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荣娟对云哥没隐私有隐痛,没疏离有距离,差了一张婚纸呀。
她感觉,生活像海水一潮又一潮,越来越生猛咸腥;自己和继元,云哥和霞姐,像鸳鸯游进了咸夹淡水,智商、情商、生活商艰涩啦,看不出合拍和谐。
在银云大楼活动室,谢荣娟邀云哥练拳舞刀枪。裘继元说,外行啊看不懂门道;谢月霞响应了,退外间喝咖啡去了。在银云大酒店放映室,谢荣娟叫云哥点播恐怖片。谢月霞说,吓人啊太吓人;裘继元响应了,退楼下跳舞去了。
谢荣娟巴不得二人世界,能和云哥聊得亲密呀,说起家里墙上照片:“就菲菲拍的那张,你我拉着游泳池扶手,霞姐继元坐在遮阳篷下。沙一武看见了,笑得阴阳怪气:‘有意思,拍得蛮有意思啊。继元,通——家之谊哎!’他死样怪气,把‘通’拉长了音;见我走拢,以为要吃巴掌,两颊肌肉绷起来,当即换话题;嘻嘻,他没挨打呀,肌肉好久了还不自然!”
柴腾云骂一武没夹好屁:“嘴巴又该脱臼!卖砒霜哄人害人。”谢荣娟每根眉毛都动起来嬉笑啦:“霞姐跟继元蛮合拍,假使……”
柴腾云眉高眼低了:“假使吃了一武砒霜,比对偶婚还野蛮。”
谢荣娟水火不侵:“开个玩笑嘛。看你急的,从书里雇来新词当盾牌。”
谢天星听谢荣娟话尾锥锥之声,有些怨怼,她精白一心,盼了十六年呀!我降临前世隔着时光蛮想温暖她魂灵,助她一臂之力转向吧,让清风拂过办公桌,翻开柴腾云看过的杂书。
谢荣娟抓着新词了,“假孕”?哦,心理紧张会停经,呕吐,还有好多好多症状。妈当年也假孕?假使爸播的种,我在妈肚里正好十个月。哎,书里还说“DNA”能鉴定血缘关系。以前听菁儿说过用于侦查呀,他老婆就在鉴定中心。
谢荣娟电话联系了,觉得不难,银云体检归我调派呀,多弄两份血液样本,再多一份比对,云哥珍藏了他爸遇害时太阳穴的头皮、鬓发;我伺机从保险柜暗格顺手牵羊。“三样”开泰,七日加三千元,就能廓清庐山云雾啦。
谢荣娟在鉴定中心看见鉴定好像见了魂灵,它憋屈啊迟到了三十多年,嚎叫得惊天动地!仰脸,眨眼,逼回泪水,进洗手间一不小心放任自流啦:
不是!和云哥不是亲兄妹!老天爷骗得我好苦,“远上寒山石径斜”,当年把直路走斜时,离云哥只差一步呀——却斜了2个“远”,“援”朝、继“元”!
除了死,啥心思都冒出来……黑不黑白不白?妈会气得夜夜在梦里骂我!她要强了一辈子,去年临死还拉着我和继元的手:“争口气,白头到老。”她怕金波叔笑话呀。援朝出事之后,金波叔再也没脸去村里小店门口晒太阳;假使听到绯闻,那张破嘴又要大喇叭了,会吵得妈在青山绿叶里睡不稳。
谢天星传语:“有难题找云哥沟通,生命共同体呀0.5+0.5=1。”
谢荣娟一点就通,走出鉴定中心打手机,一声“云哥”叫得不同于平时哎惊心动魄,眼光把眼泪照耀得铮亮:“来接我!来了就晓得啥事情啦。”
柴腾云招呼荣娟上车,见她脸色不对声音也不对:“哭过啦?”
