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世界,金字塔式的社会权力结构,使得各个阶层有着明确的定位和区分,甚至连这座城市的建筑都是如此。
外城的楼阁庭院依托着由内城延伸出的街道层层而建,虽不如内城豪奢华丽,但数量却多如牛毛。
以往,这些建筑给各行各业的黎民百姓提供了安全的居所,但此时,却也变成了从内城逃逸而出尸族的藏身之地。
白昼时,尸族怪物迫于曦和纯阳之力的压制,不得不躲在地煞阴气汇聚的阴暗角落,与人类平和而处。
但当夜晚降临,骄阳隐没,地煞阴气翻涌之时,出于进化本能的渴求,一只只尸族怪物走出角落,开始肆意猎杀城内百姓,吞食血肉。
距内城较近的大户人家,还可以逃向玄甲军驻地寻求庇护,而再向外延伸一些居所,过远的距离让逃生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人们只能紧闭门锁听天由命。
城南小楼内,黄凤鸣缓缓闭上双眸,调动灵识,借牵引来的先天灵机驱逐不断翻涌的地煞阴气,将小楼营造成了一片空灵的小天地。
楼外,数十只青面獠牙暴戾恣睢的怪物,好似一具具机器一般,循着血气和地煞阴气的牵引在巷子里恋栈徘徊。
但自始至终对黄凤鸣所在的小楼却视若无睹,几次路过也不曾破门而入。
先天灵机对尸族修炼虽也有效果,然而却非这些初生尸族所能掌控炼化,远不如新鲜血肉和地煞阴气对其成长来的直接。
而天岳城内的怪物灵智虽低,但却好似在抢夺什么一般,每一只都在争分夺秒的进食,以及吸收地煞之气,一刻时间也不愿浪费。
所以那栋小楼虽充满了清灵气机,但对楼外凶恶无比的怪物却并无太大吸引力。
夜色静凉如水,而整个天岳城却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内城尸族大多已被驱离,但绕其而建的外城却如炼狱一般恐怖无比。
深夜,天岳城内的百姓皆蜷缩在家中,连喘息都变得小心翼翼。但此时,金碧辉煌的城主府内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简直要吵翻了天。
“这就是你们宋家培养出的杰出弟子?简直为所欲为?”一位拄拐的华服老者斜睨着对面的老人冷哼道。
各族私兵是四家八姓保证自身权利的根本,是各家的命根子,但就在刚刚,坐在主位的男子竟然要求大家交出豢养的甲士。
宋氏族老闻言脸色也是异常难看,显然,宋钧儒宣布这件事时,并未和宋家族老商议。
偌大的议事大厅,无论是坐在桌前老者,还是站在众人身后的年轻子弟,皆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看着不远处正襟危坐细细品茶的儒雅男子,目光中充满了不善。
良久,议论声渐渐停息了下来,圆桌前十数位各家主事族老,似乎商议出了结果,眼中带着明显的戏谑和讥讽。
宋钧儒轻饮了一口茶汤,将茶盏缓缓放下,表情异常严肃,郑重道:“诸位,我是借兵,并非强取,待解决了此次劫难,各家私兵自会返还。”
“你们也知晓,内城的怪物虽已被驱逐,但外城的百姓还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如若不救,能够存活之人恐怕少之又少。”
这时,房间里响起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那些贱民,命和野草一样坚韧,过些时日,自然就长出来了。”
宋钧儒闻言,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沉声道:“他们是贱民,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若没有这些贱民,诸位的锦衣玉食从哪里来?凭空变出来吗?”
“一旦外城沦陷,这里便成了一座孤城,到时,诸位的衣食恐怕也无法保证,所以我希望诸位能好好考虑,帮助天岳度过这次难关。”
“呵呵,是帮助你度过这次难关吧。”角落里,又有一道声音响起。
宋钧儒闻声面色一下冷了下来,但未作反应,而其身后的巨汉却勃然大怒,上前一步怒喝道:“藏头露尾的鼠辈,站出来说话。”
此时,一个身形消瘦尖嘴猴腮,明显酒色过度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看着魁梧巨汉冷笑道:“站出来又如何?你敢动我一下?”
壮汉何时受过这般羞辱,闻声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杀意,欲上前擒拿男子,但身形刚动,便被宋钧儒伸手制止了下来。
这好似示弱的一幕,顿时让在场之人猖狂大笑起来,甚至端坐在座椅的各家主事者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看着沉默不语的儒雅男子,众人互相得意的对视一眼,连议论声都肆意了许多。一位老者看向宋氏族老,神态轻松,笑呵呵道:“庭轩,你们宋家是怎么考虑的?”
宋氏族老有些不屑的瞥了一眼气焰被压下去的宋钧儒,暗暗冷笑,真是肆意妄为,到最后不还是需要宋家给你撑腰?
顿了顿,宋氏族老淡淡回道:“外城的百姓,肯定是要救的,这样吧,把各家甲士调进来驻守内城,由天岳玄甲军继续负责剿灭尸族。”
在场众人眼眸一亮,这办法好,既保证了各家族人的安危,又不会让私兵遭受折损。
刚刚问话的老者顿时哈哈大笑:“果然,为人处世还必须老成持重之人,宋家明事理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好,就这么定了。”
各家的几位族老你一言我一语,未容儒雅男子开口,便将天岳城的军国大事定下了基调。而后,一众人面带得意相视而笑,完全未将一城之主放在眼中。
消瘦男子更是大声叫嚣道:“过会,我请大家前去聆音阁,让紫韵姑娘弹奏一曲,给大家洗洗耳朵。”话语中的讽刺显而易见。
这时,却看到端坐在沧灵木椅上的儒雅男子轻声道:“我不同意!”声音虽轻,但其中意味却斩钉截铁。
圆桌前的众人闻声脸色一变,其中的华服老者冷哼道:“那就无需多言,没什么可谈了,告辞!”说着,站起身率先朝外走去,一行人紧紧跟在其身后。
儒雅男子看着这一幕摇头轻笑,冷然道:“你们走不了!”
话音刚落,数十位全副武装的甲士,持着矛戈冲了进来,将刚刚得意无比的众人堵在了议事大厅门口。
在场之人皆面色骇然,震惊的看向那一直波澜不惊的儒雅男子。华服老者脸上满是阴寒,转头看向宋氏族老,一字一句道:“这是宋家的意思?”
未待宋氏族老开口,便听宋钧儒语气淡漠道:“是我的意思,交出指挥信物,我可保证不伤尔等分毫。如若拒绝,那就休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听完儒雅男子所言,在场之人一瞬间陷入了沉默,人群中不少人开始不动声色的观察周围,显然是要寻找逃离之机。
但这一切却被武道修为极为高深的壮汉看在眼中,戈皓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们之中有人武道不俗,但包围这里的精锐甲士足有数百。而且,你们也应该知道的我身份,所以,诸位不必枉费心机,企图逃出此地。”
话到这里,众人如何不知,大家已然落入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