他个稀巴烂,烂稀巴!
突然,崖脚掠出人影,抱牢水苑儿跳进茅草丛!她刚要叫喊,嘴被捂牢了!惊怕啊,听见男声在耳边警戒:“别响!”随即手掌移开。水苑儿定神定睛,嘿,是日盼夜盼的嘉兆伯!大喜过望低声问:“巧啊你候这里!云哥呢?”
“以后再讲。”柴嘉兆松开她,扶起身边茅草,捏拳头两眼盯崖脚。
柴青萍看他神样,拳头的功能只用来自卫:该捏石头呀!你的飞石有准头,分分钟能砸死大妖解恨!当年,七八个日本兵被你砸得只剩下惨叫!
大妖脚步近了——转向了?哦,岔路茅草乱晃像一股惊风掠过。大妖以为是苑儿,追过去。水苑儿紧张了:“云哥引开他?岔路死路呀蛮难脱身。”
一声惨叫:“啊!”声响掉崖下了,崖底豹子洞啊!水苑儿倏地站起,伸头张望。柴嘉兆拉她坐下来,稳稳笃笃:“别急呀——看,腾云回来了。”
水苑儿见云哥像树高树大了,转眼动睛有灵气精光,猫腰闪步跳进茅草丛,解下毛巾露出青头白脸,先打招呼:“苑儿,没事了。”再向他爸汇报,“我弯腰放踏板再朝前跑。大妖追来被弹落了,可惜没死,挂在崖间树杈。崖下两个人拿猎枪走来。大妖喊‘卫东、卫青救命’。他俩爬东攀西,想办法救他。”
柴青萍叹气:唉,天不灭曹,大妖命长还会浪费粮食。没人动脑筋让他生不如死?连水苑儿也只顾解谜团:“啥个踏板?你俩又咋会候这里?”
柴腾云三言两语,说个大概:“建国讲,村里人用踏板、野猪夹打猎。卫国哥奔进门报信要来救你。爸担心洪家卷进麻烦。爸以前讲过呀,把日本兵扔到岔路崖下。我就讨来一副踏板。爸挑行李穿小路,带我早一步到此地。”
柴嘉兆站起身:“趁早走吧。这只畜生被救了,恐怕会过来寻人找茬。”水苑儿抢过行李担:“路还长啊,该我挑了。否则,姐会骂我个臭死。”
柴嘉兆看着她羊角辫微微点头:娃娃亲没亲错,她懂道理有气力啊。
水苑儿穿过晒场,推开大门:“姐,姐!云哥、嘉兆伯来啦!”
水杏儿接过行李带进东房,端凳沏茶。水苑儿在灶间快手快脚收拾捕来的海鲜,淘米煮饭烧菜;看着灶口火焰像在笑嗬嗬,支耳朵细听东房声响。
水杏儿先说如丰还没回家忙啊在西镇教初中语文,又问他俩路上情况。柴嘉兆说起大妖要做坏事。水杏儿听得咬牙切齿:“该死的畜生!”谢了嘉兆伯,又谢腾云,“十一年前,你也救过苑儿呀,在谢岭下小学的茅坑间……”
水苑儿在灶间听得面红耳赤,姐多嘴多舌啊,把我五岁糗事当曲唱。
柴嘉兆对现在的苑儿赞不绝口:“她上得山,灶口一股烟;下得海,碗里一餐鲜。以后,成家过日子是把好手。腾云回乡,假使在谢岙扎根……”
水苑儿心有点跳,头有点晕,姐要接话头对上娃娃亲啦!耳朵抓牢姐说的每一个字:“苑儿还小啊,15足岁零3个月。过几年,我探探她想法。”
水苑儿皱眉头,姐口气像推脱?以前碍着户口,现在云哥也农民啦。
嗨,水苑儿落花有意,拗不过水杏儿流水无情,她早就思前想后想停当了。
门外响起柴如丰声音:“哦,叔来了腾云也来了。饭菜烧好了?”朝苑儿谄笑,帮她斟酒布菜,指点功劳,“苑儿活络啊,东申港的食材都搬来了,泥鱼、泥蚶、青蟹、小白虾……鲎血碧蓝,鲎籽雪白,听说防癌治癌啊。”
柴腾云对鲎血鲎籽赞不绝口:“现炒透骨鲜,鲜得眉毛也快掉下来。”
水苑儿高兴了,扒拉几口饭菜,抬头看嘉兆伯,把他视线拉到云哥身上:用眼睛说话呀,等嘉兆伯也赞几句再拉扯娃娃亲,我就盯牢姐的眼睛。
柴青萍觉得那年代好辛苦好麻烦,假使别人没看懂眼神,事情就黄啦。
柴嘉兆看懂了,夹一筷鲎壳碎肉细品滋味:“唔,味道好,厨艺好啊。苑儿,你像你姐,过日子是把好手。”他诚心诚意,把老话题推向新一轮。
水杏儿又扯开了:“苑儿讲,跳鱼养一夜清水,漂去泥腥排空肠肚污秽;冷水落锅,小火加热;放进冷豆腐,跳鱼会钻进去;大火小火配作料。”
柴嘉兆点头:“唔,金安教她的吧?豆腐放早了迟了,跳鱼不会钻进去。”
水杏儿笑了:“现学现卖,金安叔教她好多拿手菜。以后,烧好送谢岙来。”柴嘉兆也笑了:“腾云有口福喽。”转向如丰,“早就商定,腾云去谢岙插队,给他娘舅当儿子。夜饭后就去谢岙,请金安、金岱以后帮忙关照。”
柴如丰当即附和:“是啊,柴岙只三四户,村头头在谢岙,看得到腾云表现;金岱叔支部书记,金安叔山林队长——其实好多事情都是他出主意。”
那年代,有钱人的后代倒霉啦,谢金安毫发无损算得上奇迹。柴青萍奇怪,没人找他算账讨父债?他爸谢富贵财大气粗任性啊,招白眼得罪人!