谢荣娟好久没哭啦,流泪像排毒一样浑身通泰!不说闲话不说玩笑话,打开心底,挖出几十年前的隐秘,说明说穿说透说尽了,叫屈叫苦叫难:
“前世有因,今世有缘,早该把你攥手心;被‘亲兄妹’拦啦,72年被妈的话吓蒙了,85年捧着你给的决定权也只能退缩。熬年头熬了多少年头啊,容易吗?总算石头开花,八百行圆三千功满,物归原主把你收进下半世行李袋。”
干货呀信息太多太乱,柴腾云听得点头又摇头,短吁连长叹,看着手里方向盘:“路越长,车里装的东西越多,弯子转太急会出事故。你以前讲过‘各方眼睛盯牢’,牵涉你我家人,公司布局也受影响。等等吧,等天时地利人和。”
“人和?”谢荣娟心里冒念头,像藤曼长须茎攀援了缠绕了勾连勾通了绿意盎然了:“继元跟霞姐谈得拢,话题多哎,试试,让他俩再走近点……”
柴腾云竖手指打叉:“拔苗助长没得收成,顺其自然吧。”
谢天星也受不了顺其自然,没办法,不到火候不揭锅盖呀,顺天适性应时,候着因头才能重组两家姻缘。我在谢荣娟耳边沉她心捺她气:“千金难买自中意,没人欢喜被‘拔’呀,顺心顺势顺毛捋,才能事半功倍。”
谢荣娟以前的难堪难过,被磨成了难忍难耐:“顺到几时才明亮啊——”
“好饭不怕迟,好酒不怕慢,否则,过犹不及……”他想长篇大论呢,被手机声打断,打开翻盖听几句,脸色变了:“医生怀疑月霞生癌!”
“啥,霞姐生恶病啦?快去医院!我来开车吧,你两手有点抖。”
谢月霞昨夜洗身,告诉腾云:“我左胸有肿粒,蚕豆一样哎。”他来摸了:“没钝痛?也没溢液。去查查吧,当之再做一次体检,花钱买放心。”
医生听了家族病史,严肃了;在那里在四周尤其外上象限查了又查:“曾遭强力挤压?去拍张片子。”X光结论出来了:左胸疑似乳腺癌早期!
“Ca?”好像大石头,砸得谢月霞眼冒金星,冒进脑里黑屏了瞬间短路了,全身发抖,给腾云打手机差点没法按键,上了手术台可能下不来啊!
柴腾云奔来了,抓过病历卡、检验报告,闯进门诊室:“我是谢月霞家属!”谢荣娟抱牢坐在长椅的霞姐:“不会的。‘疑似’嘛,肯定医院搞错了!”
柴腾云从门诊室出来:“月霞,别保守治疗啦。医生建议,早点割干净。”
要命?要美?简直强人所难!谢天星是女人懂女人,大多不能免俗呀,谢月霞头痛了:“手术切除再重塑?别人晓得了,会在心里笑假冒伪劣。”
柴腾云急了:“活着为了看别人眉眼?女人太起劲啊……”
谢荣娟抢白了:“一棍子扫倒一大片吗?我几时‘起劲’过?”
柴腾云舌头打结了,哼哧哼哧,解开来:“呃,呃,不是讲你——讲别人呀。”回头盯牢月霞,“忖忖看,哪头轻哪头重?保啥也比不上保命要紧……”
谢荣娟又打断他的话:“假使误诊呢?换家医院做个活体穿刺检查,求林医生联系最好的专家来会诊。”转向霞姐拍胸脯,“我直觉啊保你没事!”
她不知道,抬高心理预期会增加失望值。谢月霞倒没当真,反被“保”哭了:见多了美丽的谎言泡,逢人减岁,遇货加钱,对病人十句谎九句呀。
嗨,被谢荣娟谎着了,肿瘤偏于良性!手术蛮成功,割掉病灶没事了。
谢月霞高兴之余,请来高级整容师:女人再巧,巧不过时间整形刀,近五十岁被划出印记啦。抗美姐说起胎盘美容,我托天星每年买一只,洗净切碎,炒土鸡蛋当饭吃。现在,不奢求少女化,总得年轻一点吧?
