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两声敲门声传来,月儿抹去挂在眼角的泪珠,起身开门。
门开了,月儿一愣。
护心看到月儿,也是一愣。
月儿是没来由的楞了下神,她只是没想到护心会来找她。
护心是因为,她看到月儿的身上那件衣服,已经被换了下来。
“月儿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护心眨着眼睛问道,她觉得现在的月儿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不想在那里了。”月儿没有称呼小姐。
护心看出了异常,道:“月儿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还是有人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欺负你,我去给月儿姐姐报仇。”
护心一副要与月儿同仇敌忾的样子,她想做些什么让月儿开心起来。这个城里的人总是只会让她开心,她也想让别人开心,一直都很想。
月儿看着护心那张纯真无邪的脸,不知怎的,越看越是觉得这张脸是那么的招人讨厌,那么的虚伪无知。
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涯风哥哥拒绝了自己,甚至不给自己留任何情面。是自己不够美吗?肯定是的,他说过,自己的舞衣和护心的那件一样的丑。没错,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为什么自己不美?对,一定是自己这几天来实在是太累了,脸色、状态不好,而且自己的身上还有些伤,那肯定很难看。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在最美的时刻这么的不完美?
月儿直直地看着护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都是因为她吧,自己是她的丫鬟,不得不吃这些苦、受这些罪。甚至连母亲都只爱她不爱自己。凭什么?月儿暗暗咬紧了牙关。
护心不明白为什么月儿姐姐突然发起呆来。她把头往月儿身旁偏了一偏,恰巧看到了那件被月儿脱下扔到柜脚的荧光梧桐花舞衣。
“月儿姐姐,你的那件舞衣好漂亮。”
月儿觉得脑袋快要痛得爆炸了,愤怒已经塞满其中,她想要释放。
“你要看看吗,护心小姐。”月儿说罢便侧开身。
护心看着那件舞衣,点了点头,走了过去。等走近了,护心的眼睛闪出羡慕的亮光,道:“真的好漂亮啊,月儿姐姐,你能不能教我做这件衣服。”
月儿站在护心的背后,看着护心身上所穿的那件“破布风筝”,再看看自己的那一件“水中仙子”,转过了身,轻声道了一句:“小姐,我去给您倒水。”
护心心思此刻只在舞衣之上,她想伸手去摸一摸,又有些胆怯,总要寻得主人的同意才行。
护心转身,迫不及待地询问道:“月儿姐……”
“啊!”身转一半时,询问转化为惊叫。
一杯水,就在护心转身的一瞬,在月儿手中被碰洒了出来。杯中的水,在护心的惊悔中,泼到了月儿那件舞衣之上。
护心自己身上也被泼到了些,但她顾不上那火辣辣的烫伤了。她害怕,她想要挽救,但已成定局之事,又何来挽救之说。护心只是徒劳地去擦拭着那些水迹。舞衣被水淋过的地方,荧光孢子花已经暗淡了下去。这种植物碰到这么热的水,早已无了生机。
月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护心无力回天,她哭了,却没有声音,只有泪。她要向月儿道歉。等她带着那双红红的泪眼再次转过身面对月儿时,却她没能说出那句对不起。回荡在屋中的,只剩下了一声清脆的耳光。
是月儿打了护心一个耳光。
蓄谋已久的一个耳光。
随着护心而来的那两位婢女已被惊得不知所措,只能用手捂住了自己那张得大大的嘴巴。
伴随着婴儿“哇——”的一声大哭声传进屋内,婢女们看到,同样张大了嘴巴的还有抱着凤心赶来的琴妈。琴妈喂完了凤心,出来寻不到护心小姐,看到月儿门口的婢女后,便赶了过来。那一幕,她看到了却没来得及阻止。
但琴妈不会不知所措,她怀抱着凤心,疾驰两步冲上前来,扬手又是一声更加清脆的耳光。
是琴妈打了月儿一个耳光。
不加思考的一个耳光。
“混账,你怎敢?”琴妈的嘴角气的直哆嗦。对月儿,只是撂下了这五字斥责。
护心在挨了那一巴掌之后,一直都没回过神来,流着的泪水在她的眼中止住了,那眼中的光,也随着止住了。
琴妈转向护心,跪在地上:“小姐,是老身我教女无方,伤了小姐,老身该死。小姐,您惩罚老身吧,老身什么都愿接受。”
惩罚?护心从来没有惩罚过任何人,她也从来不会惩罚。护心没有任何反应,琴妈看了,只得作罢,先遣人将护心扶回了房中。
两位婢女在将护心小姐安顿好后,其中一位说道:“这事需要告诉夫人和城主。”另一位道:“你去吧,我来守着小姐。”
这位婢女到了夫人门前的时候,看到了早已跪在夫人面前的琴妈。夫人怀中抱着凤心,一脸的忧心忡忡。
“琴妈,你起来吧,这事怪不得你,你放心,我也不会怪罪月儿的。”
“夫人,老奴怎敢求情?伤了小姐,该罚,须罚!”
“琴妈,这事我会搞清楚的,护心那边我会处理妥当,月儿定有她的苦衷,还望请琴妈多去开导开导。若罚,那便罚你母女二人,近几日先勿要做工了,等她二人和解后再说。”
琴妈知道夫人是非明辨,开了大恩。只得用衣袖拭掉脸上泪痕,谢恩退了。
城主去了叶老头家登门谢罪,此刻还是未回。夫人只得一人抱着凤心去了护心那里。
夫人敲门,向里问道:“护心,睡了吗?娘和弟弟来看看你。”
不一会儿,房中的婢女便来给夫人开了门。夫人抱着凤心坐在护心床头,看着在床上蜷缩成一团的护心,心中颇感心疼。夫人虽不知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但她了解自己的女儿从来不会做不懂事的事情。
她知道,护心受的伤,只怕心中更重。
护心一直把月儿当作自己最好也是最唯一的朋友,现在,护心可能失去了这唯一的朋友。
护心不会因为那一巴掌,更不会因为自己身上的烫伤而这样痛苦,她的痛苦,来自于对孤独的害怕。
夫人抚摸着护心的额头,心道,“女儿,娘给你取了护心这个名字,就是为了让你保护好自己的心啊。”
护心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让母亲担心,强支撑起身体,坚强地道了一句:“娘,我没事。”
夫人看着自己女儿这样故作坚强的样子,心中更加不忍。她想着如果自己的女儿是向自己撒娇,泼闹那该多好啊。可护心从来不会。
“护心,你先好好休息,和你月儿姐姐的事,暂时先不要去想了好不好。来,今天让弟弟陪你睡觉怎么样?”
护心听到这,果然心情似是好了很多,尽管眼睛还是布满了红丝,但那对眼睛里,已是重新有了光。
“真的吗?弟弟能和我一起睡吗?“
“真的。”夫人微微笑着,“凤心这孩子从一开始就一直哭,我看啊,就只有你在身边的时候才能制得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