三十年前,几个老板来祝贺走马楼完工。午饭之后,天降瑞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谢富贵要招待人客在堂前赏雪。他老婆说:“堂前透风,炭炉不够暖热;点松毛柴烤火呢青烟蛮多。”谢富贵叫来柴嘉兆:“劈了红松当柴烧。”
柴嘉兆听不懂了:“红松大木料啊,劈了当柴?讲笑话吧?”
“晓得晓得,你细木手艺远近闻名。做家具总可以吧?”谢富贵叫柴嘉兆锯断木料,剖成薄板细条刨平滑,“别急呀,做啥家具,自会告诉你。”
等柴嘉兆刨好,谢富贵叫来长工,手一挥:“刨花、板条,挑走当柴烧——哈,嘉兆白眼了。做啥都是做嘛。去吧,每间的家具都交给你做了。”
老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谢富贵想永远富贵呀,抗战胜利,借钱给景家女人,附带条件:“金安跟着你家银全去赣州求学。”他早已打听啦,进了蒋经国的嫡系,会有出息。人算不如天算,他没看见诡异逼近了!
雷雨天,窗口飘进一个光泡悬半空。稀奇哦,他老婆伸手去摸,“噗”一声,浑身火舌四蹿!谢富贵屁滚尿流,逃出房外!房外火焰卷着圈向上啊,半山那么高!火龙卷了一日一夜,走马楼早就坍塌啦,火烧滩上黑垃圾冒烟。
谢富贵吓得呀只剩一口气告诉儿媳:“龙和尚活神仙……临走对我讲过……‘不留家产留儿孙’……应验了……写信叫金安回家……别读书啦。”
谢金安接到老婆来信,奔丧回家。回家就回家嘛为啥陷进赌局?一厚叠地契输了半叠。祸不单行,又被土匪绑票。他老婆拿着剩下的半叠地契,去仙人谷土匪窝赎他回来。他偏去玉龙潭洗晦气,一脚滑进潭里没冒一个水泡!
谢金波说得煞有介事,铜铜铁铁:“我在斫柴,听他老婆乱叫就赶过去。潭底通龙宫?他被涌泉顶到潭边冰冰冷!他老婆哭晕了。他反倒坐起来直了眼睛,诈尸呀!我吓得倒退。哪晓得他龟丞相附体了,千年阅历能掐会算。”
大家觉得大话三千,灌水加料?就时时盯着谢金安,拿小事问他,一说一个准。大事呢?后来土改评成分,谢金安穷得叮当响呀,也分田分地。
有人说他歪打正着,又交好运。有人说他学会阴阳五行晓得世道变化,以前存心败家。神秘呀灵验呀近应远应!村里人敬着他,事事听他主意。
柴青萍蛮高兴:原来,安太当年就是出了名的大能人!他是云爷的师叔呀,有他照拂,村里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云爷在谢岙的日子会好过多喽。
柴如丰也高兴得咧嘴,自告奋勇挑行李,陪叔陪腾云走过晒场去谢岙:把他俩送去谢岙就一劳永逸啦,不会像苑儿威胁的那样,在我家对分瓦屋。
柴青萍知道,水杏儿婚前告诉苑儿:“长住姐夫家不好。看见合适的给你订亲。”这才像做姐的该说的话呀。现在“合适的”来了。她应该发现妹的眼神清水出夫容,应该替妹惜缘守缘护缘啊,不能为了老公小算盘棒打鸳鸯。
水苑儿望着云哥他们远去:“嘉兆伯两次提起话头,姐咋就推脱呢?”水杏儿捧起她的脸研究:“完啦完啦完啦,我妹妹看中意啦急着出嫁!”水苑儿两手左一下右一下地捶她:“讨不讨厌啦,没姐的样子,只晓得拿妹取笑。”
水杏儿叹气:“金安叔以前来景家。有一次,妈请他测字;他给你批了一句谶语:‘莫怨春风当自嗟。’腾云啥都好,九九归一,知青呀迟早要回城。你姓农,农业户口到那时咋办?女怕嫁错郎,假使被甩,水苑儿怨谁啊——”
柴青萍知道水杏儿不信谁了,她的椽子哥无力相帮呀。她想东想西;水苑儿只能望着开运星擦肩溜远,后来望着云哥像望着前世的梦,走不拢了。
突然,一声又粗又嘎:“哟!姐妹讲悄悄话!”水苑儿吓一跳,回头见两片薄嘴唇里红舌头翻飞,“没留牢娃娃亲?童子鸡真个水嫩啊,啧啧啧……”捏一把苑儿脸蛋,扭着大屁股走过晒场。水苑儿问姐:“谁啊?也去谢岙?”
水杏儿撇撇嘴:“谢金波的老婆绰号扭屁股,仗着外甥囡扈大芹嫁大妖,嘚瑟啊刚才在隔壁吹牛:‘有事情,我出面搞定。大耀升到西镇管民兵啦。’”
水苑儿担心了:“她会不会在谢岙找云哥麻烦?”水杏儿笑了:“你的云哥会拳脚呀,不怕她恶作剧;初来乍到,也不会有啥把柄落她手里。”
柴青萍提心吊胆了:大妖早已挖好陷阱!前几日和扭屁股闲聊:“腾云童子鸡嘛,‘再教育’了才会在农村成家。”大妖知道她会恶作剧,也料定腾云会翻脸动拳脚,没伤着也会碰着——妙极啦那时去谢岙扣上流氓罪五花大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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