整容师满口答应:“要求不高嘛,做些微调就行。”
潭阳每日来医院,按摩推拿哄老妈开心。她心满意不足:腾云也来,人来心没来。我想吃点啥,看他想到没有——没有,等我开口才去买。今日更不像话,我等着光光阳阳出院,痴心换绝情,他来医院打个旋风脚就溜去台湾!
柴腾云急呀要见姑丈最后一面,托荣娟接月霞出院——量变托成质变了!
谢荣娟兼了云哥和霞姐的职责,忽而8楼总裁室,忽而6楼投资公司,龙卷风一样疲于奔命啊,电话给继元:“抓你一趟公差,对,皇后娘娘下懿旨,接霞姐出院,顺手拍马屁哄她开心——可以啊,回家迟点就迟点吧。”
裘继元回家蛮迟。谢荣娟直觉了:有故事?不急,先听他晚汇报。
裘继元复原当时情节:“月霞蔫塌塌发牢骚:‘孤家寡人回家没意思。去酒店吧,陪我烛光晚餐。’被我猜到了,这一趟差事还得陪她吃陪她聊,没意义没意思啊。”
他陪聊,先聊穿着:“过膝的羊绒裙,山羊绒吧?面料高档,灰色质朴。”再点赞她的整容效果,“马上看英雄,灯下看美人,柳叶眉、桂圆眼、樱桃嘴、莲藕手都越发滋润啦,肌肤水玉光,贴过面膜一样,笑纹也浅了,神清气爽哎。”
谢月霞接过恭维话,扔酒里大口喝了:“美人?腾云没想看一眼。女为悦己者容,他呢拔脚溜了。经常这样呀,冷起来就当之空气,碰都不碰。”
谢荣娟听汇报,心一动:“进庙烧香讲好话,你代云哥多劝几句宽宽心。”
裘继元点头:“劝啦,‘比不得年轻人,上年纪淡点也正常’。她没响。饭后下舞池又讲起老话题:‘我真想躲开去,腾云没“淡”一点两点呀。’”
“劲爆猛料,没拿你当外人嘛。”谢荣娟笑嘻嘻,“对了,你最近表现‘淡’多啦,跟她同类项吧?入座对号,就汤下面,交流交流冷热感觉。”
裘继元急着漂白自己:“话到这份上了再交流?跳进黄浦江也洗不清。”谢荣娟又咧嘴笑开了:“你跳嘛,救落水人做好事呀。我开明开通,不拦不计较。”
裘继元看荣娟一眼:“出了酒店门够呛,她被冷风激啦‘嗝儿’一声涌出来吐一身。我半扶半架,转身开房;卸落外衣;她吵着要喝冷开水,没接牢茶杯,衬衣全湿也脱了。给她开空调盖棉被,她还哼哼身上冷。不可能呀。”
不,可能呀!谢天星推心置腹,帮谢荣娟识破小伎俩:“霞姐讲自家‘孤家寡人’呀孤清抓狂,又死里逃生,大概想穿了,不安分了;吹春风落春雨,春意春怀撩继元。”
裘继元继续汇报:“我冲热水袋给她,问她还要啥?她瘪了嘴,讲没啥。”
谢荣娟识破机关,留心眼寻爆点:霞姐心头荒凉啊,脑子进水就春情似水——大概怕他嘴不稳,怕我打上门,才点燃火堆七八分了又灭火?不能让她缩回去!我指头松一松,顺其自然,让他俩“人和”一次。
她谋定小心思,趁热打铁,趁热灶添把柴:“霞姐喝闷酒再受冷,假使生病了呢?她嘴不留客心留客;你倒爽气,点个卯就转身。帮人帮到底呀,明早你又不忙,熬个夜吧,回锅肉,牙根甜,再去陪聊,把她哄得睡熟了。”
她拔苗助长,尾句口气有点冲,强扭的瓜不甜呀,裘继元当之夹气话,当即撇清了,给她戴高帽:“去酒店熬夜?还不如在家陪老婆。月霞‘假冒伪劣’呀,侬才是金不换,体型连小姑娘也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