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时,苏青桓便带着苏夫人和自己的两个女儿来到了二皇子府门前,但府门未开,他们又不便惊扰二皇子,只得待在门外等待天明。
本来苏青桓不想让夫人也跟来的,他实在不想带着个妇道人家来访二皇子府。但苏夫人怎么会静得下心守在家中呢?没办法,夫妇二人便一人怀抱一个,一家四口全来到了这里,只是二人此时还不知道,这样一来反而简单了些。
天已明,二皇子府门终于打开,苏青桓等人报知后,便急匆匆地入了府中。
二皇子亲自出迎,也没多招待些无用之事,直接便领二人去寻了皇妃。
二皇子的爱妃——果儿,此刻已是在皇子府中的清斋阁中等候着了。这位妃子,虽贵为皇妃,甚是将来的皇后,却始终秉持着素雅无华的姿态,品行超凡,不落俗念,每日所为与平常人家妇人无异。二皇子曾劝诫她勿失了威严,她只问:“何为威严?”
待得见到这位救命恩人时,苏青桓夫妇二人实在不敢相信,这世间竟有这等美好女子,要说苏夫人的姿色已是万中挑一,绝尘脱俗了。但在这二皇子的爱妃面前,仍显得大有不足。不过二人也没时间去了解这位妃子为何生得如此漂亮了。眼下,救女儿要紧。
二人行礼道:“臣,见过皇妃。”
不知怎的,苏青桓觉得,这个人一定能够救得自己的女儿,而且他感觉,如果这个人还是没有办法的话,那他便可以放弃再寻他医了。
那名为果儿的皇妃,端坐在榻前,先是向二皇子浅浅一笑,继而向苏青桓夫妇二人问道:“你们的这两个孩子叫什么名字?”
苏青桓觉得这个声音很好听,就像是天上下凡的仙人,又或许只是他自己对这位女子寄托的希望太大了吧。
“臣二女,大女儿名为苏糖,小女儿名为苏甜。生病垂危的是我的小女儿苏甜。烦请皇妃劳心。”
“苏糖,苏甜,真好听的名字,和我的名字感觉很配呢。”
“多谢皇妃。”
“把她们交给我看看。”
苏青桓将自己怀中的苏甜放到果儿身旁。果儿将自己的丝袖挽起,道:“把苏糖也放过来吧。”
苏青桓解释道:“臣只是二女儿有重病,大女儿倒是无甚大碍,一直都很安健。”
果儿不再说话,只是轻轻浅笑,但那种笑,让苏青桓无法再拒绝,只能把大女儿苏糖也一齐放到了果儿身旁。
果儿轻道:“你们都出去吧,待我唤你们时再进来。”
大家愣了一下,不过想到这医者治病救人总是会有些特殊法子,不让人见的也是常有,二皇子和苏青桓夫妇二人只得出门静待。
苏青桓没有问救治她的女儿需要什么条件,因为他知道,不管什么条件,他都会做到。
太阳从初升,到当头,再到西落。静待在门外的三人就那么静待了一天,期间二皇子倒是有些熬不住去吃了点东西,邀苏青桓夫妇时,二人都委婉地谢绝了。
这一天中,屋内没有任何的动静,那么安静,安静的可怕,就连孩子的哭声都没有,苏青桓夫妇虽然担心,但也不敢贸然闯进查看。
终于,门内有了声音,只听得:“你们进来吧。”确是果儿的声音。
苏青桓早就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入,待看清楚,发现屋内二女并没有任何变化,甚至和他出去时所见的一模一样。
皇妃端坐在榻前,仍旧是一身素雅丝绸长衣。两个孩子也似乎未曾变过位置,静静地躺在那里。
苏青桓不敢妄动,只对果儿道:“不知皇妃可解了我那女儿的病症?”
果儿轻声到:“暂时已解。”
苏青桓听到这几个字,激动到浑身都在颤抖。他一年里不知道求了多少医问了多少药,人力财力也不知是花费了多少,自己内心也不知折磨了多久。
现在他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女儿有救。
苏夫人也听到了,但却没有过于激动,她只是抢上前去抱起了自己的孩子,看着苏甜那红红润润的脸,她知道,这是真的。
不过,果儿接下来的话,让这两位瞬间冷静了下来。不仅是冷静,而是冷。
果儿道:“苏甜的病,其实是由苏糖引起的。她们二人,今后恐怕还是只能活一个。我只是暂时帮助平衡一下罢了,但这无法长久。以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今后难以保住的还是苏甜。”
苏青桓在意的不是保住谁,他要的是两个都要保住。
苏青桓不再颤抖了,只是语气清哀,问道:“可否请教皇妃,她二人为何会如此?”
果儿面有难色,道:“具体为何,我也不知,只是她二人实际是共用一体精血,苏糖较为康健,精血多为她所取,苏甜体弱,精血不足,故此。刚刚我只是将苏糖的精血取出一部分注入了苏甜体内,但这不是长久之计,只能暂时保住苏甜的性命。”
苏青桓听了,久久不言,但众人看得出,他很伤心,那是一种对自己无能为力的自责的伤心。久之,只闻长叹:“为何老天如此待我?又为何要如此待我这两个苦命孩子?为何啊?”
二皇子在一旁听了也是心中动容,不免替之心伤。
只听果儿又道:“我想,这其中定有原因,即便是胞生,也断不会出现二人共用一体精血的情况,或许,她们各自有着注定的命运吧。”
苏青桓惨然道:“这样无能为力的感觉,真的不好受啊。不过还是多谢皇妃。”
果儿道:“不必谢我,现在苏甜得了姐姐的一些精血,我想她的生命至少能够延续十年,只不过,也只有这一次了,如果再取,恐怕苏糖就要……”果儿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了,她知道苏青桓会懂。
苏青桓确实懂,他接过苏甜,再次道谢之后,离开了皇子府,连夜便启程归家去了。
其实苏青桓也不懂,他不懂的是,苏甜并不需要多活这十多年,多受这十年的苦。